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刚刚立冬,闲来无事,便想起来整理相册,当我触碰到一张黑白集体照时,目光被牢牢锁在上面,无法移开,一时间内心砰然激动起来,这是一张我们新兵连女兵班战友的合影。仔细端详我稚嫩的脸上透出一股豪气,战友们个个精神抖擞,看着想着,时空仿佛倒流起来,新兵连的一幕幕象过电影似的,从眼前掠过。</p> <p class="ql-block">新兵连女兵班战友合影(从左至右)</p><p class="ql-block">第一排:杜珍、班长张金凤、陆佑龄、潘伟林</p><p class="ql-block">第二排:彭向阳、柳琼、李美容</p><p class="ql-block">第三排:刘丽琼、王署俊、魏朝晖、王萍</p> <p class="ql-block">怀揣梦想 奔赴军营</p><p class="ql-block"> 应该说,我是幸运 的。1976年底,湖北省军区到沙市市征兵,我所在的学校被分配一个女兵名额,经过层层选拔、考核,我被部队录取。1976年12月24日,一个令我刻骨铭心的日子,这天我正式接到部队入伍通知书,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我象一只快乐的小燕子,拿着通知书飞奔回家,将喜讯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在分享我的快乐后,很快又沉默下来,奶奶抚摸着我的头,喃喃说道:“你爸爸当兵一走就是二十多年,至今未归,你妈也随军而去。原指望你长大了,多陪我们几年,没想到你也当兵走了,我是真舍不得啊!”奶奶一席话让我鼻子发酸,感情的波澜激荡在心中,从小到大两老悉心呵护我,用无微不至毫不过分。我的爷爷是个非常坚强的汉子,不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从没有流过眼泪,可在送我当兵离家的那一刻,他哭了,老泪纵横,我深知他有多么的不舍。</p><p class="ql-block"> 带着同学们的羡慕和亲人们的祝福,我和其他新兵一起登上军车,汽车载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向军营飞驰,我们陶醉在自豪的幸福之中。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我们来到军旅生涯的第一站,湖北省军区教导队(武昌郑家店)新兵集训基地(新兵连)。</p> <p class="ql-block">政治领先 武装思想</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兴高采烈地来到军队,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才发现没那么简单:一是我们只发了军装,没有领章帽徽,还不是真正的“兵”,与教官和带队的老兵相比,连“路”都不会走;再就是这里的环境和条件与想象中的军营大相径庭,心中不免有些失落。</p><p class="ql-block"> 也许就是针对我们的这种思想,来到基地的第一课就是政治思想教育。首长给我们提了三个问题:为什么当兵?当兵干什么?怎样当一个合格的兵?平心而论,这三问我和新兵战友们的确还没有认真思考过。首长特别强调,要回答好这三个问题,就必须明确我军的宗旨,那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树立人民利益至上的思想。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宗旨。首长讲话气宇宣扬,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礼堂。他谆谆告诫我们,要承担保家卫国,服务人民的光荣使命,就要练就过硬的军事本领。军人荣耀光环之下,就是无私地奉献乃至牺牲生命。首长的教诲至今还记忆犹新,他说:“新兵训练是很艰苦的,经不起这场艰苦的考验,就不配穿这身绿军装,艰苦的训练会让你们脱胎换骨,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认识提高了,思想清晰了,训练就有了动力。</p> <p class="ql-block">刻苦训练 锻造意志</p><p class="ql-block"> 首长的教诲让我对这里的“艰苦”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实际的艰苦却突破了我承受的底线。就说生活吧,时至寒冬,我们的床是地铺,铺上稻草,放一床褥子,常常夜晚冷得瑟瑟发抖,此时的我多么怀念家里那张温暖的床,无奈之下,我们经常两个战友挤在一起,盖着双层被子,抱团取暖,缓解严寒的侵袭。新兵连的伙食更让我难以适应,早餐一贯制的稀饭馒头加咸菜,每当此时家乡香喷喷的早堂面、鸡蛋豆皮、豆腐脑加油条就会浮现眼前,惹得我有时不免吞咽几下口水。午餐和晚餐,十个人站立着围一桌,中间放一个脸盆大小的盛菜盆,每餐就是萝卜白菜,上面肉眼可见的几片肉。从小,奶奶就教育我,女孩子要斯文,吃饭要有吃相,于是我养成了细嚼慢咽进食习惯。然而这一习惯在部队却成了短板,现实是我的饭吃了一半,菜就没有了,经常处于半饱状态。后来我经历了严重的脱发,我知道是营养不良所致。我内心着急,担心照此下去,身体无法支撑训练。我告诫自己向其他战友看齐,放泼辣些,在吃饭上下功夫,加快进食速度,以适应部队训练要求。我不禁笑自己,当了兵,连吃饭都要训练,也许这就是脱胎换骨的开始吧。</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新兵连的艰苦生活是我们步入军营的初步体验,那么两个月的严格军事训练将让我们明白军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气质和禀赋。</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训练是在寒冷冬季开始的。起初训练科目就是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教官给我们讲要领后,就不停地练习,必须做到步调一致,整齐划一。尽管动作简单,但要达到规定要求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其实就是要经过上百次、千次,甚至更多次的反复训练,形成肌肉记忆,建立有序的条件反射。这其中还有一条更深的含义,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绝对服从命令。</p><p class="ql-block"> 训练是枯燥无趣的,比这更可怕的是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脸上、手上象针扎刀割般的疼痛,我和女兵战友们脸和手均有不同程度冻伤,医务室的医生见此状况,建议允许女兵戴手套训练,我们喜出望外,结果建议被否定了。起初我们觉得连队领导不近人情,过于严苛,不同程度产生了抵触情绪。后来发现教官和我们一样,也没戴手套,脚踏冰雪,头顶寒风,一丝不苟给我们做各种示范动作,教官严肃地告诫我们,只有严酷的环境才能磨练我们的意志品质,战时才能拉得上去,打得出去,军人没有坚强的意志品质是绝对打不了胜仗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我们的步伐迈得更加稳健,队伍行进的更加整齐,有模有样了,大家心中不禁产生了成就感,训练更加自觉主动,班长高兴地说,训练进入了良性循环。</p> <p class="ql-block">重重挑战 别无选择</p><p class="ql-block"> 射击训练对我们来说是项既新鲜刺激又赋予挑战的科目。训练靶场是一片雪地,我和战友们每天要在雪地上趴六七个小时,练习端枪、瞄准、射击,往往训练结束后,身体感到冻僵了似的,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不敢怠慢,憋足了劲,认真领悟要点,不厌其烦地反复练习,争取在射击考核中取得好成绩。考核的时刻终于到了,紧张的气氛让人兴奋不起来,每人十发子弹,卧式射击,在规定时间内必须全部击发,然后报靶环。初次考核,我的射击成绩不及格,顿时心情坏到极点,内心的难受无法表达,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味道,我感到委屈,因为我没比别人少练,也没少吃苦,这个成绩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我更感到没面子,觉得在战友面前抬不起头。然而教官和战友们都充分肯定我的训练态度,热情帮助我分析失利的原因,主要是精神过于紧张,导致呼吸起伏大,持枪不稳,是影响成绩的主要原因。教官特别强调,射击过程不能有任何杂念,要做到气定神闲,人枪合一。又经过数日有针对性的训练,第二次考核,我以优良成绩顺利通过。我的身心就是在波澜起伏的考验中一次次得到洗礼。</p><p class="ql-block"> 如果要问新兵连的战友,训练中最怕什么?估计大家会异口同声说,夜间紧急集合。这是一项要求非常高的训练科目,三分钟内穿好军装、扎上皮带、戴上军帽,打好并背上背包,带上必备行李及枪械,跑步赶到操场集合。时间到了,教官开始点名,迟到的给予“特殊待遇”,站在队列之外。然后教官开始检查每个人的状况,刚开始,各种情况都有,有扣错扣子的,有背包打的七扭八歪的,有忘记扎皮带的,有忘记戴军帽的,教官一一进行点评,有的得到表扬,有的受到批评。最后教官一声令下,整理军容风纪,大家连忙按要求从上到下端正军帽,整理军装,扎紧皮带。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当听到紧急集合口哨,大家象打了鸡血似的,“腾”的一下从地板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打背包,那场景就是一片忙乱。有的战友怕遭受“特殊待遇”,干脆合衣而眠。幸运的是我们班没有一个战友享受过“特殊待遇”。幸运得来并非侥幸,我们班战友平时勤于切磋交流,流程操作烂熟于胸,加上勤学苦练,哪有不胜之道理。</p> <p class="ql-block">手枪射击</p> <p class="ql-block">张班长(第二排最左边)与我们5个沙市兵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战友情似姐妹</p> <p class="ql-block">军中有纪 亲情难顾</p><p class="ql-block"> 在新兵训练进入尾声阶段,发生一件事让我既高兴又纠结。</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训练刚结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正准备回营房,班长张金凤突然叫住了我,告知父母来探访,正在招待所等我,听到这个意外的消息,我好激动,不禁窃喜,因为我已有几年没有见过父母,一是十分想念,二是很想与他们聊聊天,汇报一下我的近况。班长前面带路,我紧随其后,到招待所后班长与我父母礼貌性地寒暄几句便离开了。父母看着我冻得红彤彤的脸,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见面后我才得知,父母是从吉林部队回湖北探亲,顺便来看看我。我象一只小鹦鹉,叽叽喳喳无拘无束,向父母汇报新兵连的训练情况以及发生的一些新鲜事,他们听得很认真,不停地鼓励我。一眨眼的工夫,几个小时就过去了,班长轻扣门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热烈的交谈,她礼貌地对父母说:“我是来接潘伟林回营房的”,我心中一怔,原以为可以在招待所与父母住一晚上,聊个尽兴。父亲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便以商量的口吻对班长说,我们与女儿分别几年了,能否行个方便,让她在这里住一晚上?我觉得父亲说得入情入理,班长拿不下面子,不会拒绝父亲的要求。没想到张班长蹦出一句不容商量的话,“还是归队吧!”父亲作为一名部队老兵,明白这话里的分量,马上表态,部队有纪律,我能理解,伟林应该立刻归队,班长向其投以敬佩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在回军营的路上,我一脸的不快,内心十分纠结,认为班长太不近人情,小题大做。班长似乎觉察到了我的情绪,用严肃而认真的语气对我说,部队有纪律、有规定,纪律规定就是铁、就是钢,必须严格遵守,这就是兵与民的区别。这番话似乎点醒了我,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军帽,我大声回应道,“班长,我明白了”。她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也许是对我及时醒悟的认可。</p><p class="ql-block"> 两个多月的新兵训练很快就结束了,当我在正式下连队前领到帽徽领章,并亲手把它缀在帽子、领口,再穿上军装的时候,才明白我从老百姓变成了军人,是真正的一个“兵”了。回头一看,无论在政治思想、军事素质、日常作息、行为举止等方面,都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p><p class="ql-block"> 新兵连结束后,我们被分配在湖北省军区通信站,张班长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到照相馆留下了一生中永不磨灭的纪念。</p> <p class="ql-block">与父母的合影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