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杭记行（一）

丰庆老树

沪 杭 记 行

（张世辉）

美丽十月，秋色胜春潮。在这个美好时节，我赴上海参加老部队战友联谊会，开启了快乐的沪杭之旅。这是我时隔34年再次走进上海杭州，不同年代故地重游，时间虽短，感受颇深，收获满满。

　　

（一）

我的老部队是一支曾驻守青海高原的地空导弹部队，是保卫我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生产基地特殊任务的英雄部队。这支部队是我老岳父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亲手参与组建的一支部队，也是我军旅生涯的第一站，我对其一直有着特殊感情。早年，我和战友们在这里用青春和热血铸磨利剑，守卫国家的核安全，在美丽古老的金银滩草原留下了一生最骄傲的记忆。虽然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早已成为历史，但那份使命和荣光在我们心灵深处却从未远去。虽然如刀的年轮在大家脸上刻下了岁月的沧桑，但亲密无间的战友情谊永驻心间。

　　从2014年以来，导弹八团战友联谊会在全国各地相继举办了八次，战友们在青海湖畔金银滩原子城结成的深厚情谊已经沉淀为浓郁甘甜的老酒，每每启封总是回味无穷。这届战友联谊会原计划于2021年党的百年华诞之际在浙江嘉兴举行，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而推迟到今年，且改在上海举行。

　　上海对我而言熟悉而又陌生，所谓熟悉，是因为上世纪八十年代曾在位于上海五角场的空军政治学院有过两次学习生活经历，最早一次是1979到1980年，时间长达一年，最近的一次是1989年秋参加空军部队政治处主任集训，时间两个月。所谓陌生，是此后几十年我再也没有到过上海。因此，我和老伴对这次上海战友聚会还真是期待已久，甚至有点小激动。

　　这届战友联谊会，战友们参与热情很高。10月15日，大家从全国各地齐聚浦东三甲绿地柏派酒店，人数和规模为历届之最。为了办好这次战友团聚的盛会，上海战友们精心设计，周密按排，付出了辛勤汗水。我和老伴走进酒店，立刻就被浓浓的亲情所感染，大厅里挤满了战友，相互之间又是握手拥抱，又是合影留念，个个都绽放着激动的笑脸。

欢迎晚宴上，大家把酒诉怀，抚今追昔，举樽互祝。特别是28面各省市战友会会旗伴随庄严的《解放军进行曲》歌声绕场一周，震撼的场面无不让人热血沸腾，久久难以忘怀。

　　到沪第二天上午，组委会安排参观游览，8辆大巴车浩浩荡荡，首先把大家带到了久负盛名的豫园。这座古典园林是明代四川布政使、上海人潘允端为他父亲养老而修建的一座私家园林，始建于明嘉靖年间，距今有450多年的历史，是上海的一颗文化明珠。

　　有资料显示，这个潘允端不只是一位官员，更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园林建设者，他为了让父亲安享晚年，从1559年开始，在自家的菜田上开始了豫园的艰苦建设。他的梦想是创造一个平安、安泰的地方，因此赋予这座园林“豫”的名称，寓意着“豫悦老亲”。后来潘家家道中落，成了“烂尾工程”。后来，又有数个富豪一起接盘，花了二十年时间才最终建成了这座壮丽的豫园，号称“奇秀甲于东南”。

　　典雅古朴的豫园，如诗如画，虽然我早年曾几次到过这里，但再次走进，依然被它的美丽所吸引。豫园不仅历史悠久，建筑风格十分独特。这里的楼阁错落有致，山石峥嵘，湖光潋滟，树木苍翠，到处玲珑剔透，清幽秀丽，充分展现了明清两代江南园林建筑的艺术风格,在上海鳞次栉比的繁华楼宇间，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这里有始建于清末1907年的豫园老街，因在豫园附近而得名，两侧全是店铺，商品琳琅满目，小吃应有尽有，人气极旺。豫园门口的九曲桥典雅别致，与湖心亭相依相伴，桥上游人如织，湖中有一尊汉白玉雕塑的荷花仙女亭亭玉立，含笑迎客，游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九曲桥实为七曲桥，始建于清乾隆年间，据说，此桥最初为木桥，上世纪20年代因发生火灾而改为水泥桥。如今的桥面为花岗石板，每一弯曲出的石板上均雕刻着一朵季节性花朵，如正月水仙、二月杏花、三月桃花……，直到十二月腊梅，头尾的两块石板上各雕刻着一朵荷花。在湖心亭茶楼门前的一段桥面，中间雕刻一朵荷花，四角则分别雕刻彩云。

　　曲折迂回的九曲桥，蕴涵着吉祥如意的意思。虽然全国各地有很多九曲桥，可在上海人看来，最有味道的还是豫园九曲桥。每逢新年，上海人有到九曲桥上走一走的传统习惯。相传，古代常出远门的人害怕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因为鬼只会走直线，不能走曲线，所以，走过九曲桥就能够甩掉那些不好的东西。这虽是个民间传说，却给九曲桥增加了祈福纳祥的寓意。

　 漫步豫园，仿佛置身于古代诗画之中，每一步都是对古代文化的深度体验。这里随处可见假山怪石，溪水流淌，鱼儿畅游，处处都是令人心境宜爽的美景。1961年郭沫若参观豫园时曾题诗曰：玲珑玉垒千钧重，曲折楼台万姓游。坐使湖山增彩色，豫园有史足千秋。

　　走出豫园，我们又来到位于上海市静安区光复路1-21号的四行仓库保卫战遗址参观,这里是当年淞沪会战最后的战场。伫立在弹孔遍布遗址前，我不禁想起京剧《沙家浜》中沙奶奶的经典唱段：“八一三，日寇在上海打了仗，江南国土遭沦亡，尸骨成堆鲜血淌，满目焦土遍地火光”。唱词中的“八一三”说的就是1937年8月13日发生在上海的中国军队抗击日寇的“淞沪会战”，

　　淞沪会战后期，国军在上海闸北陷入险境，10月26日从闸北撤出时，为了宣示中国军队的存在，以赢得国际社会的同情与支持，留下了88师524团1个营的兵力，由团副谢晋元为守军最高长官，继续在闸北抵抗。位于苏州河北岸的四行仓库，是交通银行与北四行（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大陆银行与盐业银行）于1931年建成的联合仓库。这里是当时闸北一带最高最大的建筑物，整个建筑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6层大楼，十分坚固，寻常枪炮根本奈何不了，是一个打狙击的好地方。于是，他们便选择在这里坚守，掩护国军其他部队向西撤退。

　　给我们担任导游是一位76岁的老者，老人慷慨激昂地给我们讲述着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激动处泪流满面。他介绍说，这支守军进驻仓库当夜，曾有英国巡逻兵隔着苏州河询问驻兵有多少人，为了壮大声势，谢晋元高声回答：“800人！”后来人们便称谢晋元他们为“八百壮士”，实际上当时这里只有355人。从10月27日开始，一直到30日，“八百壮士”孤军奋战了四天四夜，抵住了日军的多番进攻，用生命守护了一个民族的尊严。

　　有资料记载，有个守军士兵为了阻止日军工兵试图破坏四行仓库大门，把多颗手榴弹绑在身上，拉响手榴弹后勇敢地从楼上跳下与日军同归于尽，当场炸死日军20多人。四天的战斗，国军牺牲不到10人，负伤30余人，而日军则遭受了死亡200人的代价，真可谓战果辉煌。

　　据说最令人感动的一件事发生在28日午夜，有个叫杨惠敏的女青年冒着生命危险给守军送去了一面国旗，第二天早晨约6时许，在守军的号声和敬礼中，这面旗帜在四行仓库楼顶升起。当时，南岸很多市民看到升旗时欢声雷动，挥泪致敬。

　　四行仓库地理位置毗邻苏州河，河南岸是英美的公共租界。守卫战打了4天4夜，英美等国怕炮火殃及租界，派代表递交文书，要求以“人道主义原因”停战。中方认为坚守仓库的目的已经达到，遂同意守军撤往租界。

令人愤慨的是，守军撤到租界后，全部被解除武装，且被长期扣押在租界。更令人伤痛的是，后来日军占领了英美租界，300多名官兵被送往各地做苦工，历经磨难，到抗战胜利时，幸存者不足百人。1941年4月24日指挥官谢晋元在租界被叛徒刺杀。营长杨瑞符从四行仓库撤退时左腿被打穿，养伤期间因伤口复发，于1940年不幸去世。

　　四行仓库保卫战遗址注定是一个要被载入中国人民抗击侵略史册的地方。2015年8月上海市政府对遗址进行了整体修缮，命名为“晋元纪念广场”。现在矗立在苏州河畔满目疮痍的这面残墙就像一座历史纪念碑，无时不刻地在向人们诉说着中国军人面对强敌时的铮骨与铁血，传承着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民族之魂。

　　在浦东江畔午餐后，我们和战友们又来到了上海外滩。这里地理位置独特，一条黄浦江从城市中心蜿蜒流过，浦西沿路坐拥二十多幢风格各异的历史建筑，是旧上海城市历史的见证。浦东陆家嘴耸立着金茂大厦、东方明珠、上海环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大厦等现代上海的地标建筑，是中国现代化建设与改革开放成果的缩影。

　　“十里洋场烟花地，百年风云上海滩”。外滩繁华的背后见证着整个中华民族与世界接轨的沧桑历程，同时也孕育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旧上海辟为商埠以后，外国银行、商行、总会、报馆开始在外滩云集，使这里成为了全中国乃至远东的金融中心。清道光年间，这里被划为英国租界，所谓“十里洋场”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形成的。进入20世纪以后，由于建筑技术的发展和经济实力的增长，外滩出现多层和高层建筑，风格迥异，五花八门，有英国式、法国式、东印度式、文艺复兴式、哥特式、罗马式、巴洛克式、中西合壁式等，故被称为“万国建筑博览群”。

　　一个半世纪以来，外滩见证着上海的风云变换、时代更迭，成为上海最重要的地标之一。现如今“地标”两字代表的已经不只是建筑物的概念，而是一个城市的潮流策源地，代表着城市最前沿的时尚态度。因此，外滩是每个上海人、每个来逛上海的人不可绕过的地方。

　　漫步外滩，江面上繁忙的船只和江岸上古老的建筑相映成趣，让人心旷神怡。再次走进这里，除了黄浦江对岸陆家嘴给我带来强烈的现代化视觉冲击外，有两处不起眼的变化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是正对南京路的位置开辟了一个陈毅广场，青铜浇注的陈毅塑像栩栩如生，生动地再现了他视察工作时的典型姿态及和蔼可亲，虚怀若谷的儒将风度。二是“外滩公园”不仅更换了门脸，且更名为“黄浦公园”。

　　这两处变化虽不起眼，但在我看来意义非凡。在一个世纪前，外滩正对南京路的位置，可是英国驻华总督巴夏礼的纪念铜像，外滩公园的门口更是竖着一块“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这些是深深刻在国人心中的伤痕。“位卑未敢忘忧国”，尽管这段屈辱历史已经过去，但我们不能忘却，更要保持警惕，以强大的力量回应过去的屈辱。由于时间关系，我虽没来得急进黄埔公园一游，但听说园内还竖立了“上海市人民英雄纪念塔”及“大型浮雕”等，深以为从“外滩公园”到“黄浦公园”，更改的不止是名字，更是中国人的底气。

　　战友聚会结束了，战友们有的踏上了返程，有的自主延伸在长三角地区游览，我和老伴移住位于徐家汇商业中心的神旺大酒店后，又走进了久违的南京路游览。

南京路是上海开埠后最早建立的一条商业街，享有“中华商业第一街”的美誉。这里历来是中国流行商品的发源地，是现代商业的展示台和竞技场，商业及其相关行业高度集聚。一个半世纪以来，中国许多体现摩登、领导潮流的新事物都始于南京路。

　　早年，我第一次从偏僻荒凉的大西北走进上海，南京路的繁华让我大开眼界。高楼摩天，商铺林立，人流涌动，商品琳琅满目，让我目不暇接。今天的南京东路已开辟为步行街，改造后的步行街仍然汇集着许多冠名第一的商店、知名宾馆及百年老字号，传统与现代相交织，为这条百年老街增添了别样的魅力，更显示出“万商云集，百川汇海”的活力，到处充满着时尚元素。

　　南京路就是微缩的大上海。这里街道两旁的古建筑，融合了英式塔楼、东南亚骑楼、老上海石库门、古典主义大楼、现代主义影院等多元历史建筑风格，每一栋都是一个风景，每一栋都有久远的历史故事。再次走进这里，市百一店、永安百货、时装公司、第一食品等，这些老厦名店似乎把南京路的过去与今天迭映在了我的眼前。当年南京路的繁荣，这四大公司绝对是“顶尖”的存在，为这座城市提供了包罗万象的商业面貌，同时也引导着上海的消费时尚。如今他们虽不代表时尚和流行，但似乎依然是上海商业文化的一个象征。

　　南京路步行街汇聚了众多国际知名品牌和本土精品店，无论是时尚服饰、奢侈品、珠宝首饰还是特色小吃、工艺品等，都能在这里找到。不少老店的门口都挂有“中华老字号”商店的铜牌。如吴良材眼镜、王开照相、帐子公司、鸿翔时装、亨达利钟表、老凤祥银楼、朵云轩字画及文房四宝等，据说，这些老字号在南京路步行街改造中纷纷升级，在守正创新的同时，摇身一变成为“新国潮”，是上海都市景观中独特的商业文化风景线，显示了南京路步行街的历史积淀和人文精神。走在这条步行街上，让人能体会到了一种莫大的快乐。彩色的铺路砖石，统一的路心售货亭，两边各类流行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可爱的观光小火车，以及设计别致的城市雕塑，大型商厦与百年老店、特色名店交错林立，互为衬托，构成了现代都市的美丽风景。

　　这里是万货云集的商业街，又是中外不同商业文化交织与展示的平台。这条历经沧桑的商业街，之所以能够始终保持着魅力和吸引力，其商业文化传统值得深思。我深以为，这里商业地位的形成既缘于大上海极佳的营商环境，也是各地商帮将自身商业文化发扬光大的结果。江南商业文化在这里融合了其他地域商业文化的特点，如岭南文化、浙东文化、八闽文化、湖湘文化，并吸纳了欧美商业文化的多种元素，他们在这里集聚升华，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海派商业文化。我觉得众多游客来此漫步游览消费的同时，也是在感受其丰富的商业文化。

繁华的大上海魅力无穷，美丽的南京路让我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