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欢歌

宋桂杰

火炉在冬日欢歌，就像蝉在夏天欢歌，每个生命自有它歌唱的季节。 我的家踏踏实实坐落在东北，霜降一来就变了天，立冬过后一天比一天寒，最冷的时候达到零下35摄氏度。提到我的故乡——北方，你很自然地会想到一系列词，而所有的词都归于一个字——冷。但我的朋友请不要颤抖，天是冷的，屋子是热的；地是冻的，人心是暖的。 我们的生活，进入阳历11月份，所有的锅炉都要启动供暖模式了。无论在大城市还是小乡村，无论是大锅炉还是小火炉，这时候都会有煤这个最主要的燃料用它燃烧的生命来奉献给人间最贴心的光和热。 我家就有小火炉。平日里每个晚饭后，先生都会执行他的任务，完成他的使命。他自称是这个家庭里最美的锅炉工。我说给他颁奖，他还反驳说他只是业余锅炉工，他是有正业的政府干部，要的就是这种乐于奉献的精神。 有一天他有饭局，然后看他很辛苦，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烧炉子，所以我就说：“你今天累了，我来吧。”他用酒醉了的语调对我说：“那能行吗，你这身份，不能烧炉子，给我倒杯蜂蜜水就行。” “饭都能做，我怎么就不能烧炉子呢。” “你以为烧炉子就那么简单吗？你知道具体操作流程吗？” “哈哈哈，烧个炉子还不简单吗？当年刚毕业分配上岗就担任初二班主任，就是每天在班级烧炉子呀。当然了，戴着手套。” “咱家的小锅炉叫温控全自动小锅炉，必须得专业锅炉工。” “哎呦呦，那你给我讲讲，怎么烧炉子，我洗耳恭听。” “好，听好了，下面就给你讲讲烧锅炉的教程。” “哈哈哈，还教程，辛苦讲师了。” 于是他就开始了从最基础的引柴的取得，煤块的运输，说到引风机的开关，小煤铲的使用，锅炉灶门的张合以及抽屉的推拉…… 目前烧一满撮煤就好，看温度显示55摄氏度左右，必须得煤彻底燃烧之后再闭引风机，一定要注意不能让空气中漂浮着一氧化碳，如果吊顶上的警示器发出警报，就要再次打开引风机，查看好保证安全再睡觉…… 他讲得眉飞色舞，不亦乐乎，我听得目瞪口呆，晕天眩地…… 我没想到烧个锅炉有这么大的学问，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津津乐道这些内容。每当我夸赞他是我们家里的万能的时候，他就说你也行你是我们家里的全才。是的，有时候他外面的活我也跟着混一混。但多半时候他都嫌弃我碍事。 他还说我认真听着点也行。他月末要参加业务培训去，放心不下家里的这个小锅炉。因为母亲年纪大了，不能让她干，所以只能妻子干。妻子又在他眼里干这个活笨手笨脚的。 他自己就念叨四天培训最后一天回来开始一天烧好所以中间就剩两天了。唉，他也真是为了这个小家操碎了心呀。我果断地说没问题到时候视频。他若有所思地拉长声说再说吧，要不就不去了。 他其实没醉，说着说着自我陶醉。我呢，今天不知为什么看着起舞的火苗听着火炉燃烧的声音，呼呼，呼呼，呼呼，居然觉得它在欢歌。如果说火炉也有梦想，是我先生点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