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力千钧写太行

随心雅集

风轻气爽，丹桂飘香， 秋山北望，驱车太行。 2023.10.10日，又是一年写生季，这次终于要去期盼已久的太行山了。跟师父学画山水两年多，从没进山写过生。此次写生的目的地是位于太行山脉的山西晋城陵川县昆山村。10日早上6点我接了师父时振华先生、齐鲁滨教授和王国杰，与谭国光师兄的车在高速上汇合，一起并驾齐驱，驶往太行山。 人在旅途，重要的不是去哪儿，而是与谁一路同行，需要旅的是身更是心。 巍巍八百里太行山是由众多山峰组成的山脉，横跨北京、河北、山西和河南，绵延400余公里。习惯上被划分为北太行、西太行和南太行。地壳运动的影响，山体抬升，河流下陷，形成了山崖陡峭峡谷纵深的壮美景观，但这也使得山里人出行困难重重。然而没有什么能阻挡住太行儿女们向往美好，愚公的后代们传承了移山精神，用原始的方法开山凿壁筑路，凿出了连贯太行群山的挂壁公路。 太行山脉有10条挂壁公路，长治市平顺县的西井山挂壁公路、虹梯关挂壁公路、穽底挂壁公路；晋城市陵川县的陈家园挂壁公路、锡崖沟挂壁公路、昆山隧道、河南辉县市的齐王寨挂壁公路、郭亮绝壁长廊、上腊江挂壁公路、回龙隧道。 　　王莽岭风景区地处西太行，位于山西省晋城市陵川县古郊乡境内，因西汉王莽追赶刘秀到此安营扎寨而得名。 要经王莽岭到达昆山村，必须穿过昆山隧道。 昆山隧道是连接山西晋城王莽岭和河南辉县万仙山的一条捷径，隧道全长三公里。在太行山的挂壁公路中，昆山挂壁公路是最年轻的，但却是最险、最窄的一条。 因为开车时贪恋看一路风光山色，而错过辉县出口，在高速上沿山周折一圈后方驶到王莽岭景区，与在此等候多时的万鑫楼老板汇合，到达昆山隧道口时已是下午三点。 昆山隧道大门紧锁，须在洞口门卫处登记，并由他们调度好往来车辆后，方可开门单向放行。初次自驾太行，就受到了“最高级别的接待”。 太行山真是太行了！ 　　昆山挂壁公路，呈西高东低之势斜坡而下，在垂直高度500米的山崖上拦腰穿过。隧道内光线昏暗，洞壁如犬牙交错、乱石嶙峋，洞高约2.2米，宽约2.1米，仅能容纳一辆车通行，路面坡陡弯急，稍有不慎就会把车身蹭的“皮开肉绽”。开车从未紧张过的我也有点冒冷汗。有石壁相隔倒绝对掉不到崖下，但如果开着“破了相”的车从隧道出去，岂不是心疼且丢人。 隧道每隔10米左右凿出的“天窗”，绝对是昆山挂壁公路的特色，大大小小共计160多个，它不仅可以透光，而且可以窥视洞外不同角度的景色，每到拐角处回眸，见“天窗”一字排开，就像一列火车的窗口似的，当地人称那是“崖眼眼”。 驾驶着我的“小白”毫发无损地驶出隧道后，心中涌出一种挑战成功的自豪感，走过了这条最险的路，此后有什么路是不敢闯的呢！ 出了隧道，映入眼帘的便是雄伟磅礴的太行铁壁，悬崖危耸，连绵不绝，壁立万仞，直入云壑，崖壁上植被茂密，清流潺潺，飞瀑垂逸。沿着崖壁上狭窄蜿蜒的“之”字形公路继续行驶，驶出万仙山景区大门口不远，便到达了山水宜人的昆山村。 　　打住，有点跑题了。让昆山隧道刺激的“玩性大发”，差点儿写成了旅游攻略。 我们是来写生的，在我们来昆山村之前，孟永胜老师一行及陈华老师一行，就已经在太行山游历多日，最后到达的我们受到了他们“敲锣打鼓”的欢迎，潍坊画友们三十余人在昆山村万鑫楼欢聚一堂。万鑫楼老板姓郝，是一位山西汉子，带着满脸率真的笑，他从王莽岭把我们带到万仙山，一路出入景区畅通无阻，人缘极好。媳妇姓鲁，俊秀温和，贤惠能干，有一手众口夸赞的好厨艺。 写生依然是老规矩，先融进自然玩两天，动笔之前先动心，让山水打动自己。 昆山村位于王莽岭与万仙山之间的山谷中，被温暖而厚实的太行臂膀护佑着，环抱村子的崖壁上有层叠的瀑布飞流而下，在村头汇合成溪穿流而过，山雀的鸣叫声、村里的鹅吟犬吠声与溪水潺潺声相映成趣，一片岁月静好纯善祥和，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沿溪流两边蜿蜒而居，昆山村人纯朴厚道，写生的学生和各门各派的画家们住满家家户户，崖边、沟下、房顶、溪边天天坐满写生的画家。 万鑫楼被潍坊画家们命名为“中国画都写生基地”，一年四季都有潍坊的画家住在这儿，太行四季的美，各美其美，实在不舍得错过。 　　齐教授和师父旅途中开播的“美学讲堂”，让我听的入迷，一路同行怡神养心，忘却了疲惫。 　　从山西的昆山村到河南的郭亮村并不远，大约5公里，开车15分钟左右，于是我们先去了大名鼎鼎的“太行明珠”郭亮村，居山之巅的郭亮村可比昆山村光鲜多了，是南太行一道靓丽的风景，如同清秀朴实的村姑被包装成影星。当人或物成为别人眼中风景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原有的本真与自然。郭亮的崖间瀑布边置了亭台桥榭，客栈民宿鳞次栉比，崖壁上赫然刻有影视基地的字样。郭亮的村民们不是很温和，更没有率真的笑，大概旅游的人们在他们眼中也只是行走的手机或人民币吧！ 郭亮的隧道比昆山的隧道豪华多了，郭亮的隧道可以比做豪华大平层，昆山的隧道也就是间窝棚。 都说太行把最美的一段给了南太行，为了不辜负这份偏心，南太行的人也应该守住太行人的铮铮风骨，守住太行人的厚道质朴… 　　陈浩老师春天曾来昆山村写过生，自告奋勇带我们去丹分沟和黑龙潭。 于是我们开车沿村边山路盘旋而上，在峭壁上翻过几道崖，就能看到崖下群山之中的南坪。沿山路继续前行，发现深山竟藏着小小村落，离村口不远的路边有一方极为洁净的院落，石头房子的墙壁上，整齐地挂着两条可供人歇脚的木凳，院子里种满各种花，房前屋后有山楂、核桃、各种果树。院门内有座石砌的房子，里住着一位七十多岁勤劳朴实、和善腼腆的大叔，大叔曾做过村里的会计、村长。村子里有十几座石头院落，顺地势所建，高高低低错落而自然，坡上坡下平整的地方被篱笆圈着，种了各种蔬菜，横竖相间，色彩纷呈，山峦相衬，野逸十足。我们被这桃花源般的村子给迷住了。迷的国杰同学打算住在这儿陪大叔～ 　　离开村子前行，一路兜兜拐拐竟驶进一处民宿“花筑半山云居”，筑在悬崖平台的庭院，花开满园，内有两栋小楼，清雅别致，庭院背靠挂着昆山隧道的陡峭山崖，上可眺望气势磅礴的王莽岭，下可俯瞰溪流涌溅的通天河。真可谓：层峦叠嶂，树木横斜沐雨含烟；幽谷鸣泉，花簇鸟眠氤氲弥香。那景色怎一个“美”字了得，迷的谭师兄想立马搬过来住，说句真心话，我们也想～ 庭院竖着一个高高的铁架子，上面写着山西和河南，一个铁箭头把河南指向山涧对面。不错，峭壁下的通天河便是山西和河南的界河，前行无路只能停车，徒步过河去往对面的丹分沟、黑龙潭。好在不是雨季，山涧中的水并不很多，踩着山石便能过河，我们下到沟底，沿崖壁攀援而上就进入了河南地界。浩爷兴冲冲的说，离黑龙潭不远了，前面就是。突然，路边房子里出来一人，面目凶煞，鼻子像被割成两半，有点狰狞，拦住我们说必须买票每人130，大有“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架势，山贼的后代吗？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这是要打劫吗？这恶人恶行真是大煞了太行山的风景！ 于是扫了兴的我们又下沟爬崖回到了山西，该回去画画了… 　　师父时振华先生和清华美院同学兼老友裴保印先生，在“半山云居”庭院畅谈艺术。 　　水墨蕴含万毫间，太行山可不是谁都能用笔墨玩转了的！ 说实在的，太行山太难画了。难的让人爱恨交加。南方的山植被比较丰厚，可多点苔晕染，显其苍翠润泽；北方的山则挺拔伟岸，苍石嶙峋，可多用斧劈、或勾线块面体现壮伟雄奇。而太行的山兼而有之，有石磷参差峭壁绝壁，也有碧草连天空中草原，太行的每一座山，几乎都是挺拔的山脊上面被茂密的植被覆盖的层层叠叠，有块面分明的结构，也有纠缠不清的朦胧，似侠骨柔情、刚柔并济。落在我笔端的太行，时而水墨过之而无形，时而焦枯过之而无气，只能望太行而兴叹！ 有30多年写生经历的师父，来太行山也差不多有20次，太行的每一山脉、峰峦，他几乎都画过，单单太行线描写生就有厚厚好几本，水墨太行更是在他笔墨下表现的浑厚雄奇。 但见师父运笔不徐不疾，不求工而在逸，气脉连贯，笔道显露内在筋骨，尽显刚劲之气。太行山的精气神也恰在其骨。古语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笔走龙蛇间师父便将太行风骨、华夏脊梁跃然于宣纸之上。南齐谢赫说“骨法用笔”，唐代张彦远解释为“生死刚正谓之骨”。这其中有人格要求。明代的文徵明说：“人品不高，落墨无法”。笔墨，往往表现为具有高度生命力的线条，其文化内涵则远非西洋画的线条可比拟。浑厚华滋，苍润并济，可视为笔墨的最高境界。苍，往往能表现出人的骨气和品格;润，则反映出一个画家的感情和生趣。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笔墨，是中国人创造出的完美组合。一支柔毫，软中有硬，处处见骨，绵里藏针，却又以柔软之相出之，颇有些太极拳的味道，用妙了，便可以力透纸背，叫做笔下千钧如金刚杵，墨入宣纸分五彩，似有形也似无形，幻化无穷。师父笔墨功力深厚并深谙太极之道，毛笔在他手中更像一把太极剑，剑锋划出，刚柔并济、玄妙无比。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师父根据太行山体的具体形态及脉络走向，采用不同笔势的皴法刻画山石植被的质感，时而中锋，时而侧锋，时而皴擦点苔，笔法纵逸多姿，力道苍劲，皴法变化无常，不拘常规，落笔落墨稳、准、狠，充分运用笔尖、笔肚、笔根各部位，将毛笔表现山石植被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师父硬笔线描画出的太行山更是高妙至极，看他手中的笔，灵活宛转，一笔起，线条便在纸上飞动而出、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勾勒呼应、起承转合，硬笔线条时而轻盈时而厚重，提按有节，张弛有度。把硬笔用出了毛笔的节奏。 看着师父一笔出，万物著，千笔万笔如同一笔的画面，不由想起《石涛话语录》中所言“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盖自太朴散而一画之法立，一画之法立，而万物著矣”。正如朱良志评石涛《一画论》中说“一画不是道，不是线，而是法。一切具体的法则是有为法，而一画是无为法，是最高的法，至法无法，无法即法本身。石涛强调这一无为之法，意在使画家解除一切来自于传统、概念、物欲、笔墨技法等束缚，进入到一片创作的自由境界中。所以，一画的核心是要掘发人的创造力，这一创造力是人的自性的显现，而如何使这一创造灵明自在兴现，惟有通过妙悟的认识途径才能达到”。 难怪师父喜欢石涛，就一个字“懂”。 得妙悟者，传承即创新。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时振华先生写生作品 　　登高远眺的齐鲁滨教授，让我须仰视方见。 　　齐鲁滨教授线描作品，禅意十足 　　 都说会玩儿的人能玩儿出花儿来，孟永胜老师是位画家，也是会玩的高手，嫂子采回来的野菊花被他玩的“心花怒放”。 创意无限的孟大哥还能把花儿玩进鞋里去，于是我的大黄靴变成了“有味道”的花瓶。 　　被大白鹅骚扰地哭笑不得的裴保印老师 　　裴保印老师写生作品 　　裴保印老师写生作品 　　浩爷在做作业，嫂子坐在一旁监督 　　陈浩老师写生作品 　　陈浩老师写生作品 　　陈浩老师写生作品 　　陈浩老师写生作品 　　谭国光师兄写生作品 　　谭国光师兄写生作品 “高高在上”的齐教授为我们师徒三人拍的写生照 刘敏写生作品 刘敏写生作品 　　太行人常调侃说，感觉自己不太行的时候，就去一趟太行山！ 虽是幽默，但太行山的确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它是一条地理山脉，也是一条文化山脉，更是一条精神山脉。 太行与黄河，以一山一河之力，命名了今天的山东、山西、河南、河北，而在历史上，这片被称为“中原”的土地，就是中国最早的“山河”。 在太行山脉出土的“周口店遗址”、“磁山遗址”、“仰韶村遗址”，对人们揭示过几十万年前华夏文明的起源… 在太行，有位列四大佛教名山之首的五台山；有被竹林七贤选为避世之所的云台山；还有想被愚公挪走的王屋山，相传王屋山为黄帝祭天之所，汉魏时又成为道教的“天下第一洞天”。 这里有著名的“太行八陉”，是古代政治家、军事家眼中的战略要塞。韩信曾在井陉口“背水一战”…；曹操曾从滏口陉入晋，发动壶关之战，灭高干；明英宗曾御驾亲征从军都陉出居庸关北伐… 据古建筑学家统计，在太行山脉的古上党地区，已知宋、辽、金以前的古建筑有近百座，占全国半数。 五代时期的荆浩曾在太行山的“洪谷”隐居，因此也被人称之“洪谷子”，一生浸润于太行的荆浩，以其山水“有笔有墨，水晕墨章”的堂堂浑厚气势，成为“北派山水”的开山鼻祖。他在所著《笔法记》中提出汇景“六要”，开创性地提出了山水画中笔法与墨法皆尤为重要，并提出山水画须得做到两点，首先是“形神兼备”，其次是“情景交融”。 没有文化内涵的山河，是没有魂魄的山河。同样，没有民族精神内守的艺术，也写不能称之有灵魂的艺术。中国画是蕴含中国文化精髓的绘画艺术，其中蕴含着深厚的中国哲学、思想与文化内涵和人文价值。中国画的笔墨精神，实际上是中国儒、释、道哲学理念的体现，如以墨色浓淡来分阴阳之境，以留白来表现空灵之境，以画面传递精神内涵。 作为中国画创作者，当你被世俗的洪流裹挟着迷失了方向，被利益的诱惑蒙蔽了慧眼时，你就应该来太行了。太行能给你注入精神元气，当你面对巍巍群山，吸吮着华夏文明的源泉，你会悟出何为“魏晋风骨”何为“士人精神”，唯有独立人格、有节操坚守，才能像守护山河一样，守住中国画的灵魂～“笔墨精神”。 　　时振华老师和陈浩老师一对挚友，两位“笔墨精神”的传承与坚守者 谨此美篇 献给恩师时振华先生！ 献给几十年来坚守中国画“笔墨精神”书写太行的诸位老师们！ 献给巍巍八百里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