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从此不要再“讲课"

希乐舅舅

沧州市教育局教育科学研究所 张东兴

　　最近几年，我一直在提这样一种教学主张：从现在开始，当老师的，谁都不要再说“讲课”两个字，都要用“教学”来代替，而且这里的“教学”，读的时候，“教”要读成一声，“教”和“学”中间要有点停顿，读成动宾的关系。如果是现场跟老师们讲这件事，我可以示范；如果是您读我的文章，那就请您将速度慢下来，慢慢体会。

说实话，我在提出这个教学主张的时候，也是心有顾虑的，怕什么？怕的是有人道听途说，有的人断章取义，有的人给肆意曲解。我担心某一天，网上会出现这样的负面信息：

专家又提荒唐主张——老师不能再讲课！

莫大的笑话：竟然不让老师讲课！

老师不讲课，应该去干啥！

老师不再讲课，伪专家为博眼球拼了！

几千年都在讲课，现在把老师整得不会了！

教研员没事瞎主张，竟让老师别讲课！

让教师们别讲课，教研员没事找抽！

……

如果真的有人在网上发布类似这样的消息，虽然我只是个小人物，也唯恐自己会遭受网暴，百口莫辩——当今这样的网络环境下，你又能怎么应对呢？！

做学术要坚持真理。这样的教学主张我还是要坚持：每一位老师不要再说“讲课”。

几百年也好，几千年也罢，约定俗成的有一些说法，这很正常。但是，这并不代表流传了几千年的说法就一定正确。这没毛病吧。

咱也不去论证，从古至今教育教学思想是先进的还是落后的，因为这种说法其本身就是不对的，就是不符合辩证法的。

咱就说现在，就说当下，就说对“讲课”这种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说法的思考。

顾名思义，“讲课”的主语是老师，将主语补充完整就是“教师讲课”。顾名思义，“讲课”的主要方式是“讲授”，讲课就是教师在用讲授的方式上课。

于是乎，多少年来，人们就形成了这样的一种思维定式：研究“讲课”，就是研究教师怎么讲，怎么讲得更好些。

这样，我们就可以发现其中的问题了，这是个关乎“教学”本质的问题。“教学”的本质是什么呢？是“教学”——教师教学生学习。既然如此，教师就要教会学生学习——当然，这里不排斥教师还要教会学生做人。如果把“教学习”和“教做人”并列起来，可以；但是，我更主张“教会学习”本身就应该包括“教会学生做人”，这个“学习”应该是个大概念——包括教知识，教能力，教习惯，教品行。说到这里，您会发现，这不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吗？现在，大家都知道，核心素养主要指学生应具备的、能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

从老师的角度来讲，我们习惯说“教知识”“传授知识”；从学生学习的角度来讲，应该说“学习知识”。从老师的角度来讲，我们习惯说“培养能力”“培养习惯”；从学生学习的角度来讲，应该说“形成能力”“养成习惯”。不同的说法代表着不同的主体观，一种是教师主体观，一种是学生主体观。

我们到底应该坚持哪种主体观？您一定说是“学生主体观”，我觉得这又是违背辩证法的想法。我们要确定“学生主体观”，这没错，但是“教育”毕竟是教育，学生的学习是离不开教师的作用的，学生的学习与教师的教学是有必然的联系的，那种虚化教师地位和作用的说法也是不对的。教师的教学一定要以学生为主体，引领学生学习，引领学生自主学习，引领学生自主发展。这个“引领”是学生成长进步必不可少的，是不可或缺的。

既然我们的教学是教师指导学生学习，教师引领学生学习，那么教师所要研究的当然就不是“教师怎么讲课”，而应该是“教师怎么教会学生学习”。如果教师是在那里“讲课”，学生就是在那里“听课”，“讲”和“听”是相对的。这种教师讲、学生听的教学模式，恰是课程改革要摒弃的一个重点，课改一定要改变以教师讲授为主的传统教学模式。

如果教师不再关注“怎么讲好课”，而是去研究怎么“教学生学会学习”，就会把精力用到钻研“我该怎么教”上，就会去研究“我该指导学生怎么学”上。这就是在践行新课程标准所说的，实现“教学方式的变革”，实现学生“学习方式的变革”。老师不再没完没了地讲了，就把时间还给了学生，就放手让学生去做事了，学生就有了更多的实践、探究、体验的机会。这就是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所说的“六个解放”：解放儿童的头脑，使之能想；解放儿童的双手，使之能干；解放儿童的眼睛，使之能看；解放儿童的嘴巴，使之能说；解放儿童的空间，使之能接触大自然和大社会；解放儿童的时间，使之学习自己渴望学习的东西。教师思想解放了，学生解放了，课改就深化了，就走上了光明大道。

最近，我提出“打通”课改最后一公里的一个具体的建议：当老师们完成了一节课教学设计之后，还要再做最后的推敲，看看原本计划由教师做的事情能否换成让学生去做——让学生主动地去做事，合作着去做事，探究着去做事。改得越多，越彻底，课改的力度就越大，学生的高水平学习和高质量发展就会离现实越近。

由此看来，“老师不要再‘讲课’”这样的主张还是要提的。不光要提，还要天天提，时时提。不光要自己提，还要争取让更多的人接纳，并去宣传。说的人多了，接受的人多了，也就逐渐形成共识了。当然，这肯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以预见，在这个提倡并推动的过程中，难免会受点委屈，难免会招致一点骂声。骂就骂吧，但是我想谁都不敢骂咱的老祖宗。老祖宗韩愈说：“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他可没说：“师者，所以讲道讲课讲困惑也。” 老祖宗孔子说：“学而知之”“因材施教”“学以致用”，他可没说“讲而知之”“因材施讲”“讲以致用”。既然，不能搬出老祖宗来对抗“老师不能再‘讲课’”的正确性，那就直面自己的教育思想，那就老老实实地研究怎么去“教学生学习”吧！

2023年11月10日

作者简介

张东兴，笔名希乐舅舅。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沧州市教育局教育科学研究所教研员。特级教师，正高级教师。著作有《在创新中求发展》《享受语文每一天》《换种视角来阅读》《作文快乐岛》《希乐舅舅大锅炖》《研学故事，行走的风景》等。自创“新教育儿童诗”。曾荣获2012年度冰心儿童图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