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无痕，水墨禾木—金秋新疆之行（四）

李斌

　　九月下旬本来是北疆秋色斑斓的季节，今年却提前进入大雪纷飞的冬季。当我的视野从南疆帕米尔高原切换到北疆喀纳斯时，看到的不是色彩缤纷的油画，而是水墨画。9月26日，我从喀什经乌鲁木齐转机飞抵北疆的布尔津—喀纳斯机场。飞机降落时，我发现机场周围白雪皑皑，原来这里已经连续两天下起了大雪。

　　虽然因为大雪，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但我们走出机舱时，看到机场跑道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而跑道周围积雪已经很厚了。

　　取了行李走出布尔津喀纳斯机场，当地的福建朋友何先生前来接机驱车直奔禾木村。车子沿着S232公路行进，车窗外一片苍茫。阳光洒落在黝黑的路面和冰雪的树梢，梦幻般的童话世界不再遥远，它就实实在在地呈现在眼前。

　　由于前几天连续下大雪，景区被关闭了。今天十二点以后清理路上积雪才重新开放，上万辆车子涌向喀纳斯和禾木景区，一路堵成望不见头的长龙。从机场到禾木本来只有170公里，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却堵了四个小时后才开始畅通。

　　往后望去，一辆辆自驾车、房车在山路上排成长龙，缓慢地向前移动。

　　从贾登峪与禾木的分岔路口拐近禾木公路，长龙般的车子有所分流，可以一部接着一部前进，一路上蓝天、白云、雪岭、青山浑然一体。禾木公路被誉为通往“神的后花园”的公路，尽管全长仅49公里。盘山公路蜿蜒而行，如同一条炫酷的金色河流在森林中流动，周围弥漫着冰雪的世界，从远处看去，一辆辆车子似乎被白雪挤压在一条狭窄的通道上，

　　虽然堵车耽误了几个小时，但前往禾木一路风景。即将到达禾木时，在这银白色的原野，载着牧草的马拉爬犁进入视线，牧民端坐在牧草上面，伴着马铃声哼着古老的小调，悠闲自在地任由马儿前行，驶向目的地。空旷中，没有了城市中的喧嚣，只有牧民优美的歌声及马蹄踏破积雪和马拉爬犁与积雪产生摩擦发出的吱吱声。目前，这种原始的交通工具，马拉爬犁早已被机械化的车辆代替，但在北疆一些哈萨克族和图瓦人居住的交通不方便山区冬季仍然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能够亲眼看到，的确是非常幸运。

　　禾木村位于布尔津县喀纳斯河与禾木河交汇区的山间断陷盆地中，近哈萨克、蒙古、俄罗斯边境，海拔2000米左右，是一个由哈萨克人和图瓦人共同聚居的小村庄。这里的房子全是原木搭成的，充满了原始的味道。从布尔津到禾木只有170多公里3个多小时的路程，由于一路堵车，到达禾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不过阿勒泰地区与北京有三个小时时差。四点只相当于福州下午一点左右，我们还能有半天时间在这里游览。

　　当我经历近四五个个小时的堵车终于抵达禾木村后，会觉得自己已经在尘世之外，那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山坳的村落，生活着图瓦人，房子是原木搭建而成，古朴、简约，充满了原始的味道。早晨推开窗，炊烟在雪白的房顶冉冉升起，这是不是你梦境中的生活？

　　本来秋天的禾木特别美，如油画般令人神往。我安慰自己提前赶上冬日里的魅力，纯洁无瑕的白雪覆盖下，多了份宁静、祥和。散落在凛冽雪山下的零星村落，炊烟袅袅，诗意悠悠。

　　中秋前早到的大雪，虽然打乱了我的计划，看不到层林尽染，看不到晨雾。我踏雪在村里闲逛漫步，好像会突然穿越了历史，见到那个最初，最原始，最真的禾木。

　　禾木村村庄的木楞屋是我们祖先居住方式的历史浓缩，没有楼房之前的房子似乎都是这个样子，童年时代用蜡笔画的小屋子也是这个形状。说明在我们的记忆深处的房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在这里我们找回了童年的记忆，这里是一个梦如童话般的世界。

我们入住的是禾木西融民宿的套房，内部装饰很古朴，完全保留原木结构。房间很大，挺温馨，有电暖气取暖，还可以烤衣服。

　　在民宿的院子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的雪山，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洁白。我们来不及做更多的休息就赶紧带着相机出门了，生怕好天气稍纵即逝。

　　下午四时这里阳光仍然直射，路上都是积雪，走在路上被晃得眩晕。

　　看到有人骑马从路边走过，仔细一瞧还是一个小孩子，看来图瓦人骑马得从娃娃抓起。

　　禾木村是是仅存的3个图瓦人村落（禾木村、喀纳斯村和白哈巴村）中最远和最大的村庄。图瓦人喜爱马，养马、骑马、赛马、堆雪马。日常生活中，处处离不开马，就跟自驾游离不开车一样的重要。

　　除雪车在清理路上积雪，我们经过时站在路边都无处可躲，像是瞬间下了一场暴雪，雪花飞溅，落得一身。

　　在白茫茫大雪覆盖中，原来秋日呈现的黄色蓝色红色绿色都被赋予了成了白色，似乎唯有那些小木屋与天地间是不同的颜色，与大雪给予人寒冷的感觉不同，小木屋给予人温暖。

　　亲临禾木，此景此情，不由得想起宋代释绍昙的著名诗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我们沿着村里的小路没有方向地闲逛，一会就走到了 禾木河旁，河水十分清澈，潺潺流水透露着碧绿的色彩，晶莹的冰雪花，铺满河床，人置身其中，仿如梦中。禾木河是沿着村子流淌的河流，它的下游是布尔津河，布尔津河汇入额尔齐斯河，额尔齐斯河再往北流经俄罗斯鄂毕河，注入北冰洋——遥远的旅程。

　　禾木桥是进出村子的交通要道，一直以来都用木头建造。桥面积雪时站在禾木桥头，看雪花从树木飘落，眼前白茫茫一片，万籁寂静，不似人间。

　　沿着禾木河再往里走，过一座吊桥就进到了一个小树林里。秋日的阳光温柔地照射着每一片积雪的叶子，散发出白色的光芒。树林里有一条木栈道，沿着栈道一直走，就到了山脚下，游人、马匹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面感叹一边徒步跋涉，渡过禾木河桥，穿过白桦林，爬上对面半山坡上的观景台，鸟瞰禾木村。一改其它季节的红绿黄，呈献在眼前的是蓝白主基调。

　　画中有诗，诗中有画。在这个季节，禾木简直就是一画完美的水墨画。甚至有很多个时刻，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那么美的一个地方，我是怎样抵达的，我将在这里获得什么。我在许多年前第一次看到禾木村的晨雾相片时，我从未想过我要这么快就抵达这里，我总想着最美的地方要历经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要在我能配得上欣赏这一切时才能到达。

　　我们就那样走几步停下来拍拍照，然后再继续向上走，仍然很快地爬上了那个不高的山坡，上面是很广袤的一片草原，但因为已到秋季，草色已经变黄。雪山似乎更近了一些，雪山脚下，马儿悠闲地吃着草，来来往往的人群笑语欢声。

　　我们在拍了无数张的禾木村全景后，决定在这里等落日。想要拍下落日前太阳把整个村庄照耀成金黄色的感觉。

　　夕阳斜斜地穿过白桦树林，照在雪地上，像流动的幽蓝。神秘而美。

　　太阳慢慢沉入对面雪山的肩头，身后山坡上森林覆盖的金色余辉一点一点褪去。

　　日落后从观景点下来，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当地人骑马缓缓走过森林，旷野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很快回到了村庄里，清冷的蓝色已经开始笼罩整个禾木村了，由于游人大多已从山上下来，村里似乎热闹了起来，看到很多游客在咖啡馆里发呆、聊天、玩手机。

　　朋友何先生在布尔津十多年了，认识当地不少图瓦人，就带我们走进一家温暖的图瓦人小木屋，听楚尔，喝奶茶，品手抓肉，与主人闲聊。这家住着三代五口人，老人还是传统图瓦人打扮，儿子儿媳穿着已经汉化了。图瓦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以放牧、狩猎为生，常年居于深山密林，一直保留着传统的生活方式。我们聊起禾木村里的高物价，主人说很多来到这里的人会首先埋怨这里的高物价， 比如随便在哪家餐馆吃饭，素菜一律38元起，随便一盘肉菜也要50以上，外面三四块钱的馕这里要卖十块。但是如果仔细想想就能理解那么一点，这里远离城市，交通不便，运输受到一些阻碍，无论是食材还是用品都是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身价自然要贵一些。

　　离开图瓦人家中，我们沿着村里宽阔的马路往回走，夜色渐渐抵达了禾木 村，整个村庄更安静了起来，远处的白桦林也像变了颜色，在夜色的笼罩下，似乎变得肃穆了几分。

　　我们沿着马路一直走到一个分叉路口，然后向左拐弯下一个小坡就回到村里了，此时夜色已彻底笼罩，除了小木屋里散发出的温暖灯光和头顶的满天繁星，这里没有任何一处来自景区设计的灯光，所以更显温暖和自然。

　　禾木夜景很美，星空万里。我们站在星空下立刻就被满天繁星下静谧的山村所感动。图瓦人的斜顶小木屋在夜空中，更显得它的原始，古老和神秘。

　　白雪反射着月光，将本应黑暗的村庄辉映的如白昼一般，幽蓝幽蓝的天空下，一座座小木屋轮廓清晰可见，屋顶上的炊烟给夜空增添了一抹白色。

　　天完全黑了下来，入住的小木屋也是被积雪包裸着，只是由于色温的缘故，天空和白雪在灯光的衬托中，变成美丽的蓝色基调。

　　第二天，问好早上日出的时间，我们约好9：30出发前往村后的观景台。等穿起厚衣服走到门外时，发现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天还没有亮，一片片雪花飘落下来，周围安静地似乎可以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

　　尽管因为大雪已不可能看到晨雾，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出发往山上走去，大雪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一会，冲锋衣的帽兜里就积了很多雪。上山的台阶旁有手扶的护栏，上面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绒雪，在渐渐亮起的微光下，显得干净无暇。

　　只见天边渐露红色，那是太阳出来前的色雲，淡淡的红。

　　当我们登上观景台时，山坡上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尽管拍不到晨雾，还是有很多人架起了相机，等待天色完全亮起拍一场雪中的禾木村。

　　拍照的最佳时间到了，顾不上冻和冷，要把最美的禾木尽收相机。电池被冻的没电了，重新换上，快门线也被冻了，只能手按。一个小时紧张拍摄，禾木最美的晨雾，一幅幅美景，再冷也值了。

　　一缕阳光洒在远处的山顶上，山被染成了粉红色。慢慢地，阳光穿过村庄上空的轻雾，慵懒地斜射下来，仿佛不愿打扰这个还在沉睡的美丽村庄。木屋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光影，仿佛是写在大地上的音符。几个早起的家庭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轻烟从屋顶冒出。牛棚里的牛和马也开始在围栏里悠闲地散步，耐心地等待新一天的开始。

　　当我回到村庄里时，天才彻底亮了起来，大雪中的小木屋此刻从外面看起来也已不再寒冷，似乎走进任何一间开着房门的小店，都能获得一杯暖暖的热茶。

　　十点多吃早餐，是哈萨克奶茶，波尔萨克和牧民自己制作的野果酱，酸甜味。

　　早餐后已接近11点，这时候的禾木，阳光普照，天空瞰蓝。世界最美古村落，又撩开了你美丽的面纱。

　　天是蓝的，地是蓝的，天地之间浑然一色，整个世界被冰雪装饰，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天倒映了地，还是地倒映了天。

　　在禾木村拍照，完全不需要技巧，随便摁快门，拍出来的照片都会令你满意。看着那一层平整的厚厚的雪，就像轻柔的毛毯子，脚也不敢乱动，生怕脚印会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如果说秋天的禾木村是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那么雪中的禾木村则是一派淡雅、朴实的中国水墨画。

　　雪中禾木，如梦似幻，余游未尽，流连忘返。我们就这样念念不忘地结束了对禾木的一天神秘之旅。按照事先的行程，今天我们赶往喀纳斯，入住贾登峪。在离开禾木村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舍，尽管因为大雪使得我们无法看到禾木最美的秋色，但一片苍茫的禾木别有一番韵味。司机带我去村里转了很大一圈，发觉有太多的地方我们都没有走过，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天我们都在山坡的那一带闲逛，在山顶上看远处的白桦林。但是只要在村里逛一逛，是可以走到白桦林中去的。但禾木村太美了，即便是一直在看着同样的景色也如痴如醉，以至于我们只游了禾木村小小的一块。

　　但是那里那么美，尽管路途遥远，我想着我也一定会再次回到那里。到那时，希望禾木村依然温暖如旧，希望能看到禾木最美的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