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我读《帕拉庄园》</b></p> <p class="ql-block">“远阔而神秘的疆土,在老师的笔下徐徐生动铺展。那里,值得一去,每一处皆是景,每一处都留有故事,每一处更值得去写。”这是我在许道连老师的《帕拉庄园》一文后的留评。恰巧,它也是我在西藏行前,所阅关于藏区游系列作品里的首篇。说来,冥冥中似与此庄园有了某种不解之缘。</p><p class="ql-block">你看,缘分这东西,说起来也颇为奇妙。当你觉着可以触摸到它时,它又在悄然隐退,擦肩溜走了。或许是天意,奈何,我的行程里没能将其纳入进来。由此,于帕拉庄园的印记,便停驻在作者的笔下了。</p><p class="ql-block">“帕拉庄园是西藏大贵族帕拉家族的庄园,也是西藏目前唯一保留比较完整的封建农奴主庄园,它位于江孜县城境内。”众所周知,西藏,乃众生瞩目向往之地。那里的蓝天白云,山水草木,风土人情,乃至藏教的文化信仰,历史的风云际会等等,于外界而言,无不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有着极强的感召和诱惑。还有那藏区独特的地理环境,能够顺遂成行的,又该是怎样的幸运之事呀。</p><p class="ql-block">或许,是作者的青睐与执着感动了上苍,得幸运之神眷顾的笔者,幸运地敲开了帕拉庄园的大门。顺势,我们也沾了幸运的光泽,可以饱览一番这里别样的景致。</p><p class="ql-block">初读这样的游记,心境是愉悦和顺畅的。首先,你不得不折服于作者的老道,看上去,似乎并不很经意的钩沉,便将读者的视线牢牢给锁定了。让你紧随着他的车行,自如且有板有眼地前移,你仿若置身其中,清风拂面,仿佛感受到车辙碾压过每一寸土地,又如朝暮期盼里终达成心愿一样。</p><p class="ql-block">以往,人们在小说里常会遇到的悬念,这会儿,也被作者巧妙拈来,嵌入进散文的文本里。让你一时急作者所急,心中不免一凛,怎会这么不巧赶上了庄园在修缮?不曾相见,但求相见。超想一同去说服园内藏民行个方便,好让远道慕名前来的游客一探究竟,心似乎便有了安放之所。</p><p class="ql-block">“院落像是庄主的后花园,有几棵高高的杨树,树下摆放着长长的木靠椅,院内粉的、紫的格桑花在秋日阳光下开得正艳。”“藏式建筑风格,厚实刷白墙体,镶嵌着窗子,黑色的外框,窗子上方围着白色布帘子,与院落里的五彩经幡一同在秋风中抖动。 ”读到这样的落笔,你会生就怎样的感触?这曼妙的意境该是有仁慈与光明相佐才是。先别急,这伏笔恰是在为后续场景的出现,做了绝妙的铺垫。虽说,彼一时我错过了此庄园,而藏区摇曳的格桑花,随处逸动的经幡,碉房黑框垂落不语的白帘子,对这些特有的地域符号倒还不算陌生。</p><p class="ql-block">作者边进入边借着引领人的指点,对庄园的兴衰演变,结构布局,乃至庄园主人的奢靡起居用度着墨陈述和描写。</p><p class="ql-block">要知道,在我们古老的文化中,铺陈手法是辞赋的基本创作方法。赋中又见比兴。那么,在散文创作中,也会于铺陈中很好地承托物态貌状。更可以影视作品里蒙太奇的手法,通过感性表象从而理解事物的本质。作者成功地跳出拖沓冗长的赘述,娴熟的技巧促就了完美的阐释。这一点,毋庸置疑,是值得我们高度认同和赞许的。</p><p class="ql-block">“走出庄园来到一路之隔的帕拉朗生院。朗生是家奴,朗生院就农奴生活的院落。”你瞧,对比和转折来了,文章之前的铺垫就此便有了着落。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去西藏时,在罗布林卡广场公园对面的西藏博物馆,那里最贴近西藏的呼吸、触摸西藏的地理历史、人文和宗教……浓郁的物质和精神承托,是民族的思想智慧浓缩的精华。对于同龄人,大概还会存留幼时对西藏的烙印,还记得那个用姐姐的皮蒙成的人皮鼓吗?那是怎样的挥不去的残忍一幕?馆里就存有寺庙中用农奴人皮制成法鼓鼓面的图片。而帕拉庄园,难道不同样隐匿着道不尽的心酸与凄苦吗?据说,黄宗江的剧本先后写了五稿,最后才定名为《农奴》。</p><p class="ql-block">本是沉重,原应叹息。继而,之前的舒适感开始变得沉闷压抑起来。紧接着,作者笔锋适时陡转,出现了与朗生院截然相反的劳动场面,翻身农奴得解放。</p><p class="ql-block">“远方的客人请你看着我,我的歌声多动听。阿嘎土地面平如镜,唱歌的人儿在传情……那欢快、激情和节奏感极强的动感画面深深打动了我……”看到这,谁能不为之动容呢?这原本就该归属劳作者的明亮节奏,在这阿嘎打击声中涌来又传向远方。锅庄舞,尕巴舞,打阿嗄,无不将藏民的生活染墨烘托拔节,从而让读者的血液竞相沸腾起来。归终,藏教的精髓,经幡的意义,由此而折射出来。让一众的思绪,让种种阴郁从废墟里昂首走向阳光,飞向蓝天,奔向未来。想来,这才是作者的神来之笔,点睛之处。</p><p class="ql-block">至此,一篇游记,整体语控平缓沉稳,叙述张弛有度,层次分明利落,立意清晰深远。一座庄园,但曾相见,再度回首,夫复何求?那么,掩卷时可否反观一下,我们旅行及书写的意义何在?</p><p class="ql-block">且容我借阿来所言回赠作者,并与之共勉:“我走向了宽广的大地,走向了绵延的群山,走向了无边的草原。那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是在文学之中,还是文学之外,我都将尽力使自己的生命与一个更雄伟的存在对接起来。” 行走让我们认识世界、深入世界,这样人生才可能走向开阔,写作才可能变得精致又广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董昕枫,中国石油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萧红文学院第十八届中青年作家创作培训班学员。曾任江山文学网编辑。作品散见于报刊、期刊杂志和文学网络平台,获奖并收录于文学书籍。</p> <p class="ql-block"><b>《帕拉庄园》原文:</b></p><p class="ql-block">从珠峰大本营返程途中,我们特意拐个弯驶往帕拉庄园。 </p><p class="ql-block">早在几年前,从央视播放纪念西藏解放的专题中,得知帕拉庄园是西藏大贵族帕拉家族的庄园,也是西藏目前唯一保留比较完整的封建农奴主庄园,它位于江孜县城境内。在导航的引领下,车子行进班觉伦布村,不多时便来到了帕拉庄园门前。 </p><p class="ql-block">眼前的庄园,藏式门楼朱红大门紧闭,门两侧延伸着不高的院墙,与周边的藏民宅院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沿院墙走到庄园后门,见门前堆放一些建筑材料,门虚掩着,隔墙而望,挨着主楼外墙搭有脚手架,见状便知庄园在闭园维修。推门进院,一位脸面黑里透着暗红,黑发细而微卷的藏族中年人,讲着不太顺畅的汉语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用恳求的语气跟他商量说,我们是安徽的行程5千多公里,今天专程来游览帕拉庄园,能不能提供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他说,不行,在修。此时,我望见路对面有个小卖铺,便买了两包西藏当地产香烟,心想,这权当是门票。我再次跟他商量,他也不肯接烟,并说他做不了主。正当我患难时,从楼房出来几个人,边走也比划边说着什么,我想可能是讨论维修方案。他们也看到了我与那位中年商量的情景,其中一个人像是负责人,走到我们跟前,问了一下情况后,对着那位中年人说,那么远来一趟不容易,就让他进去吧。我拉过中年人说,这也没卖门票,也没讲解员,有劳你辛苦一下,这烟是犒劳你的。这时他把烟放进兜里,便走在前面引路。 </p><p class="ql-block">院落像是庄主的后花园,有几棵高高的杨树,树下摆放着长长的木靠椅,院内粉的、紫的格桑花在秋日阳光下开得正艳。中年人边走边向我介绍道,这庄主原是不丹一个部落的酋长,不丹发生内乱时便迁到西藏,并获得了西藏地方政府官位,从此帕拉家族逐步发展步入西藏大贵族行列。他说,帕拉庄园原建于江孜江嘎村,1904年英军入侵时被焚毁,抗英战争结束后,帕拉庄园在这里重建的。并说,帕拉家族在兴旺时期,还有37个附属小庄园,12个牧场,近2000公顷土地,农奴3000多人,牲畜近15000头。 </p><p class="ql-block">我们从楼后木楼梯进入院内,只见庄园的楼房呈回字形,主楼是长方形三层碉房,南部二层建筑是配房,其余三个方向环绕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卡,以夯土高墙围合。藏式建筑风格,厚实刷白墙体,镶嵌着窗子,黑色的外框,窗子上方围着白色布帘子,与院落里的五彩经幡一同在秋风中抖动。 </p><p class="ql-block">中年人指着主楼对我说,左侧高出屋顶的天窗内是佛堂“朗达郭松殿”,中间露台后是日光室,右侧分别是领主和夫人的起居室。他说,帕拉庄园现存房屋57间,面积5300多平方米,内有经堂、日光室、会客厅、卧室,还有娱乐厅。 </p><p class="ql-block">院落中的楼房,一层为圈养牲畜及放杂物地方,二层为酒坊、磨坊,家奴大灶等奴隶劳作的地方,三层为庄主住所及活动场所。 走进三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经堂陈设考究,并有经书、佛龛存列,是帕拉庄主念经或举行法事活动的地方。堂内雕刻、绘画、摆设等多为内地样式,可见是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 </p><p class="ql-block">再看起居室,金银玉器琳琅满目,还有帕拉贵族当年享用的名贵食品、餐具、进口酒、进口白醋、珍贵裘皮服饰,极尽奢华。在娱乐厅,蜡像还原了庄主与豪绅们打麻将的景像。 </p><p class="ql-block">走出庄园来到一路之隔的帕拉朗生院。朗生是家奴,朗生院就农奴生活的院落。整个院落呈长方形,有14个房间对称地环绕在院落四周。在这低矮黑暗的土坯房里却生活着60多名朗生,有的一家7口也只住一间房里。每间小屋门上都钉块小木板,上面写着朗生的名字,如:边巴仓决家、片多家、米玛顿珠家、平措曲珍家、尼玛次仁家等。透过狭小的门望见屋内摆放着朗生们使用过于原始的瓦罐、碗,土灶等生活用品,朗生们睡的是地铺,有的房间里还有纺车。这些家奴是从帕拉所属各地庄园和属民中抢征过来的,他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干着繁重的体力劳动,有的甚至戴着镣铐劳动。在帕拉庄园楼道里陈列就有站笼、皮鞭、脚镣等刑具。这些朗生受尽了庄主的残酷剥削和人身摧残,丝毫没有尊严可言。 </p><p class="ql-block">目睹朗生院情景,使我脑海里再现了早些年曾看的电影《农奴》。那是一部格调沉闷,令人压抑的影片。片子大量近于白描和直叙手法,缓慢又真实地刻画了一位旧西藏教主和领主残酷奴役下的农奴强巴走向新生的故事。 </p><p class="ql-block">一排排黑色长长号角,发出低沉的声音;风中猛烈抖动的经幡,四处回旋喃喃地咏经声;反复摇戈的酥油灯火苗,还有那几乎贴近地面,卑微的,一双双黑的发亮,满是绝望的农奴眼睛…… </p><p class="ql-block">走出朗生院,听见阵阵节奏感很强的歌声,寻声望去,对面的楼顶上列成一排的藏民手持木棍伴随着歌声,边敲打楼顶平台,边挪动着小碎步。在走进西藏的日子里,我看过锅庄舞,身段袅娜,步履轻盈,舞姿优美。我也看过藏区庆祝丰收时跳尕巴舞,尕巴舞多姿多彩,表现形式多样,此时的青稞已经收割,他们是不是在跳另一种尕巴舞呢?问了陪同的中年人,他用藏语说,打阿嗄,打阿嗄。怕我听不懂又用汉语说,他们在打阿嗄。并说,我们藏区高寒缺氧没法烧制砖块和水泥,建房时选用的是黏性很强的阿嗄土,把它打实。他接着说,打阿嘎先要把粗的阿嘎土铺在卵石和打实的土层上,淋水后用“帛多”夯打。我又不解的问:“帛多”是什么?他解释道,是一种专门打阿嘎的藏式工具,一根木棍插进青石块中,用它打阿嗄土,边夯打边铺阿嘎土,并不断淋水,直到起浆表面平整光洁。然后,用鹅卵石将地面打磨光滑,再用榆树皮浸泡出的汁将地面擦拭两三遍,最后涂上西藏常见的青稞油、蜂蜜等增加其抗水性能。经过千锤百打的阿嘎,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小不一的阿嘎土块被镶嵌在地,混着赭红色树脂,光亮平整。此时使我感到惊叹,难怪走在帕拉庄园屋内和回廊上,地面如同天然的大理石般坚硬光亮呢!看见他们边夯着地面,边唱着歌,又像是劳动号子,听声音有男声也有女声。看服饰,都穿着藏袍,又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出哪个是男哪个是女。进藏多日,见过藏区很多男士也蓄着长发,有的在脑后留着独辫子,也有把辫子盘在头顶上,要想分辨出男女只有近距离看,或者从声音中去分辩。 </p><p class="ql-block">此时,打阿嗄的藏民们变换了曲调,不像是号子,调子优美欢快,我听不懂歌词便问藏族中年人,他们歌的是什么?他回答道,他们唱的是流传很广的阿谐(打阿嗄歌),歌词大意是:远方的客人请你看着我,我的歌声多动听。阿嘎土地面平如镜,唱歌的人儿在传情……。“嘭、嘭、嘭”的响声,犹如伴奏在歌声里的低音炮,厚重、深沉。他们边打啊嗄,边移动步伐,边唱着歌。那欢快、激情和节奏感极强的动感画面深深打动了我,在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靥,而那伴随着阿嘎打击的歌声也从帕拉庄园传出,在湛蓝的天空中随着白云飘荡,飘向辽阔的远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许道连: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和随笔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出有散文集《悠然在山村》,多篇作品获奖并收录于文学书籍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