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农民工”

野夫

野夫

昨夜朋友相约，去农村刨洋姜。洋姜见过但没刨过，多少有点农村生活经验，这点小事对我而言当然不算啥。

刨地，也算混得了临时农民的称谓。这年头，有人冒名将军的，有人冒充医生的，有人冒充记者的，还没曾听说有人冒充农民工的，我这新身份，够新鲜的吧。

　说起洋姜，那就絮叨絮叨洋姜的来历。洋姜又名鬼子姜，属多年生宿根性植物，原产于北美洲，十七世纪传入欧洲，后进入中国。因其耐干旱、宿根性强，地下茎块清洗泡制、腌制的咸菜，清脆爽口，成为当地冬季餐桌上的美食。

　清风徐徐，懒阳初升。八个大老爷们，刨半亩洋姜地，听起来确实够爷们的。说干就干，两人去除一碰就掉叶的洋姜杆，四人刨洋姜，没曾握过䦆头把子的俩胖子，撅着屁股，跟在后边捡拾装袋。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不过目标是一致。

　刨洋姜那可是体力活。对于临时农民工那是一次不小的考验。农村的活计沾上泥土，再加上抡起一把大䦆头，不一会功夫个个灰头土脸，裤子掉在屁蛋上，旅游鞋裹满泥土，那场面，谁见了都会竖起大拇指，确实够爷们。

䦆头触地，噗嗤，噗嗤的脆响，巨大的冲击使得表层泥土如着火一般，土烟飞溅，䦆头撬动，大块的泥土夹带洋姜被掀翻，用䦆头捶打泥土，顺手提起洋姜根茎，白花花的洋姜露出了真容，那形态要多怪有多怪。洋姜在地下不守规矩，它如脱缰的野马随地乱串，使得刨洋姜就如同原始的春耕翻地，刨的过程等于来了一次深翻地，劳动强度可想而知。

　悬在半空的太阳，远没了夏日的神气，可即使如此，大伙的锐气也被䦆头消耗的只剩嘴皮子上的功夫了。人一旦心气没了，总习惯弯着腰身、拄着撅头把回头观望，这不是显示劳动成果，而是身体疲惫，力不从心了。有的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谁也不在乎“尊严”是个啥玩意。摄影师脑子里都是风景，时不时拿起相机抓拍风景中的风景。新生掉在尾后，有人回头调侃：“懒人怕出力。”新生笑言：“我是输在起跑线上的。”大庆同志开始表演了，他一边捡拾洋姜装袋，一边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天地广阔，大有作为。”想想也是，主席的话用在当下，我们这些长期趴桌子的人，确实需要接受劳动再教育了。治平说笑幽默，他接过话题说，主席曾今问周总理、刘少奇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让猫吃辣椒？”少奇同志讲：“这简单，抓住猫，把辣椒塞进毛嘴里就行。”主席说：“不行，这样太粗暴，要让猫自己吃才行。”周恩来同志想了想说：“先把猫饿上几天，然后把辣椒放进肉里，猫闻见肉香，自然就吃了。”主席摆摆手说：“这样欺骗性太大，我们要让猫自己愿意吃才行。”治平说到这里，神气的看看大家，然后接着讲，毛主席这样说：“其实问题很简单，把辣椒涂抹在猫屁股上，猫觉得辣就会主动去添。”主动意识。我们此行刨洋姜，这也算是主动当农民了。杰伟的风趣都写在脸上，他能及时抓住“风口”方向，把搞笑的话题引向高潮。田间劳作确实需要风趣的语言来催化，要不乏味的很。

　午饭休整片刻，不知何时，阳光已消失，窗外灰蒙阴沉。走时预报有雨，大家预感不妙，召唤起身，䦆头脆响，灰烟四起，色泽洁莹的洋姜，一个个被揪出原型。暮秋的雨，总是怜惜勤劳的“农人”，大家手忙脚乱刨完最后一把洋姜，雨点才放心落下。来时阳光明媚，返回秋雨绵绵。靠天吃饭的农民，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坚韧。

　深夜翻身，骨头散架，肌肉酸痛。早上起床，手背肿胀，腰挺不直，腿提不起，看来这临时农民工真的不好当。

初稿完成于2023年11月6日逸士斋

修改于2023年11月13日

感谢摄影师王政提供精美图片！

个人简介

张志强，笔名野夫，男，1967年7月生，山西大宁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作协会员，大宁县作协主席。《昕水文艺》主编。著有散文集《亲情树》《梧桐树》。散文、小说多次获国家级奖项。

手机号：[phone]，地址：山西省大宁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