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再游龚滩</p><p class="ql-block"> 一路舟车劳顿,源于弟闻乌江画廊红枫正艳,旋与姊妹相约,作此即兴之旅。未料遭遇诳语,未睹一抹嫣红。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接蹱的旅程却让人惊喜连连,收获颇丰。</p><p class="ql-block"> 乌江之美自不多说,乳绿透泽的江水似娇羞少女,层林尽染的绝壁如壮硕少男,二者交相缠绵,无止无尽。江岸上,微风招引枝叶拂柳;河面中,江欧嬉戏拔撩浅翔。此等莫不似少男少女勃发的青春韵律,引人感怀。沿途的禾田稼舍,亦留有秋收后遗迹。屋廊尚存的老南瓜如饰品一般,招摇入瞳。安静的村落,舒朗的空气,一洗前尘浊气,顿觉神清气爽,身轻若飘。</p><p class="ql-block"> 傍晚却至古镇龚滩。以余对国内古镇的有限了解,其基本构造概莫如此:雕梁画拣、廊檐飞阁,街道逼仄、皆以木筑,路径通幽、转复朗目。无出其右。待驻足细品,龚滩之妙难有其他古镇能与媲美:世界无他的乌江干流、探入江中的亭楼高阁、延绵逶逸的无限山峦、高山仰止的万仞绝壁……莫不让其胸涌激情,臆想高歌。</p><p class="ql-block"> 路经一酒楼,店名颇具情调:唐栈。仿佛穿越,回至民国年间。遂定留宿此家。及至入住,安顿完毕,天己朦胧。站在客房凉台,极目四眺,正好一帘美景:微微细雨下,几叶扁舟已待收网。轻风起,江欧浅翔;转瞬时,大红灯笼华灯齐放;倾刻间,民居、灯影、山峦、扁舟倾入江中。此情此景,恰好构成了一幅美伦美焕的渔舟唱晚图。醉了眼眸,更醉了心扉!</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6.10.31晚)</p><p class="ql-block">2023年11月4日,与友再游龚滩,在这缱倦深秋,找到2016年10月31日初游龚滩的心动感觉——彼时与弟、妹自驾,沿乌江画廊沿途而行,风景那么治愈,让人喜不自禁。是日夜宿龚滩,急就感想数百字于圈。</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冉家院子</p><p class="ql-block"> 中国历史上曾有若干次的大动荡,或战争,或饥年,以致造成几次规模较大的人口移徙,其中闯关东最为世人熟知。另有若干次中原之乱,导致灾民南下求生,落脚闽南,逐渐演变成为客家人。而几百年前的连年天灾人祸,使湖北、广西一带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哀鸿遍野。以致形成历史上著名的湖广填四川。</p><p class="ql-block"> 据父辈叙,我之祖先有兄弟五人随逃难人群,一路艰辛,吃尽千难万苦,跨越天险,进入当时的四川(现为重庆)。祖先们择地而居,终在酉阳一带落地生根。奈何兄弟众多,土地寡薄。遂进川五兄弟之老幺,为谋生存,携家带口,沿乌江而下,终在涪陵、丰都一带觅得安身之地。而冉氏兄长四支,则在酉阳龚滩一带,勤耕细作,未及经年,却成当地一门望族。头人土司延绵三十二代。</p><p class="ql-block"> 而今古镇中的冉家大院,无声地诉说着冉氏数代哀荣。古镇的独特,使慕者趋之若鹜。而我兄妹几人,除慕美之外,乃为寻根,更为乡愁。冉家大院座落于古镇中央。晨起而寻的首个目标就是冉家大院。</p><p class="ql-block"> 近乡情怯,心生敬念。近得门前,抬眼门楣,“冉家大院”四字映入眼帘。古镇毕竟为旅游之地,守门者示意凭票而入。逐自报为冉氏后人,竟无阻拦,畅进其间。好歹,末代土司为三十二代传人,而以字辈排列,我等却是二十四代。所以民间所云:幺房出老辈,所非妄言。</p><p class="ql-block"> 待得细游,大院并非想象中的恢宏,只如平常民居。其寻常之处,无不彰呈冉氏祖宗的亲和近民姿态。让晚辈肃然起敬。坐在大院门前,竟有片刻的出神,魂归当年,相约先祖。吾心遥拜列位祖先,吾心思念仙羽亲人。吾心拳拳!那一刻,心若止水,灵魂升华!情之所至,模诗两阕,聊为此行之纪念。</p><p class="ql-block"> 之 一:旧时堂前雀飞去,今昔喜得燕归来。若得一生免茱萸,最是幸运永留存。</p><p class="ql-block"> 之二:故人东辞江尽头,秋风愁煞归故州。群峦近水洗心垢,唯见先人涕泪流。</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6.11.1)</p><p class="ql-block">2023年11月4日与友同游龚滩,再访“冉家院子”,作回顾。</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边城的界线</p><p class="ql-block"> “翠翠坐在溪边,望着溪面为暮色所笼罩的一切,且望到那只渡船上一群过渡人,其中有个吸旱烟的打着火镰吸烟,把烟杆在船边剥剥地敲着烟灰,就忽然哭了。”此时正值小暑,我坐在洪安小镇的酉水河畔,出神于“拉拉渡”在水面上的轻盈来去,耳中全然不听渡船上的人声喧哗,脑里倏然冒出了沈从文先生在《边城》一书中的这段入神描写。</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翠翠已出落成一个孤独且丰盈大姑娘。她天真无邪、自然善良、情窦初开。她的家世并非正常,“私生女”的身份让她亲情缺失,虽然不缺爷爷的关爱。她已经到了期盼爱情的年龄,正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少年傩送的出现让她产生以前不曾有过的朦胧期盼,但毕竟她还在“断奶”时期,对爷爷的依恋不曾断层,亦不知爷爷对她未来的担忧。事实上她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所以,当黄昏来临,她蹲坐河岸,看见正在“摆渡”的爷爷那忽明忽暗的烟锅火苗,难免会触动少女莫名的心事,于是她的哭瞬间就有了多层次的内容。</p><p class="ql-block"> 二零一九年的初夏已进酷热的边缘,恰巧边城的这些天的气温却特别舒适宜人。得边城某酒店老总陈姐之邀,我们几位慕文之人来到这一脚踩三地、鸡鸣三省闻的地方,想了却一桩多年的心事-----茶峒,究竟是何模样?昔日的翠翠如今“安在”?曾经的拉拉渡可曾保留?大佬二佬的魂魄可曾有了皈依?美丽的酉水河是否还是那么清冽?傍晚的吊脚楼里可否还有船工们的高谈阔论?湖南花垣与重庆秀山、贵州松桃接壤处,仅以一河相隔构成的特殊位置构成了“边城”这样一幅与众不同的风土人情画卷。</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风光必与百余年前的风光有所差异,拉拉渡前早已不见旧人,翠翠爷爷备下的一口茶缸已经不知“魂”归何处。那带有浓郁乡音的渡客早已不是粗衣蓝衫的乡下客。那背着漂亮行 囊的游客与暑期写生的学生在拉拉渡上发出没心没肺的欢笑。一群高考取得理想分数的少男少女也来作轻松之旅。他(她)也是冲着《边城》而来吗?他(她)可比翠翠幸福多得太多太多。以前边城的竹篁里有许多叫得使人发松的竹雀和其它鸟类,它们的叫声使翠翠在睡梦里尽为山鸟歌声所浮着,常做作一些使人害羞的梦境。环境的限制使翠翠的纠结缠成了一团乱麻,大佬的“离去”,二佬的离去成了翠翠痛苦的渊薮。而今这一泼快乐的少男少女,已经脱离了封建的樊笼,眼里对射出直接且直白的光茫。他(她)以后会经历翠翠所经历的幽怨吗?你不知,我不知,他(她)们亦不知。不过,经过边城的洗礼,他(她)的血液里一定会融进一种特别的东西,这种东西与众不同,知者自有灵犀。</p><p class="ql-block"> 茶峒那岸凭水依山筑城,城墙如一条长蛇,沿山爬去。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码头,小小篷船载着游客往复来去,这种体验可以让人臆想自己是那一船桐油青盐、染色棓子,正非常惬意地听着那一桨“欸乃”。</p><p class="ql-block"> 拉拉渡上下来的游客正拾级而上,一段陡坡上完,便见左侧临河一面有一爿简易店面。说其简易,皆因其铺不成房屋,只由几根木架支撑起数支木椽,木椽上面铺就一袭黑瓦。因年头深远,瓦缝中积有不浅的尘土,这就为野草的生存提供了足够的供养。由于野草品种不一,久而久之那些草们便生发出浅绿浅黄、高高低低、粗细不一的样子,完美的构成一幅“凄美”形象。这简易店铺的旁边,数株百年大树旁逸斜出,茂盛如盖。这样,店铺便完完全全的处于初夏日光的树荫之下,游客立此歇脚,有了无比的适意。歇脚期间且不让眼珠歇着,骨碌着乱转,看向左右街铺,看向小巷前方,仿佛深挖几眼,就能穿透时光,对接上那纳鞋的等待船工的妇人、房檐下晾晒的紫花布衣裤、摇头摆尾颠颠迎来的黄狗,以及那正在走车跳马的髯须老翁……</p><p class="ql-block"> 时光仿佛静止。那小镇深处的老式建筑尚还透着历史原味,淙淙的溪流还哼唱着百年前同样的小曲,房前、阶梯、木制凉台上搭晒的衣物棉被散发出被阳光滋润后特有的气味。一群一群采风的习画学生正根据各自的爱好,搭好画架静默着写生,笔下透出鲜活而静谧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夜晚来临时,“大佬二佬”的饭铺透出诱人的气味,“一锅煮三省”点晴了此次行程。招得我们的陈总漂亮干练,气质优雅。她向我们介绍了此菜名的来由:湖南的梭鱼、贵州的豆腐、重庆的酸菜。浓郁而不腻人的香味让人口舌生津,下箸不及。脚踏三地,嘴吃三省,不失人生的特别享受。</p><p class="ql-block"> 傍晚,笼罩在夜幕下的洪安一片静谧,坐在酒楼的茶屋细品香茗,轻拈果品,眼神亦不忘看向对岸。此时,对岸的茶峒几乎寂寂无声。偶尔几声低笑传来,让寂静的夜有了一些生动的元素,仿若若干年前的那些船工已然回活,正张口呼道:诶,小二,且温盅酒来……</p><p class="ql-block"> (写于2019年7月9日)</p><p class="ql-block"> 2023年11月6日与友再游边城,二访“翠翠”。江起四年多前的初游以及游感,今亦无异,取旧文奉圈,以作回味。</p><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