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确定奶奶去世后,妈妈叫我去请她的同事,同屋居住的蒙嬢嬢来帮忙,她家的杨叔叔和谈会泽大姨也来了,隔壁八十多岁的谌爷爷知道了,大声吆喝街坊邻居都来帮忙,一会,呼啦啦屋里挤满了人,谌家的长(zhang)哥、二哥,颜昌华大哥连夜分别去通知我父亲,我们家的亲戚和大伯家的哥哥们,奶奶的寿衣放在大伯家,大哥幺哥拿来了二十年前就给奶奶准备好了的寿衣,鞋底是母亲用丝线绣的八角花。在给奶奶穿寿衣之前,把她弄在靠椅上,奶奶是福相,面部安详,面带微笑,就像是睡着了,大人们忙碌着,我拿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不停的抚摸,一会喊她一声,一会摸摸她的额头和脸,一会亲她一下,一会拉着她的手摸我的脸,一点都不害怕。</p><p class="ql-block"> 一会幺爹(幺姑)来了给她抹澡,大姨和帮忙的给她穿好寿衣。第二天早上,厂里的木船载着奶奶和帮忙的人沿大宁河上行,纸厂的冉丛贵叔叔坐在船尾放着三洋泡,奶奶安葬在河对面的“桃园子”祖坟,这里离幺爹家很近,幺爹家也出了力。</p><p class="ql-block"> 然后母亲安排我连续三天晚上去给奶奶坟上送亮(灯),我一个人不敢去,就请幺爹和表姐打伴一起去。为了感谢幺爹一家帮忙安葬奶奶,后来的几年里,每年除夕,母亲都安排我代表他们给幺爹家送过年货,给奶奶坟上送亮。</p><p class="ql-block"> 1973年,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不准搞封建迷信(传统的祭祀活动视为封建迷信)不准烧纸,我母亲每隔七天要去给奶奶烧纸(称为烧七)都是半夜下夜班后偷偷躲到纸厂沟里去烧,有时候她一个人,有时候喊我打伴。</p><p class="ql-block"> 处理完奶奶的后事,生活恢复平静,没有了奶奶的照顾,爸爸没在家,妈妈要上班,我在家里就成了小大人,照顾弟弟妹妹,搭起板凳学做饭。弟弟一岁多,妹妹五岁,弟弟白天请一个老婆婆带,别人保姆带孩子一天二角五分钱,曾老婆婆带弟弟要三角,理由是他长得比别人小孩胖,她只带白天,晚上我们自己带,有一次我在家带弟弟妹妹睡觉,弟弟饿了,我用背带背上弟弟,手里牵着妹妹,一手拿个“眨巴眼”电筒,到车间去找妈妈喂奶,走到半路摔一跤,半天爬不起来,妹妹使劲拉我,弟弟在背上哭,我心里着急,但就是爬不起来,感觉鼻子里有一股热流在往外流,用手一摸,见是鼻血,我也吓得哇哇大哭,三姐弟哭成一团,顿时感觉生活实在太艰难了,太无助了。我虽然十岁了,但是身体仍然瘦弱,加上弟弟长得比一般小孩胖,背上仍然感觉吃力。好不容易到了妈妈的车间,妈妈看见我们的情形,母亲也忍不住哭了。后来,只要是妈妈上夜班我们就把铺盖卷搬到车间里面的纸窝窝里去睡(那些废纸都是制造过程中的废品,是干净的白纸),半夜一点钟妈妈下班我们再一起回家。别人笑我们像逃难的样。</p><p class="ql-block">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我不但要学会做饭,还要学挑水、剁柴、洗衣服,带弟弟妹妹,感觉日子过得太难熬,有一次,我感觉实在受承不了如此重负,在妈妈面前哭诉,妈妈说“没办法呀,谁叫你是老大呢!先出的guo子先遭难呢!”顿感肩上的责任重大,好在我们一天天长大,我的能力也在一天天增强。</p><p class="ql-block"> 妈妈做得一手好茶饭,在苦难的岁月里,她总会合理安排一家人的生活,把粗粮做成细粮的感觉。马铃薯是巫溪出产之地,巫溪的马铃薯全国闻名,妈妈总能将它做出不同花样的吃法,尤其是洋芋丝切得细到极致,我羡慕极了,要妈妈教我,得了妈妈的真传,我的洋芋丝也切得跟妈妈一样细,细到能够穿针。</p> <p class="ql-block">手工切的白萝卜、胡萝卜、莴笋、紫甘蓝丝</p> <p class="ql-block">我手工切的洋芋丝</p> <p class="ql-block"> 妈妈不但家常饭菜做得好,还做得一手好咸菜,凡是当地流行的菜品全部都做得好,我读中学时,学校的“黄炸药”(包谷饭)实在难咽,三两包谷饭配一调羹长蛆臭烘烘的胡豆瓣,有时候是一勺煮青菜,或者趴豌豆、洋芋片,总之每顿只有一样菜,同学们每周从家里带咸菜,有时候互相交换着吃换口味,我的咸菜总是很受欢迎,都夸我的咸菜好吃。妈妈的针线活也做得棒棒的,针脚细密,连衣服的补丁都是平平整整的。</p><p class="ql-block"> 十多岁,妈妈教我做布鞋,给表姐的新生儿做绣花鞋。我遗传妈妈的慧根,这些一看就会。我的饭菜、咸菜、针线活也样样不差,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