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旷野

赵思芳

接连下了多天的雨，周末难得放晴。将窗户打开，让阳光透过树梢照进来，房子里一下子亮堂堂的。拖地、晒被子、晾衣服，恨不得将地板都搬到阳光下晾晒。深秋的阳光是明媚温暖的，一出来人们像迎接亲人到来般欢喜。

小区的人们搬着小凳子，聚集在阳光地玩起了小牌，被阳光照射的他们的那份惬意写在了脸上。

我素喜静，去乡间去走走。车子在蜿蜒的小路行驶许久，隐约听见鸡鸣狗吠声，想必离村子不远了。将车子停在水泥路边，下车走向秋阳下的旷野间。一条蜿蜒曲折的水沟里蓄满了水，晶亮晶亮的，将手伸进去，沁凉沁凉的。几只大白鹅浮在水面上，它们一会儿啄一啄身上的羽毛，一会儿将头伸进水里觅食，一会儿抬头朝着蓝天，嘎嘎叫几声。水沟边长满了芦苇，那毛茸茸的芦苇花，远看是一片雪白，近看却有不同的颜色，有奶白色的，有微红色的，还有淡青色的。一阵微风出来，那如细碎的棉絮的芦苇花，便在阳光下摇荡，镶嵌朵朵白云的蓝天便漂浮在白色波浪上了。

穿过水沟，来到田间，田埂上的土微微湿润，走一会儿鞋子便沾满泥土。抬起头，便看见一大片麦田。农人将农田做成成一块一块的地垄，这些地垄大多呈长方形。看得出有的地块麦子播种得早，麦苗一大片一大片，翠绿地生长着；有的地块麦子播种得晚，麦子刚刚钻出了泥土，零星的麦芽如满天的绿星星，闪着行人的眼。

穿过一条条田埂，看见那边的田里长满了菊花，一大片一大片的。我好像来到了菊花的海洋，只恨眼睛不够使了。金黄的日子里，这里的菊花尽情绽放，它们五彩缤纷。白的如雪，红的似火，黄的赛金。它们的姿势也不一样，有的伸展着很多长长的花瓣，犹如千手观音；有的花瓣前段直到了后端才弯曲，如海底捞月；有的菊花张牙舞爪，如螃蟹的爪子；有的低着头，如害羞的少女。一朵朵，一簇簇，挨挨挤挤，在阳光下竞相吐艳，呈现出一种春天才有的活力。看着眼前怒放的菊花，我觉得血流加快了，生命似乎进入年轻的状态。

从菊花丛走出来，看见一片白墙红瓦的房子，这里是一个村庄。村庄的正中间是一个池塘，池塘下边，便是一片片菜畦。菜地里种的有青菜、芹菜、香菜、萝卜、韭菜，一个老头弯着腰在那儿浇水，另一个老奶奶蹲在地沟里割韭菜，他们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尤为惹眼。

嘎嘎，嘎嘎，池塘里一大群鸭子在水上嬉戏，一只母鸭游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小鸭子。阳光下的池塘波光粼粼，鸭子游过的地方泛起大波浪。

走过塘埂，一户人家门口的一棵柿子树尤为惹眼，灰褐色的树干，零丁的几片绿叶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柿子，在阳光下发着光。柿子树下，坐着几位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谁家的红薯获得了大丰收，谁家的稻子品种好，谁家的麦子种得好。朝他们打个招呼，他们便朝我微微一笑。

一群鸡子在屋前游闲地迈着方步，一只大公鸡追着母鸡跑。一只大母鸡低着头觅食，突然它从湿润土壤里啄出一条大虫子，嘴里发出咯咯的叫声，别的鸡子都飞快地围过来，企图抢夺大虫子吃。一只小黄狗惬意地甩着尾巴，在房前屋后走来走去。它看见我走过来，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朝着我汪汪汪地叫着。看着小黄狗那凶恶的眼神，我张皇失措，赶紧找到退路，回到通向村外的狭小田埂。

从村庄走出来，找到车子，驱车返程，一池枯荷映入眼帘。从车上下来，驻足塘边，枯黄的茎秆、枯黄的叶子，一绿地折腰，耷拉着脑袋，仿佛是季节争斗中留下的伤痕累累的战场，怅然之情油然而生。“路途烟雨故人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一个季节就是这样的脆弱，就这样悄悄地结束了。

2023年10月21日 信阳浉河

（原载2023年11月8日《信阳广播电视报 文学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