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寒衣节(随笔)</p><p class="ql-block"> 姬文海</p><p class="ql-block"> 初冬清晨,一缕阳光从后窗帘的缝隙斜刺进来,惊裂我的梦境,从美梦中起来,穿好冬装,我伫立窗前,揭开蓝色的窗帘,刷阅手机便是每天的首要习惯,孰知快手、朋友圈和文学群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寒衣节的文字,带着迷茫的思绪,我便用手机百度一下,来充实我的记忆。寒衣节是中国最有人情味的节日,每年农历十月初一,又称“十月朝”、“祭祖节”、“冥阴节”,民众称为鬼头日,是汉族传统的祭祀节日,相传起源于周代。寒衣节流行于我国北方地区,不少北方人会在这一天祭扫烧献,纪念仙逝亲人,谓之送寒衣。同时,这一天也标志着严冬的到来,人们把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也联系起来,所以也是父母爱人等为所关心的人送御寒衣物的日子。这个传统节日最重要的一点:尽孝以及关爱老人。</p> <p class="ql-block"> 一阵阵铃声又把我从屏面中召唤回来,于是,我推开铁门,一股寒流扑面袭来,肆无忌惮地抽打在我柔弱单薄的身上,很疼,疼又怎样,谁让冷风和灰色充当了这个冬的主题呢?迈步想到平日最熟悉的三叶草花园看看,说是花园,其实树比花多,三叶草比树更多,这便是我称它为三叶草园的缘由罢。这个园离我的书屋不到十米,原来本是一片闲置的良土,后经绿化,便成两样,才是今冬校园中唯一的一片绿色。我放慢脚步顺着砖铺的小径,来到草园的边角,只见高高低低的松树和柏树依然矗立,忠诚的守望着这个纯净的校园。金叶树不知何时落光了最美的金外衣,只留下弯曲的枯枝在寒风中,经历对冬的挑战。我静静地蹲下身,用手拨开一堆堆三叶草的姿态,被霜冻的叶子全维系一起,它们低头抱团取暖,质朴无花却以平凡的身姿展示不一样的生活情趣,蓦然,我感叹它在寒冷的冬天勇敢的面对,总是对生活充满美好和希望。太阳升起,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生机勃勃的光芒,我感受到大自然的伟大和神奇,感受到大地的喜悦与生机。我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感受着生命的美好和无限的可能!</p> <p class="ql-block"> 花园设计为正四方形,以中心空地为柱,四面有青砖小道砖面整齐干净,此时,中间的露天乒乓球案和羽毛球网在这个冬晨却感闲置的落寞,已无夏季饭后的热闹和喧嚣,偶然从教学楼那边传来老师们抑扬顿挫的授课声和学生们的天籁之音。花园西边,夏日曾经缤纷绽放的花儿和蜂蝶飞舞的景色也不曾拥有,只留下坚硬的针状花籽,为了来年更美的繁华。面对颤抖的花枝,我不禁陷入沉思,思索着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人类如花一样,经历着不断的辉煌,衰老和死亡,而世界却在继续运转,在这个快节奏的信息化,高科技化,智能化的时代,却能在自己的角落里,如此平凡又伟大的活着,何尝不是种幸福!</p><p class="ql-block"> 正午饭后,午休模式,阳光洒在校院里,映照一片宁静,搬出古旧椅子,我拿着一份厚重的报纸,佯装悠闲自由,纯净的蓝天,温暖的阳光,此刻,我用灵魂的赤裸来召集大自然的热量,用心欣赏这个片静的瞬间,在质朴无华的文字行间阅读奇闻异事。我的目光随着风儿飘荡,没有固定的位置,偶然找到些许的温情。我明白,或许在忙碌的日子里,我们应该给自己留出片刻,感受生活的美好和意义,相信每一刻的精彩和幸福都是上帝带给我们的恩赐。</p><p class="ql-block"> 在我工作生活二十多年的乡间小镇,街道的商家们早早就摆上了香蜡纸表等祭祀用品,其中以花样繁多、颜色各异的“寒衣”和冥币的摊儿尤为惹眼,我也加入到匆匆购买的人流中。身处送寒衣的今天,我心里的泪水一滴滴的潮湿了这个祭奠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当走进院子,只见妈妈孤独的身影在院里的落叶中摇曳,一个人的农活使八十多岁的妈妈脸上和肩膀落了许多的灰尘。我突然感到院子大了,土窑空了,土炕宽了,一切的农具封上了厚厚的灰尘。走进窑里,看到桌子相框里爸爸微笑的照片,我心里依然空空,说不出一句言语,仿佛爸爸佝偻的身影,蹒跚的脚步都恍惚在我的眼前,不知曾经多少次的梦里懵懂的相遇,昔日谆谆教导的声音不断地萦绕在我的耳际,催我成长和进步---</p><p class="ql-block"> 七年前,正月初四的一点钟,一个痛苦的时刻,病魔把爸爸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个有雪的季节,当人们正沉浸在过年的享受中,爸爸却在春光的岁月里默默的离去,当初,爸爸留给所有亲人最后的表情是,没有一丝目光,没有一点微笑,没有一句叮咛的言语,喉咙像在拉大锯,像是锯裂了我们之间的血脉。</p><p class="ql-block"> 脑溢血,似乎许多老年人的夺命魔鬼,爸爸依旧没有躲过,于是,黄土塬哭了,山川哭了,万木含悲,风雪铺地,为您穿白戴孝!</p><p class="ql-block"> 爸爸和妈妈几十年守候在土宅院里,小米大的日子,墙里墙外地过完了他自己的一生,用勤劳、节俭、育儿育女伟大的父爱完成了他人生的句号。</p><p class="ql-block"> 记得从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爸爸给祖先烧纸,先跪地上,画个圈,也留个入口,把印好的纸钱或买回的冥币、糊好的纸衣,放到圈内,然后点燃了冥币和寒衣,一边烧一边和先人说话,让他们尽快的来取钱和寒衣。</p><p class="ql-block"> 妈妈两三天前就用彩纸亲自裁剪,为爸爸糊好了几套棉衣,鞋帽等,精美平整,样式漂亮,每一剪刀都剪不断对爸爸几十年的思念和牵挂,怕爸爸冷,一辈子都没有钱花,没吃好。我和哥哥带着我们兄弟姐妹购买的冥币和寒衣,泼散,出了家门,在十字路口。今晚我依然重复着爸爸教给我同样的动作,只是身边少了爸爸,情感上有多了些什么,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含着泪,在地上画好了四个圈:一个圈是为逝去的爸爸准备的;另一个是为爷爷奶奶而画的;第三个圈是为另一国度的外公外婆画了个大圈儿。第四个圈是为几个叔而画的,每个圈里都是一大堆用五色纸裁剪的寒衣,数十沓黄白纸钱。依例是点了香,烧了纸钱和寒衣,然后用白酒和吃的进行泼散祭奠。我们总觉得应该多烧点纸钱,以备故去的亲人在阴间一改穷人的形象,能有大把大把的钱花。当然,也不能排除人世间物价上涨同比带动冥府通胀的因素。纸灰烧不尽,冥币慰魂灵,烧完的纸钱,化成灰烬,散落在一起,也有偶尔飘荡在空中的,夹杂着一丝丝火星,不断地盘旋、飞舞,如同欢快的幽灵在取钱舞蹈。</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家,妈妈看到我们几个子女回来,总是忙前忙后,蒸炒吃喝,妈妈虽然高兴,我们心里却不是滋味。忠孝两难全,我们不得不离开妈妈身边,哥哥是个医生更加繁忙,我和妹妹正值期中考试,实在无法陪妈妈一个孤独的夜晚,每次都是来回匆匆,妈妈却没有怨言。临走的时候,妈妈把自己地里种的蔬菜分成几份,捡净,装好,装这装那,每人大小包提了好几个,比我们回家时的包还多几倍,一份母爱,一份感动,妈妈说:“回来了人多的,你们一走,剩我一个了-----”一份温暖,一份心酸,我们心里太酸太酸,在这漆黑的夜晚,我们怎么会忍心的离开妈妈----出门的时候,妈妈一再叮咛,车开慢点,妈妈的身影在大门微弱的路灯下蹒跚,当我转过头,看到妈妈的腿和腰已经不能挺直了,那瘦弱的身体一直剪影在寒风的路灯下,似乎是一尊雕像,妈妈直直地张望,她一定要看着我们的车灯消失在冬夜的深处,透过蒙蒙暗暗的光影,我看到妈妈头上已经有了丝丝的白发,在初冬的夜风中飘动,我的那颗被寒风掠过的心,被妈妈牵挂的心,像撕裂了般难过,一种比欢乐和歉疚更复杂更强烈的感情的潮头在我胸臆间急剧翻腾起来,那时那刻,在黑暗里我们的泪水默默的落在地上,无声无息----</p><p class="ql-block"> 我返校的途中,一个个村庄的十字路口,县城街道马路边上,一溜儿都是辉煌的纸火,一撮撮围在纸火旁边的人,有跪着的,也有站着的小孩,大都是蹲着不断往火堆里加冥币。或许是紧跟时代了,跪着烧纸钱送寒衣的人很少了。经过之处,一堆堆明亮的黄色火苗窜上窜下,映的周围的人脸膛忽明忽暗,看不出一点阴晴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11.13午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