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摊老板居然一夜成仙？

立达国学

《夜谭随录》是清代和邦额的笔记式志怪小说集，不少篇章谈狐说鬼，借此揭露社会的黑暗现状。钱钟书说：“此书模仿《聊斋》，笔致不失为唐临晋帖。” 有位内阁学士，年少求学时，每过于市，都会在一饼摊前买数枚胡饼，带到学堂。
一日，他买饼时，摊主突然拉住他，跟他说：“吾观子神气清明，非凡品也，会将有一事奉邀，能从我乎？”
学士懵了，说：“何事？”
摊主说：“留此宿，至晚当自知耳。” 学士当时年幼，每稍迟归，老母必倚门等候，万不能在外留宿，便推辞了。
学士走后，摊主叹曰：“看来还是缘分未到啊！”
翌日，学士又到该摊买饼，未走近，便看到许多人将饼摊团团围住，不知何故。走近一看，居然是摊主死了！
学士先是一惊，之后倍感悲伤，回去便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又向母亲复述前日与摊主的对话，母亲认为这件事很奇怪，并为他没有与“鬼”约会感到庆幸。
之后的十余年中，学士中了进士，进入了翰林院。一次回家祭祖，泊舟于江浒，下船于岸闲步，还未走远，见一人从林间走来，边走边说：“太史公别来无恙？” 他仔细一看，这不是饼摊的摊主嘛，惊讶地说：“叟哪得在此？”
摊主拉着他的手臂坐于树下，笑着说：“想君必谓我为鬼物矣。吾明告君，昔吾所以约君者，以君有仙骨故也。惜君俗缘未尽耳。”
说罢，摊主便讲起当日经历。
那日夜静未睡，街上有脚步声，摊主透过窗隙见一伙似鬼神样貌的人在清理街道，互相告诫说：真人赴岳庙，不可怠慢……
摊主以为机缘到了，这伙人口中的“真人”肯定是自己。于是悄悄从后门溜出，走僻巷、绕远路来到岳庙。
但见庙前空空荡荡，哪是欢迎“真人”的阵仗？又定睛一瞧，有一身穿破衣烂衫的乞丐，正躺在台阶上酣睡，怎么叫都不醒，身边还有吹嘘之声，怪异无比。 既说有真人赴岳庙，那不是自己便是他了，所以长跪其旁。“真人”醒后，看到摊主很是惊讶和不解。摊主当即叩头喊道“真人”，哪里料到惹恼了“真人”，反受辱骂。
“真人”起身后，且骂且去，但摊主一直跟随。哪怕对方骂得再过分，摊主也紧紧跟随。
忽然间，“真人”止住辱骂，纵步如飞，摊主依旧跟随。
指顾之间，入一深山，“真人”攀附葛藤、步履如猿般敏捷。而摊主丝毫没有退悔，尽力追赶着他。行至山顶，路穷，只一独木通对山，两山相隔数丈，下面便是绝壑。
“真人”回头对摊主说：“子之诚，我深喻之，至此可以止也。”
摊主回答:“上天下地，悉请相（xiāng）从，岂肯止此？” 见摊主不肯离去，“真人”又怒骂，并快速通过独木。摊主一把抓住“真人”的衣袖，却被挤下了山涧。
大呼之下，摊主翻腾一跃，竟然到了对山的山顶。再回头看，只见自己直挺挺地躺在溪涧下，而“真人”却不见了。
顷刻之间，山川大地，千生万劫，尽皆莹照，瞬息而过，唯留此心在腔子里。非真非幻，是幻是真，也已分辨不清。
天亮后，摊主才看清所入之山是黄山。之后，一身轻捷，可任意飞行。 听完故事，学士便知摊主已然成仙，当下泣拜求度。
摊主说：“尚非其时也。君于名场中，官可二品，唯‘躁进’二字不可犯，‘勇退’二字不可忘，志之志之，请从此别。”
说完，跃入江中，履水如平地，转瞬即逝，唯见江心月白，一望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