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 溪 之 上

摩西奶奶

　　从城北的家，到国清寺山门。

看山花烂漫，看云卷云舒；看梧桐叶落，看香客如潮；看禅田油菜花开，看僧侣丰收稻谷。

一年又一年……

这条路，单程八里，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不算少，也算不上多。

　　当然，这几十年，走的都是公路。任车来车往，在身边呼啸疾驰。

不知从何时开始，做工者忙碌的身影，变样着周边的环境。

又不知是哪天，突然发现，在公路的那一侧，一条沿溪小道默默降生。始于“万松径”旁的下松门桥，止于国清寺山门旁的疗养院。

夕阳下，站在桥上， 远远望去，真如一条长龙呢，见首不见尾。

　　这溪，叫赭溪，是母亲河始丰溪的支流。它的上游应该是塔头坑，是从智者大师肉身塔——智者塔院，即塔头寺方向，蜿蜒而下的山涧。在本地方言中，“坑”就是小溪，“坑”和“溪”是同一个意思。塔头坑流经国清寺之北端，即叫赭溪，它自北向南，昼夜不息，横穿整个天台城，将老城分为东西两半，然后在古埠头——溪头处，注入始丰溪，一路向南，汇入灵江，奔向大海。

这沿溪小路，就是“国清寺沿溪步道”，或者称“赭溪滨水绿道”。反正只要能契合国清寺的佛教文化，不管叫什么都一样。

　　所谓赭溪，顾名思义，就是红褐色的溪。当然不是指溪水红褐色，而是指河床的底石是红褐色的。

记得学生时代，语文老师曾给我们讲过一个关于赭溪的传说。

　　话说南宋权臣贾似道，天台人氏，因其姐为贵妃，弟因姐贵，官至宰相。后在与元军作战中大败，然后被贬，被杀。

　　因为死得不体面，所以棺椁运至天台城外，白天不敢进城，只得作缓兵之计，将棺椁暂且隐匿于赭溪边岩石底下。

不料，是夜，一场暴雨，赭溪水位猛涨，淹没了贾似道的棺材。棺材赭红色的油漆颜色渗入赭溪水中，于是，溪水和河床被染成了红褐色。

这就是“赭溪”一名的由来。

亦因此缘故，本地年长的一代人至今尚有将其称为“棺材岩坑”的。

我没有考证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这个传说，却给赭溪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整条步行绿道，区区六里路程，大小瀑布有十多处。淙淙流淌，各具特色。

　　看，这个瀑布的造型结构非常独特。一整块大岩石悬空跳出，形成半边桥梁状，那流水便从架空的岩石上，一泄而下。

若是水位高时，那还真有点小壮观呢。

这独特的地理样貌，是否也印证了上文那个传说的几分真实性呢？

　　这两块岩石中流砥柱，酷似两只老龟，在逆流中，艰难地爬行……

三分相像，七分想象。仔细瞧瞧，是不是有这样的情景哦。

　　莲花状的瀑布，虽有人造痕迹，但不得不说很漂亮，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

下松门村的村民们依然秉承古老的习俗，在溪水里浣洗。有时同时浣洗者十几人，齐齐整整，有说有笑，弥散着浓浓的生活气息，一下子倒流时光几十年。

　　溪边， 野菊花星星点点，那是秋天的问候。

　　当然 ，人工种植的非洲菊，也不甘示弱，开得热烈，开得奔放。

　　水位不算满，水质清澈明朗。

　　多么可爱的小生灵呀！

　　赭溪两边生长的，都是原生态的溪罗树，且均为歪脖子，几乎没有垂直向上的。

这转角处的溪罗树，活出了自己特有的模样。

想想也是呀，先有树再有路，本就不该叫树让路的。

那么，对不起，路，你就拐个弯吧。 路过的人，请你也低个头吧。

因为，我在这已经生活了上百年甚至几百年，习惯了这个站立的姿势哦。

　　偶有白鹭低空掠过，似一缕轻烟在头顶飘移；或亭亭玉立，在水中静静等候，等候它的美食。

　　佛教城内，天台山大佛，高大慈祥，依稀可见。大佛，慈眉善目，注视众生，护佑百姓安康。

　　沿溪的展览馆，欢迎牌。

还有蓝天映衬下的苦楝树籽，鲜艳夺目的乌桕树叶。

　　赭溪的河床少泥沙，多岩石。整个河床似乎就是一个整体，在溪水经年累月的冲洗下，干净光滑。在水底下的，凹凸不平；露出水面的，则大小不一。这得天独厚的优势，近年来引得许多溯溪爱好者的青睐。

　　溪边山脚，有一小庙，仅有一间矮房，从外面看，没有庙名，非常陈旧，也很简陋。进去一看，墙上有“长岩庙”三个字，里面供奉着四尊画在墙壁上的佛像，大帝，娘娘，财神，土地。

对于庙宇庵堂之事，我实在懂得少之又少。可我想，但凡佛像神明，那一定是守护一方百姓平安，或者给人正气向上信念的。

这不，从那墙上告呗符签的解说词中，便可略见一斑。其中一个是这样说的：

久旱适逢甘露雨

长途时值太阳明

病人幸得离床枕

商贾还乡贺太平

　　半个世纪前的水塔，看似简简单单，可至今依然发挥着它的作用。

　　秋末初冬， 觅个静处，蓝天晴空下，晒晒太阳 ，听听水声。或约上三五好友，漫步溪边小道，然后留个影，悠然自在，悦己而自得。

　　每次路过这个丁步“石桥”，总会情不自禁想起一首古诗：

“一担干柴古渡头，

盘缠一日颇优游。

归来涧底磨刀斧，

又作全家明日谋。”

不知道是否算应景？

　　有了这条滨水绿道，早晚出来散个步，再也无需在来来往往汽车中穿梭。

今后的路，有大佛的护佑，将更安全，又安静，亦自在。

心宽，路也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