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零二三年八月末,处暑已经过了好几天,可南宁毫无一丝秋意。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身热汗如雨,天地似大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暑期结束,又到了孩子们入学的日子。微信朋友圈里,孩子上学、军训的图片开始刷屏,不知道有多少父母看着孩子渐渐长大、踏着步子远去的背影而默默湿了眼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八月二十六号是儿子开学报到的日子。今年夏天他参加了南宁中考,从这个炎热的秋天开始,他便要在南宁二中度过三年的高中生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宁二中开学即军训,要求学生住校。儿子此前从未住过校,为此他和妻子早早准备,衣服用具,书本文具,塞满了大大小小四个行李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即便如此,妻子仍然感觉不放心。二十五号那天晚上,她又把东西都翻出来,对着之前列好的清单,一样一样重新整理,再放进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儿子说,妈妈放心吧,行李都是照单子整理好的。我也劝她早点休息,把重要的东西检查一下即可。哪怕有遗漏,家离学校也不过十五分钟车程,送过去也方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她仿佛没有听到,只管自顾自地在重复着。</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夜里的时钟已过零点,妻子却久久没有入睡。她说,想到儿子今天就要一个人去住校,总觉得放不下心。我轻声劝她,孩子慢慢长大,总会要离开我们。你初中毕业就离家千里去求学,我18岁就离家从军,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听到儿子起床到洗手间的响动,我们的交流就此止住,怕影响儿子的休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凌晨一点左右,妻子终于入睡,我倒是睡不着了,脑海里开始过电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二零一一年·嘉峪关,儿子上幼儿园,他背着新书包,显得很兴奋。进园门的时刻,他回过头跟我说了一声:“爸爸,再见!”就拉着他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幼儿园。我看着他和妻子的背影,眼眶湿润。</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二零一四年·兰州,儿子上小学,妻子每天清晨都要驱车十几公里送学。有一天车堵在了南山路的隧道里,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儿子急得哭,“迟到了可怎么办呐!”最终还是迟到了。妻子回来说:“车子刚开到校门口,儿子就一下子打开车门跨了出去,头也不回冲进校门。看着儿子匆匆奔跑的背影,我心疼得不得了。”妻子说这话时,眼泪直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二零二零年初·临夏,儿子刚放寒假即冒雪从兰州来看我,前后陪了我十天,这也是我们父子两个人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雪冬甚冷,亲情真暖。他回兰州时,执意要一个人坐长途大巴,我和妻子虽不甚放心,但还是尊重了儿子的决定。我将他送到长途汽车站,陪他买了票,看他检票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大巴车开动时他隔着窗笑着向我挥手……我目送着车越走越远,心里说:“儿子长大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十六号清晨,妻子早早起来准备了早餐,但三个人的味口似乎都不太好,匆匆应付了几口,就拎着大包小包出了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宁二中离家不远,车开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校区南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门口都是送孩子入学的人和车,还有三四十个高二的学长学姐排着队等候迎接新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个高二男生帮拿了行李,带我们进了校园,走到宿舍楼门口。男生宿舍,女生禁入,我一个人先陪儿子去宿舍安顿。男生宿舍有五张高低床十个铺位,儿子是五号下铺。我把妻子专门订做的床垫、精心准备的物品一一铺开摆放,儿子说:“爸,我自己来吧。”我并未说话,但亦未停手,心想:“为父多年来伴你不多,未曾为你铺过床,今天就让我来吧,以后有你来的。”儿子似乎懂我的心思,没再说话,拿了一把扫把,打扫起了屋内垃圾……<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之后妻子又陪儿子去办了入学手续。半天</span>时间虽然烦忙,但还算是顺利,到中午时分,事情大多已经安排妥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午,我们一家三口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饭馆吃了午餐,妻子和儿子又说了些已经重复了好几遍的话,一时找不出新的话题,时而陷入沉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儿子说,爸爸妈妈,你们就回去吧,剩下的事我能搞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妻子说:“那么,我们就回了……走!先送你回学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学校门口,我们让儿子回宿舍,他却坚持让我们先上车回家。我发动车,在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他开始向我们挥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车子缓缓前行,儿子的身影越来越远。回过头来,只见妻子一只手伸出车窗摇摆着,另一只手在悄悄地抹着泪。</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车流人群中,也许儿子已经回头,留给我们的,只是他的背影:一米七八的个头,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短裤,粉色的篮球鞋,踏着青春的步子,走在求学的路上,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建忠草于二零二三年十一月十日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