<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龙头山西起贵州沙子,向东延伸,直奔重庆酉阳,海拔 千米,绵延 公里。龙头威风凛凛,雄壮霸气;脊背上更是景致独特、千姿百态。有乱石林立、形态各异的青石林,有遗世独立、卓尔不群的福人人,有幽深曲折、清凉舒适的牛角洞,有形态逼真、精致玲珑的香盒岩,有崖壁陡立、怪石嶙峋的石柱岩……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相传贵州司南连续几年灾害、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于是请一位阴阳先生看风水。该先生跋山涉水,东测量,西测算,历尽艰辛,追寻结果是龙头山惹的祸:头吃司南,屙屎肥酉阳。一时民怨沸腾,商议决定,用大炮击垮龙头。就这样,龙头山的的头被大炮击垮半边,只剩一只龙角岿然独立 。听说击垮龙角是在一天夜里,只听轰隆一声,青石翻滚,惊天动地,悲鸣不已,山下一座村庄瞬间被青石淹没。也许是对人类的惩罚,也许是对自己不幸经历的昭示,此后,青石坡上寸草不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龙头山山高,与对面蚂蝗长沙的和尚岩遥相呼应。站在山顶,仿佛宇宙的尽头就是那朦朦胧胧、高耸入云的和尚岩。这宇宙的另一端,欲与外界相联,可顺着山下起伏的小山峦向下走,再顺着319国道走向外界。西可往杨家坝、贵州沙子沿河,南可去蚂蝗、柳树湾、长沙坝,东可达吴家寨、金家坝、酉阳县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脚,有一个村子,成一个三角形地势,由上寨、下寨、火烧庄组成。上寨地势较平,居住人口多。学校村公所都设置在这里。下寨是一坡梯田,一汪龙洞水。春天,梯田明晃晃;秋天,一坡金黄。火烧庄,沙地,松树林多。这里生活着一群土家儿女,他们勤劳朴实,靠山吃山,遵时守节,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立春过后,阳光开始温暖起来,风儿开始温柔起来,小草树芽开始调皮起来,农人也开始忙碌起来。“人勤春来早,百事农为先!一日春耕十日粮,十日春耕谷满仓!”这家乡谚语不知说了多少年。只有他们懂得:没有春耕的辛劳,就没有秋收的甜蜜。一户户农家大门打开,农人们拿上镰刀,带上锄头,牵上耕牛,扛上铧犁,来到田野。男人们一手扶着铧犁,一手挥舞着鞭子,吆喝着耕牛,深一脚浅一脚地犁松田地。女人们则用镰刀砍去土坎上头年的杂草,用锄头铲除草根,挖松田地的边边角角,为种包谷做准备。田野经过农人的梳妆打扮,也变得干净明朗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雨来袭,“田家勤力作,蓑笠事春耕。”男人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穿着草鞋,来到田间地头。他们忙着疏通水渠,休整田坎,犁碎泥土,让山涧水灌满田园。女人们则在家烧火,热水,发谷芽;收拾各种农作物种子;装好肥料:以待天朗气清,上坡种地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初还在延续春耕的故事。不管晴天还是雨天,农人们都有干不完的活。收油菜,割麦子,打田,插秧。这一切忙碌完后,就是管理(施肥、除草、打药等)田地了,这会儿可稍微喘一口气,歇歇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端午节是这个闲暇时间最好的犒劳,没有河流,也就没有龙舟赛,但家家包粽子。种类繁多:有纯糯米粽、花生粽、绿豆粽、腊肉粽等;样式以三角粽为主,有圆角的、尖角的。男人们负责去龙头山上采粽叶,女人们则在家里淘米,发米,发豆,煮肉。小孩负责清洗粽叶,放筲箕里;端来大板凳,竖着放堂屋里。一切准备妥当,女人们端来食材,系上撕好的棕绳,开始大显身手。先是拿两张粽叶,背对背折叠成三角圆筒形,再放米肉,用筷子插两下,再对折,用绳子系上。看似简单,实则难学,初学者老是折叠不好,好不容易折叠好,又系不好,“扑”一声,粽叶破裂,米撒一地,或是系不紧,煮散成一锅粥。煮好粽子,先敬天地,再敬祖宗,祈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小孩盼过年,成人喜端午”就是这样来得吧,端午平安过,意味着又是一个丰收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秋天又是一个忙碌的季节。初秋的阳光虽没有了夏日的火热,却依旧热烈,那一半清凉只是留给了早晚。女人们负责收割地里的粮食,男人们负责搬运回家,孩子们也背上背篓,来到田间地头,帮着掰包谷,扯黄豆。阡陌上到处是背着背篓忙碌的身影,到处是农家特有的朴实笑容,到处是相同的问候声:“嗨!今年怎样?有多少回(一背篓就是一回)?”庭院里,铺满一张张晒席,红色的辣椒,金色的玉米、南瓜、大豆……在秋天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厚妆待嫁的稻谷,害羞地低垂着脑袋,只为等待农人的迎娶。秋收也是抢收,赶天色,最怕下雨 。别小看秋雨,犀利索罗地来,慢悠悠地去,一来二去,耽误了农时,农人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相互帮衬是这里最美的传统,劳动力强的帮弱的,人多的帮人少的,东家收完帮西家。不几天,田地退去黄色的纱裙,换上了灰色的袍子,准备过冬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中秋佳节来临,所有粮食归仓,寨子里的磨子又开始“吱呀吱呀”地唱交响曲了。推豆腐,迎中秋,庆丰收,这是每年都必不可少的。新鲜黄豆,在磨子的挤压下,变成白色的浆汁,再用白布滤去豆渣,放锅里,大火烧开,卤水下锅,浆汁粘稠,最后倒箱框里,压榨两小时,白嫩嫩的豆腐出场了。秋番茄(鸽子蛋那么大)炒成汁,焖上清油,浇到豆腐上,再配一盘胡辣椒,酸辣可口,鲜味十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到了,百草枯黄,万物凋零,龙头山盖上雪白的冬被,沉沉睡去。山下,炊烟袅袅,饭香扑鼻。男人们坐在火铺上,抽着旱烟;女人们忙完了家务,开始纳鞋垫,做布鞋;耕牛躺在牛圈里,摇晃着脑袋,悠闲地咀嚼稻草、包谷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开启了他们对艺术的追求。“吱吱呀呀”的二胡声伴着悠扬婉转的笛声,在冬日的夜里欢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腊月来临,村里艺术爱好者们,砍来竹子,买好七色纸,带上剪刀浆糊,相约在学校操场,分工合作,编制花灯、狮子灯的器具。一切准备妥当,腊月十五夜,全村人聚集在学校操场,明月闪耀,礼炮轰鸣,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花灯盛宴开场了。小孩子最喜欢这场盛宴,夜不归家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跟着花灯队,举着灯笼,拿上火把,挨家挨户跳花灯。村民们以门口放一卦鞭炮为信号,表示迎接。花灯内容有祝寿的、庆丰收的、贺喜的等,主人根据实际情况提要求,跳完后,备上一桌夜宵作为谢礼。夜宵很简单,一桶米酒水,一盆米泡,一盆糍粑,条件好的适当包一个红包,为每年花灯盛宴的物资储备做点贡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花灯盛宴挨家挨户四处表演,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这天是封灯节。四邻八方的村民们都赶来看灯。最有看头的就是狮子灯。四五张桌子,腿对腿,桌面对桌面,重叠在一起。台上,舞者们套上狮子套,举着狮子头,爬桌子,翻凳子,做倒立,耍火球,戏珠子。他们身躯矫健,身手敏捷,动作轻盈。台下,有拍手叫好的;有伸长脖梗,张大眼睛,看呆了的;有惊得捂住嘴,不敢高声语的;有踮起脚尖,四处占有利位置看灯的;有骑在包谷垛上呐喊助威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十五的灯表演完后,烧灯,送旧迎新,新一年的春耕又将开启了。村民们世世代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改革开放,年轻一代,涌向城市,电视机取代了传统娱乐方式,随着老一辈的离去,花灯盛宴也越去越远了,只留下一座座老屋矗立在那儿。夕阳下,老屋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衰弱不堪:瓦片掉落了,门窗残破了,墙壁坍塌了,院落荒芜了……那破败的一扇扇门、一叶叶窗、一座座老宅,都记录了一个个故事,那是一部部家族史,更是一部村庄史。</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