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老屋

燕语呢喃

　　我小时候，出生在黑龙江北部的垦区连队里面，十岁以前我住在二师（宝泉岭管局）十一团（军川农场）11连（由于最先垦荒是部队转业兵，所以建场是部队编制）。在我10岁那年，爸爸调动工作，来到九区，离11连大约十公里左右，那时候姥爷还在11连三舅家，所以我还会常回11连三舅家串门，看姥爷，舅舅舅妈，表子妹，那时候年轻，不懂得怀旧，即使回去看望家里亲人，也不会回去看看老屋（茅草屋）。就在十多年前，爸爸二十年忌日，我们开车路过老屋时，我很想下去看看，想着等回来再下去看看吧，但是，当我从墓地回来的时候，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是嫂子和老公硬把我从墓地拖上车的，所以看老屋这事暂时搁置了。

　　转年再去老屋时，表弟说：姐，那个房子已经塌了，我不死心，表弟带我前往老屋，那里已经是废墟一片，记忆里的美好已不复存在，菜园里的那棵大杨树已经枯烂，还剩下半截枯木无精打采地立在那里，门前曾经枝繁叶茂挂满榆钱的大榆树，也不再是记忆里的样子，儿时记忆里不觉得低矮茅草屋，现在坍塌了的废墟也只有那么一丢丢，一切都不是记忆记的模样，一切都显得毫无生机没有一丝人气，失望的泪水滚落而下，没想到童年最幸福的生长地，现在如此荒凉，遗憾油然而生，我喃喃自语：要是去年来的时候就下来看看就好了……表弟说：姐，去年来看也只是房子外边没倒而已，里面的蓬都掉下来了，因为没有人住，房子周围都被荒草包围了，坍塌也是非常容易的事。

3月末的黑龙江北部，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一阵冷风来袭，凌乱了我飘飘长发，我站在原地，思绪万千，依稀记得，屋子里的地是土的，妈妈经常轻轻洒一点点清水，再用姥爷扎的笤帚把屋地打扫干净，洒水是防止起灰尘，爸爸找人打的写字台被妈妈擦得干干净净，墙上挂着的是家人照片，天蓬是用花纸糊的，好像是橘色格子花（今年秋天在家陪妈妈时，特意向妈妈求证过），还记得蓬上经常有老鼠来回跑跳，有时候它们还会打架，发出令人害怕的声音，每到这时我们都吓的不敢说话，爸爸便大声喊几句，老鼠就没了声音。窄小的房间里有一铺炕，炕上住着我们幸福的一家人，睡不开的时候，孩子们都是一个头朝外，一个头朝里。还记得冬天为了保暖，每家都用自制的浆糊把几张旧牛皮纸粘在一起，裁成窗户一样大小，白天卷起来挂在窗户上方，晚上放下来防止寒风吹进屋子里，最下面用一根木棍压住纸窗帘，防止刮风吹起来。写字台上有一个那时候时髦的物件～座钟，是爸爸托人在城里买的。饭桌是那个年代最时兴的“靠边站”，爸爸在木材厂找人加工的木锅盖，下面做了三扇折叠腿，刷上紫红色的油漆。爸爸说孩子小，两扇腿容易翻。三扇腿的桌子也是我家仅有的。（现存我家仓房）……姐！我们走吧！表弟一声把拉回现在，刚才他跟朋友聊点事情，我的思绪一下飞回四十多年前。我答应着，眼泪还在滴落，弟弟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说，人会老，东西也一样，时间对谁都一样公平。我跟着他上车，车走远了，我还在回头望着原来门前那三棵大榆树，我说：杰辉，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春天中辉哥爬上树摘榆钱，拿下来你奶奶，洗干净洒上苞米面上锅蒸着吃……表弟说：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楚，只记得咱大哥淘气，总爱爬树，我爸和我姑总说他，他不听话。我说：大哥比我大7岁，我比你大4岁，也就是大哥比你大11岁，你记事的时候他十六七岁，正淘气呢。我们聊着过去，转眼就到九区哥哥家了。

　　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儿时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1990年大舅妈大哥和四清姐带着大哥的孩子回山东了，2021年秋传来噩耗，年仅59岁大哥（肝癌）和56岁四清姐（乳腺癌）分别于2021年6月和9月去世，听闻噩耗，正是儿子儿媳上班时间，家里没人，我放开嗓子嚎啕大哭，尽情发泄我的情绪，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哥哥姐姐对我疼爱有加，大舅和大舅妈把他们放在我妈身边，我爸妈把他们从上小学带到上班，十几年时间我们生活在一起，早就成了亲子妹，人生旅途这趟列车，哥哥姐姐你们下车太早了，让我肝肠欲断……

曾经住在老屋里的人已经走了好几个了，夏天我在家陪妈的时候，她偶尔清醒，有一天突然问我：燕儿，你说你中辉哥和你四清姐还有吗？怎么都两年没给我发视频了？他们原来每年过年过节都给我发视频。我含糊地回答：不知道呀，我很少跟她们联系，没有他们微信。我不敢跟妈妈说实话，怕她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妈妈原谅我跟您撒谎。好好珍惜老屋里共同住过的人吧！

妈妈，夜深了，不知道今夜您的睡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