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天水·雾雨路

头发蓬蓬

车轮所向，是他乡，是故乡，是梦乡。

* * * * * *

西，五行属金，总与风沙、荒漠、杀伐相连，给人以苍桑感和沉默的力量。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屋外，下雨了。

稀疏的雨滴一边“笃笃”地叩响西窗，一边在玻璃上画出道道曲纹，把窗外的雨夜撕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和老兵说，雨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行程？看预报这两天没有大雨，决心还是按计划启程吧。嗯。

我们要开车去天水，去看一看麦积山石窟，四大石窟里，还没去看过她呢。

早起望了眼窗外，小雨，不影响装车。

行装都是在昨天备好了的，车子就停在楼下，油箱是满的。

把里程表归了零，计程直观，一眼就看出家的远近。

还得走山西。去天水一天跑不到，要在临汾住一个晚上。

先上的G4京港澳，沿途转廊涿高速、G5京昆高速、S52，经顺平、阜平，穿越河北省进入山西；再经忻州、太原、交城、平遥，到达临汾市。

时断时续的雨下了一路。伴着雨的还有大雾，不得不降低些车速。在曲阳境内吧，天气转为多云。过顺平后不久，开始翻越太行山。

太行山翻了好几次。山脉横亘在冀中以西，每次开车西游都绕不开的。

只要到太行，老兵的话就多。我也愿听——山路上景致不多，说说话，不闷。他大约也是这么想的。老兵说，当年将军合唱团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太行山上》，“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又说，打鬼子的时候，这一带属八路的晋察冀根据地，往北一点儿有个黄土岭，李二喜在那儿一炮轰了小日本的中将阿部规秀……

在五台服务区第一次加油。山西境内都是甲醇汽油。说是对车不好，所以同时往油箱里加了燃油添加剂。

14:55，经过介休，路上浓雾密布，能见度大约200米左右。山西牌照的车辆不知为什么都不用雾灯，全都打开了双闪，后车长时间跟随，司机的眼睛会被晃的很累；他们还爱在路中间骑线行驶，真是一个地方一个规矩。

介休有个绵山，听说风景不错，有机会的话，以后去看看吧。

继续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路上雾气更浓了，能见度只有50～80米，必须减速。

车辆在迷雾中穿行，车窗外没了山道弯弯，没了蓝天白云花草树木田野村落，只剩灰白的一片。就像童话中的小红帽进了森林，四周只有静谧和神秘，一切都隐藏在朦胧中，不知下一秒出现的是树精爷爷还是小熊？只要不是巫婆就好。

就这样，在浓雾中慢慢开了40分钟。过了洪洞出口后，雾渐渐变小，能见度大大提高。路好走了，但也快到了。

16:55，到达临汾市，里程显示我们这一天跑了745公里。



雨，还在下。

寻了鼓楼附近的酒店住下，自忖该是在市中心。旧时的鼓楼没有离城里很远的，像北京的鼓楼，就在北二环里边前海后身儿。

站在窗前向外望，街灯已经亮了。只是天色未晚，不然真有一点儿“风雨夜归人”的感觉——有风、有雨的日子里，小小的房间和昏黄的灯光，总会给人以温暖和安心，间或也有几许思念和忧伤。

雨一直在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每到异地定会安排的街市闲游也只好作罢。

睡前做枕间想，明天一早又要启程，于是对临汾抱了歉疚。几次走近，只擦肩而过，她在那里静静地守候，我却只记得暗夜中有座鼓楼。而其实临汾，应该会有更多的故事。

临汾，临汾，临汾河而居。汾河被称为山西的母亲河，挨着母亲，总会有更多的话和爱。再到临汾，真应当放慢脚步，听她好好讲讲的。

就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床头柜下昏暗的夜灯灯光、天花板上莲花状的防火喷头、对面墙上蹩脚的装饰油画，都渐渐地模糊了……



翌日启程，进入G5后，一直都沿汾河行驶。老兵对临汾好像有更多的了解，尽管除了和我一起自驾，他从没有单独来过。他说十三岁时读过灵石人胡正写的长篇小说《汾水长流》，就知道了汾河；说临汾向北30公里就是苏三住过的洪洞县；说他的同事中好几个都是临汾人；说解放战争在这里打出一支部队叫“临汾旅”，吧啦吧啦的，好多……

从去壶口瀑布的高速出口开始，大雾又弥漫四野。这样的环境里驾车做长途的旅行，真的有些无趣。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雾色，所有“路上的风景”都被隐去；旷野中的无线电信号似也逃逸了，收音机里断断续续地播出些不明就里的东西；CD机里的音乐，听多了也要烦，昏昏欲睡。

“过黄河了”，老兵说。像在自语，又像在提醒我。看了看车窗外，已过了龙门收费站，正要过龙门大桥。

龙门啊！我猛地醒了——“晋陕大峡谷”、“峡谷三道门”、“龙门三激浪，平地一声雷”，好多的概念一个接一个地从我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山西与陕西之间，以黄河为界，形成七百公里长的“晋陕大峡谷”，东为晋，西为陕，分野很清晰的。在这一段峡谷上有自然形成的三座门，分别叫“孟门（壶口）”、“石门”和“龙门（禹门）”。相传当年大禹治水时，看到黄河水在河津这一带被山石阻隔，便带领人们劈山放水，引河水顺畅南下；因两岸山势险峻、水流湍急，人们认为只有神龙才能飞跃，所以称为“龙门”；又为纪念大禹开凿，所以也叫“禹门”。2009年，在这里建成号称“黄河第一桥”的龙门大桥，大桥有4.5公里长，是那年唯一获得“鲁班奖”的桥梁工程。

看了眼里程，855公里，我们正在黄河岸边，再向前，就要跨省离开山西、进入陕西了。忽然想到了光未然先生的歌词：“张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三百里”……

前方，就是那两位老乡当年对唱的地方了。

行驶在龙门大桥上，下面就是黄河河道。急切地望着车窗外，心里不免生出失望——哪里有预想中的湍流激浪，奔流冲撞！河道的东侧（山西侧）基本无水，反而有许多长满杂草的绿洲在其中零星分布；靠陕西侧稍好，有大约不到200米宽的黄色浊流，还像个黄河的样子。看来此行是体会不到李白“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的感觉了。

但愿这只是季节性的枯水而不是永远。

忽而联想到壶口，想到造桥当然要选水流平缓的地方，也许这里并不是李白当年作诗的地点，却只是借用了地名？

里程显示867公里时，过陕西禹门口收费站，算是正式进入陕西界。这里地属渭南韩城市。

过了龙门大桥偏北面不远，有一个叫“龙门”的镇子，那里是司马迁的出生地。

走到890公里时，看到路边竖立着“司马迁祠”的广告牌；稍后，有路标指示去司马迁祠须从芝川出口离开。不知从这里出去是否可以沿路去到龙门？心又动了，为什么不去那个古镇看看呢？听老人讲讲“龙门”的来历，讲讲书上没有写的司马迁的故事，讲讲修桥的热闹？

这便是现代化的副作用——如果没有汽车，像徐霞客那样骑驴旅行，行走间发现这样的地方，是一定会进去看个究竟的。该去的，留着做下次旅行的理由吧。

又一次在心里感慨：旅行真好！行万里路，真的不啻读万卷书啊！

到了928公里的时候，又开始下雨，时断时续；在里程970公里时，雨开始变大。里程1019公里处，进入陕西富平县。

这一路的旅程真的好怪，一千多公里，不是雾就是雨，不由得想起2012年的7.21北京大雨。那年我们自驾西宁，堪堪的就在7月22号回到北京，车到六环就被拦截，说是前方洪涝断路，需要绕行六环从西北方向才能进入市区。这次不会吧？

到西安了。开会、出差、学习来过多次了，还有同学、朋友在，这次就不停留了。经过西安绕城高速时，因修路，改道从城西南方向绕行进入连霍高速，走了不少冤枉路——也不能说冤枉，穿行城里要难走得多。

进入陕西界后，汽油已经不含甲醇成分了。有些奇怪，都是“两油”做供应商，油品却不同的质量。

再上连霍高速，道路已变为双向八车道，路面平坦，非常好走，感觉比山西那段的路况要好些。但对于限速很不理解：山西境内高速双向四车道，还是山路，限速120公里；而陕西境内高速双向八车道，还是平路，却限速100公里。不知交管部门出于什么考虑，效率？经济？还是什么。

里程显示1246公里时，路过宝鸡。此后，开始翻越秦岭。又跑了80公里，里程显示1304公里时进入甘肃界。

自翻越秦岭开始到过天水收费站，一直在时断时续的隧道中穿行，大小共37、8个隧道，最长的麦积山隧道全长12,290米，以80公里的时速（超速了），差不多10分钟才走完。真挺佩服中国人改天换地的能力的。

17：34，入住锦江之星天水春风路店。这里离我的家1412公里。

一路的顶风冒雨，一路的腾云驾雾，待停下车来，在整洁的客房中卸下肩头的背包，终于有一种脚踏实地、平稳扎实的感觉。真好。



旅人，赶路的时间和路途长短都是有讲究的——时间太久、路途太长，反会倦得睡不着觉，那会影响第二天的旅程。

夏日里天黑得晚，饭后正好可以出门逛逛。

我们入住的酒店处在一个路口的一角，白色的围墙围出一个很大的院子。进入大门后首先是一片空旷的小广场，再后面才是酒店主楼；院子外面的马路也不是闹市，甚至有些冷僻。我很相信这酒店就是以前某个机关的设施改建的。

登记入住时和前台的接待闲聊，说天水的西瓜甜，在不远的集市上就可以买到。老兵认为应该买一个尝尝，因为新疆的西瓜就甜，大家都地处西北嘛，何况赶路人多吃些水果有益身体。于是沿路打听着去找，果然不远。

这个所谓集市，该就是人们说的“野市”，自发形成的交易场所，人们在这里互通有无，赚些小钱，传些闲话，也浓了生活的气息。真有卖瓜的摊贩，瘦瘦的西北汉子，说了个瓜名，与酒店的接待说的一样——恕我忘事，不记得那产瓜的地名了。好在瓜的个头不大，两个人吃正好。买下一个，回房间切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甜，也许因我在庞各庄呆过。

早9点，从酒店出发去麦积山石窟。

早餐吃的什么早已忘记，大概就是些常规的干稀餐食小菜，如果是有些许的特别，我定会留意记下的。

今天天气不错，一改前两天的阴雨连绵，是个大晴天，天气预报最高温度32°，早晨还算凉爽，但估计中午会比较热。

曾经有一句很美很美的话，叫“在水一方”；她来自一首很美很美的诗，叫“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三千年前《诗经·国风·秦风》中一首不知作者的古诗；又因为琼瑶的书，秦汉、林青霞的电影和邓丽君的歌，火遍大江南北，打动了无数现代的少男少女的心。而诗里的“在水一方”，说的就是天水——陇上江南。不过因为太美，却被后人在臆想中将她搬去南方，附了江南的景色。

天水市以西秦岭为分水岭，地跨长江、黄河两大流域——黄河支流的渭河，自西向东横贯天水全境；长江流域的西汉水，则自北向南纵穿天水南部。独特的地理环境，使得天水完全没有印象中大西北的田土干涸黄沙漫天，反倒是山青水绿风光秀丽。

好的水土总会吸引各种生物的迁徙和繁衍，包括人类。据说放马的秦人祖先就是在这里生生不息二百年，开始了统一六国的步伐。对了，都知道秦始皇开设郡县制，而中国最早的县——设立于公元前688年的邽县和冀县，就是现在天水市的清水、甘谷。老兵说，秦朝远了点儿，诸葛亮六出祁山，戏文里唱的《失街亭》，都发生在天水。

天水市区南侧外沿有一条“羲皇大道”贯穿东西，连接了通往市区的各个路口。羲皇大道路面很宽，双向六车道，只是当时的交通管理欠佳（现在应该好些吧）；那么宽敞的道路上，载重卡车、农用车、自行车、摩托车胡乱行走，根本不顾交通标线的指引，稍不留心就会出交通事故，真叫人心惊肉跳。

石窟在当时的地图和网上还没有独立的标示，要查找“瑞应寺”或“麦积山风景区”、“麦积山植物园”、“麦积森林公园”才能找到。现在应该会有了吧，毕竟已经是世界文化遗产了。

石窟在麦积山景区里面，通票售价70元/人。我问怎么是通票？售票室内的姑娘好像觉得我这个问题有点儿没水平，恹恹地告诉我通票包括石窟和植物园两个景点。不愿买通票也好，可以单买植物园门票，票价20元/人，但却不单卖石窟门票——难怪地图上都不标石窟的地址。



和许多风景区或文物保护单位一样，在这里车辆也一律不得进入景区，要乘坐景区观光车或徒步。

我们决定徒步跋涉，不坐电瓶观光车，这样活动了腿脚放松了心情，还可以仔细观察沿途——路上总有风景，步步都会不同。

进入景区后沿路直奔石窟。虽说一路上坡有些辛苦，却也并不过分。时不时找个入眼的景致拍个照，或与路旁卖山货的女孩聊几句，蛮有兴致。不时地有电瓶车从我们身旁驶过，乘客对着我的镜头做出丘吉尔首倡的“V”字形手势。我想他应该是在给我鼓励，告诉我胜利就在前方。



中国造像艺术中有名的四大石窟，分别是甘肃敦煌的莫高窟、河南洛阳的龙门石窟、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和甘肃天水的麦积山石窟。从建造的时间看，莫高窟最早，接下来是麦积山石窟、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如按照申遗的顺序排列，还是莫高窟最早，接下来是龙门石窟、云冈石窟。而麦积山石窟，则是在2014年6月，我去过以后两年才申遗成功的。

其实，做这样的排列只为说明某种现象，并不是做综合的比对，四大石窟各具特色，各有千秋。例如眼前的麦积山石窟，至少在外观上就与敦煌、龙门和云岗三处石窟大不一样——它是唯一完全建在一块巨石的绝壁上的石窟。

石窟门前广场上有块石匾，上有用鎏金文字镌刻的一篇五代时期古人的文章。文章说：“麦积山者，北跨清渭，南渐两当。五百里冈峦，麦积处其半。崛起一石块，高百万寻，望之团团如民间积麦之状，故有此名。”寥寥数语，描述了麦积山的位置、特征和名称来历——一块巨石，看起来圆乎乎的像农家堆积的麦垛。以下那些骈文，需要摇头晃脑的诵读，无非是极力描绘石窟的险峻，建造的艰难，造像的生动，就不在这里摘录了。

根据史料记载，麦积山石窟初建于公元四世纪，后经一千多年的不断开凿，才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规模。麦积山的山体以砂石为主，不太适合雕刻，所以石窟中造像以泥塑为主。这些“泥菩萨”体现了古往今来不同时代塑像的特点，所以麦积山石窟有“东方雕塑陈列馆”的美称。



石窟上的佛像大多塑于龛、室之中，为保护文物都加了门窗，上有铁网，人们只可于网眼中窥视佛祖真容。少量雕刻于石壁之上的巨型佛像是裸露的，可以直接观赏。沿栈道攀登，途中石壁上有一些方洞，大约是修缮时打桩留下的，不少善男信女在里面放了些小额人民币，祈求上苍降福。



毕竟是不停地攀上爬下，从石窟上下来后有些疲劳。

顺着来时的路走着，看到有些摊贩沿途摆摊，便放慢了脚步。

一位素服女子，长发及腰，正专心绘制扇面。她将纸扇用夹子固定在画板上，用毛笔蘸上油彩，投入地在扇胎上描绘，全然不理会身后游人的话语。与石窟的氛围相配，这女子好像也带了几分仙气。



再走几步，树荫下看到了卖小吃的。一辆常见的饮食车，玻璃罩子里案板上摆放着餐具、调料和食材；玻璃上用红漆醒目地写着：天水小吃；凉皮、捞捞、嘫嘫、呱呱。这捞捞、嘫嘫和呱呱就是所谓的“天水三宝”。

真的好奇怪，粗犷的西北人竟然喜欢用叠字去叫自己的小吃，听起来软萌软萌的。

小吃车是两个女孩子在打理，看起来像姐妹，利索干练。我好奇地问，啥叫呱呱？姐姐红了脸，说，就是荞面做的面块。在天水，每天早晨都会来一碗呱呱，不吃像少了啥。又问，那嘫嘫呢？答，和呱呱一锅出的，上面的一层就是嘫嘫（妹妹插话，也有用洋芋做的），口感更软一些，调料也不一样。还是要问，那啥叫捞捞，和嘫嘫、呱呱也一锅吗？笑，说，捞捞跟凉皮差不多嘛，用豌豆黄做的。又说，秦州的呱呱可有名，那是天水人的命根子，好吃呢！



好吧，两个人来两份，伙着吃，配上辣子油、芝麻酱、芥末、酱油、食盐、食醋、蒜泥等调料，味觉被充分地打开，吃得冒汗。

时间已是下午3点，一张通票只去了石窟，不甘心就这样返程，于是向路人打探植物园的远近。经指点，才知道必须回到石窟广场，就是那个有石匾的广场，再从一条岔路翻过一座小山就到植物园了。

不愿浪费付过款的门票，也为了满足对未知的好奇，决定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就这样，我们走了3公里的山路，沿着石阶小道翻过一个山梁，来到一个叫“麦积山庄”的度假村，却并没有看到哪里有多姿多彩的植物。看看四周，也没有什么游客，只好向“山庄”里寻了一个工作人员，打问植物园在哪里？那人笑了，说，你们这不是已经在植物园里了吗？不要找了，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植物园！啊？！这个所谓植物园，原来就是沿山修了一些水泥小径和亭台楼阁。身在其中而不自知，可见这个所谓植物园是个什么景观了。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麦积山石窟为什么不在地图上标示也不单卖门票——原来是捆绑销售，谋划着要多收你20大元！

所以，你瞧，生活就是这样。

从车窗望出去，外面的世界并不总是春日暖阳，旅行的路上并不总有鲜花微笑。打开雨刷器，刮开雨幕迷雾，抹去沮丧烦恼，向前走，就有希望。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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