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

中国人

（网络图片）

　　吃一顿肉对现在人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腐，小菜一碟，随时随地，想吃就吃，肥的瘦的，牛的羊的，大块的小块的，你高兴时不光可以大块吃肉，甚至还可以大口喝酒，虽然这样，但总觉得现在吃的肉怎么都没有以前的那么香，总是找不到小时候吃肉的感觉，是不是应念了那句话，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太珍惜，而遥不可及的东西就视为珍宝，这不禁勾起了我对小时候吃肉的回忆，那肉怎么那么香？那么令人记忆深刻。

　　对于六七十年代的农村生活状况，想放开肚子吃一顿肉，那是不可能的菜里面有两片肥肉，那已经就心满意足了，现在的年轻人是无法想象的，他们总以为你是在天方夜谭。其实我小时候有两次吃肉的经历，现在回忆起来，还瞒嘴余香，很想再吃一次，记得有一次是吃牛肉，说吃牛肉其实不准确，实际只是吃牛骨头上面那带着的一点点肉。一次村里面的一头老黄牛在干农活时，不小心从高高的田埂上摔下了深沟，谁知那牛不经摔，竟然死掉了，当时牛是生产队的生产工具，杀牛是绝对不可能的，像这样摔死牛的意外，在当时也是一件大事情，当事人被狠狠的批斗了一次，最后，经过请示生产大队的领导，决定把牛肉送给大队部，剩下的牛骨头和牛内脏由生产队自行处理，于是村民们就在我家的大堂里，用几块砖头垒了一个简易灶台，上面支起来一口从村里找来的最大的铁锅，把长的牛骨头敲断，把牛的内脏清洗干净，一股老儿的把这些放在锅里加水煮，煮啊煮，坐满一屋子的村民，因满屋飘香的牛肉味而口水直流，那香味我至今还记得，但我无法用文字来表达。一个老人家说，这个味太香了，容易引出屋顶瓦片中间的蜈蚣，蜈蚣掉到人身上咬到了是要人命的，听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心里害怕极了，但是那诱人的香味，让我还是坐在堂屋里翘首期盼着，骨头汤炖好了，村民们拿着自家的锅碗瓢盆来盛这些从未吃过的美味，我家分到了一段筒子骨，这自然被我捷足先登的占有了，骨头上还沾有一些牛肉，我用手撕扯着往嘴里塞，满满的一大口，满嘴流油，满嘴余香，我把嘴里面那一坨大大的肉使劲咽了下去，只感觉那团肉撑开了我的食管，从我的食管往下慢慢滑动，那食管被撑开，被摩擦所产生的快感，让我飘飘欲仙，我来不及更多的享受，又用嘴吸吮着筒子骨中间的骨髓，那味道那感觉又是另一种体验，骨髓滑滑的入嘴即化，那香味远胜过我体验过的任何美味，我欲罢不能的想用筷子在骨头中挑出更多的骨髓，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味，碗里还有半碗骨头汤，那时没有加葱，也没有蒜，没有任何的调料，我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我是那么的心满意足。那种感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我现在还时时想起，总想在街边某一个角落再找一找那种感觉，但从未遂愿，后来也就只能把它当做一种美好的记忆而储存着。

　　后来，农村条件有所改善，我家养了一头猪，用米康潲水杂草等喂养，一头猪，有时要养快两年才能出栏，春节前几天请来杀猪师傅，猪血猪肝等内脏，煮一大锅汤，左邻右舍，每家每户都要送过去一碗，让他们品品鲜，同时感受一下春节的气氛，我觉得那碗猪血猪杂汤，是那么珍贵，大人们一般舍不得吃，都给小孩们先吃，我总是被宠着，一大碗都被我吃完了，那种美味，那种满足也是终身难忘。猪肉有的卖一部分，有的送一些给亲戚朋友，有的过春节时用，剩下的就是做腊肉了，一大块有肥有瘦的肉，用一根麻绳穿着，挂在堂屋的高高的墙壁上，防止猫狗等动物偷吃，这块肉必须经过一个冬天的风干，留到第二年农忙时才能享用，农忙时，农民的体力消耗大，需要更多的补充，我放暑假时帮助父母亲干农活，又苦又累，每天都是要到漆黑的天才回到家，于是我时常惦记着墙壁上挂的那块腊肉，因为你不可能每天能吃到腊肉的，他毕竟，就那么大一块儿，只能省着吃，关键时候吃，这一天，我们一家人干完农活，回到家里，母亲拿来竹梯搭在大堂的墙壁上，爬上梯子，拿刀从腊肉下割下来一小块，我则在灶台前帮忙烧火，腊肉搁在砧板上，母亲把那把带有缺口的菜刀在水缸口来回磨了几下，感觉刀口锋利了不少，母亲用力地切着那块老腊肉，刀在腊肉上来回地切着，刀子与腊肉与砧板之间的摩擦声滋滋滋的响，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乐章，以至于直到现在，我只要听到这种声音，就知道有肉吃了。

我记得那时只要是肉都能吃，比如山里面的野鸡，树上的斑鸠，田里的野鸭等等。其中我吃过一次最让人难以下咽的肉是黄鼠狼的肉，那时抓到的黄鼠狼是用来卖皮的，它的肉因为有一股类似狐臭的味道，所以基本上没人吃，当时我二伯觉得丢掉太可惜了，于是用水煮一遍过下水，然后加辣椒一炒，感觉应该是很美味的，当我吃到嘴里时，那股难受的劲那让人终身难忘，再也不会碰黄鼠狼的肉了。

吃肉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那么的稀松平常，虽然我们现在吃不出从前的味道，但是谁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毕竟时光一去不回头，当然，如果我们的纯真，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初见能回到从前，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呢！

2023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