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燕语呢喃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92年外婆去世的时候84岁,姥姥脑血栓卧床六年,都是由妈妈照顾,偶尔我也会替妈妈值几个夜班,让妈妈休息休息。姥姥去世至今已有三十余年。她出生在十九世纪初,那时还是封建社会,所以她是裹脚的老太太。她的脚从来不在晚上洗,因为晚上爸爸下班在家,她的脚是不会让别人看到的。姥姥偶尔白天洗脚我给她倒水,看着脚骨都变形了,就问:姥姥疼不疼啊?姥姥说:小时候裹的时候疼,总想放开,可是有俺娘看着,不能放开,那时候都说脚大脸丑……我说:脚大跟脸有什么关系?姥姥说:那时候都那样,谁家的姑娘不裹脚,都没人娶。我听着姥姥说的奇葩话,想着:万幸!我生在了新社会,不用裹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姥姥一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闯东北!姥姥姥爷带着妈妈舅舅从山东要饭逃荒来到黑龙江,为的就是能吃饱肚子,逃个活命。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姥爷一家在这里扎下了根。妈妈遇上了转业兵的爸爸,虽然姥姥嫌弃爸爸不是家乡人,但是在妈妈的一再坚持下,还经过了在山东某县委上班的大舅考核,爸爸妈妈终于结婚了,1965年有了我哥,1969年夏天有了我,妈妈在机务排上班,每天都很忙,冬天到修配厂修车,春秋夏在车上忙碌。由于奶奶在广西老家帮不上妈妈的忙,姥姥就担负起照看儿子和女儿家的孩子。二舅三舅家加上我家十几个小孩,都是姥姥姥爷带大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忆最深的就是我小时候经常腿疼,半夜起来哭,妈妈上夜班不在家,姥姥经常听到我的哭声起来帮我揉腿(现在才懂得是生长痛)。姥姥生在旧社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也很正常,毕竟她经历的环境就那样,但是姥姥在现在大环境的熏陶下,有时候家里有点好吃的零食,会多给哥一点,我和妹妹也能分到一小部分,记得我经常跟妈妈告状,说姥姥偷偷多分哥哥饼干,糖果,妈妈也经常开导姥姥,但是姥姥就是改不了,现在想起来也不能责怪姥姥,因为她经历的年代不同,思想不同,能给我们女孩吃一点已经很不错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我初中毕业那年,放暑假在家无聊,就拿着旧毛线找前院杜姨学织脖套,围巾这些小东西,慢慢地,妈妈就把家里的旧毛衣毛裤拆了毛线洗好,让我学着织毛裤,不长时间我就织好了。有一天我正在低头数毛衣针上多少针数呢,姥姥掏出装在大襟衣服口袋里的手绢,手绢裹得很严实,打开手绢里面有妈妈和舅舅给的零花钱说:燕儿,织条毛裤要用多少线?多少钱够呀?我也没抬头,顺口就说:二三十块钱就够了,姥,你问这个干啥?姥姥说:我给你拿钱,你买新线织条毛裤吧!我抬起头,看见姥姥正捏着一个手绢,里面的钱并不多,姥姥从里面数出来三十块钱递给我:拿着吧,你自己喜欢什么线就买什么线。我说:姥,我不要,我舅给你的零花钱,你自己花吧,我捡我哥的旧毛裤穿就行。姥姥说:你长这么大都是捡你哥的衣服裤子穿,现在你长大了,织一条新毛裤穿。我不要,但是姥姥一再坚持给我,我就收下了,我为自己买了一斤多桃红色的晴纶毛线,用一周时间就织好了一条新毛裤,也是第一次穿属于自己的新毛裤。由于意义不同,结婚后我把这条毛裤带到了自己的新家,虽然经过多次翻新,多次加线,最后一次加线是我儿子都好几岁了,加的纯毛毛线,用两股线织的毛裤,因为原来姥姥给买的毛线已经很细了,不能独自完成毛裤任务了,这条毛裤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拆过,最后,被我珍藏起来,每次收拾旧衣服的时候,我都会抚摸几遍,仿佛是在抚摸姥姥那双温暖的手。姥姥去世三十多年了,每当看到或者想起这条毛裤,就想起半夜起来为我按摩双腿的手,那双布满老茧和老年斑的手,那双温暖的手,那双安抚我,拍我入睡的手。</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