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游之梦里徽州

素素

最早认识徽州，是从明代诗人汤显祖的诗中……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该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地方，可以断了一生所有的痴念。后来再了解，才发现自己的肤浅，无梦到徽州乃是无意到徽州的意思。有意还是无意，那是汤大人的初心，咱且不管。通读全诗，还是对徽州有了更迫切的向往。 　　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可见当初的徽州有多么繁华。黄白，一指黄山和白岳山，亦指黄金和白银。当时正值徽州鼎盛时期，多商多金是徽州的标签，多少人趋之若鹜却唯恐不及。 是什么打造了一个辉煌多金的徽州呢？从地域上看，徽州山高岭峻，鲜少战乱，它与中原大地连绵不绝的杀戮动荡构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有人认为，陶公笔下的“桃花源”的原型，就在徽州。从人口结构上来看，从东汉末年到唐宋时期，中原士民或避战乱，或躲祸患，纷纷南下徽州，成批迁来此地。与客家人的南迁相仿，徽州在历史上也经历了几次大的迁徙。一次是西晋永嘉年间的“永嘉南渡”，大约有十万人来到这个地区。第二次是唐中叶的“安史之乱”和唐末的黄巢起义，在此期间，不少士族豪强率领家族乡党和佃客等迁入徽州成为这里的“史迁祖”，第三次是北宋末年的“靖康之乱”，又有一部分官员、地主、黎民到此驻足。 大批中原文化的注入，为徽州文化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历经千百年的大融合，形成了特有的徽州文化。古徽州分一府六县，一府是徽州府，六县即旧徽州府所属歙县、黟县、婺源、休宁、祁门、绩溪。在从宋末到清将近780年的时间里，这六个县一直稳定地隶属于古徽州，这在中国历史上是较为罕见的。“山绕清溪水绕城，白云碧嶂画难成。”从“断发文身”、尚气好义的山越村夫，到贾而好学的儒生、古徽州人历经了一场完美的蜕变。除了我们熟知的徽派建筑、徽菜，还有新安理学、新安医学、新安画派、徽派版画、徽派篆刻、徽剧、徽商、徽州“四雕”、徽州茶道、徽州方言等等。 我们拜访徽文化的脚步也正是从黄山一路追随而来，一直到徽州古城。 徽州古城历史悠久，始建于秦，与四川阆中、云南丽江、山西平遥并称为“保存最为完好的四大古城”，徽州古城一直是徽郡、州、府治所在地，故县治与府治同在一座城内。现遗存比较完好的主体建筑有许国石坊、徽州府衙、长庆寺塔、南谯楼、渔梁街、斗山街、徽园等等。 我们听从当地人的建议，从小北街的徽园进入，这样就免了门票。徽园是政府为了旅游专门于1996年兴建的，集牌坊、古民居、祠堂等为一体，老街内商户众多，“徽州”三绝”（即砖雕、木雕、石雕等）随处可见，与北方的粗犷不同，雕工精致婉约。店不欺客，笑脸相迎，因为皖南的气温高，我们棉衣加身的北方朋友不得不在老街内购买夏装，店主耐心售货的同时，不忘热心的推介我们去斗山街。 徽园不大，商铺比较多，人为打造的痕迹较重。前行不过几百米，当街而立的许国石坊就狭路相逢了。许国石坊又名大学士坊，俗称“八脚牌楼”，度娘云许国石坊建于明万历十二年。因云南平逆“决策有功”，晋少保，封武英殿大学士，乃建坊。许国石坊是仿木构造建筑，石料全部采用质地坚硬的青色茶回石，八根柱子各为50公分见方、七米多高，梁枋、拦板、斗拱、雀替也都采用大块石料。这些大石料每块重达四、五吨。许国石坊是难得一见的双重古牌坊，它历经明清约500年的风雨岿然屹立，作为全国少见的明代大型石牌坊和中国现存在的唯一的一座八角牌楼，已成为徽州古城的象征之一。 本就生在繁华的宋朝，又建功立业，牌坊是天子的肯定，也是激励。更是封建王朝权利的象征，所以多从黄白游也就见怪不怪了。 过了许国石坊就到了阳和楼，往前十米左右就是徽州府衙，因为收费，我们直接无视路过。我们平头百姓还是喜欢老百姓的烟火气息，府衙不看也罢。径直向左转，就到了南谯楼。南谯楼，始建于隋末，为歙州人汪华吴王府外子城的正门门楼。南谯楼是惠州古城的钟鼓楼，古时没有钟表，打更的鼓声就是从谯楼传向四面八方的。谯楼很高，三重三间建制，底下的那重凭空拔地而起，高约数米，中间留方形大门以供人们出入。我们没有找到上谯楼的入口，隐约猜想，应该是从城墙的位置进入。谯楼居于城市中心，居高临下，遥想着黑夜降临，万籁俱寂，报时的钟声就是从这里悠悠传出，古城的百姓正是依赖着这样的钟鼓声才得以安然入眠。 过了谯楼，最吸引我们的就是徽州历史博物馆了。如果你想了解一座城市的历史，那么博物馆无疑是最佳的打开方式。徽州博物馆打破常规，未以时间线为轴布展，而是以“徽州历史文化陈列”的方式，向人们展出了“天下徽州” “遥忆徽州” “寻根徽州” “秋兴徽州” “梦里徽州”五大部分，馆藏文物近 10万件，其中一级文物 34件，二级文物 139件，三级文物 3913件，包括徽墨、歙砚、新安书画、徽州文献等特色藏品。走近它，就如同推开时光之门，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个展厅就是一幅丰富多彩的历史画卷，每一件展品都曾在他们的时空中灿烂过辉煌过。 我和女友在一位歙县明妃墓出土的饰品展台前止步。女人与珠宝从来都是互相成就的，女人因了珠宝而贵气，珠宝因了女人而熠熠生辉。如今物是人非，主人已然不在，只有她曾戴过的那些首饰玉器安静的躺在那里，发着幽幽的光。展出的饰品中有银镶翡翠发㬱、金如意㬱、金凤钗、银镯、银簮、银梳、金簪、凤冠霞帔等。一众展品中，唯有那块霞帔坠子尤其吸人眼球。坠子真金打造，为悬胆形，上有挂钩，镂空雕刻，两面各雕一只飞雀，并装饰祥云。该金坠装饰于霞帔下方，使两侧的衣襟不至于散开，故称为霞帔坠子。此坠造型独特精美，即使放到当代，也绝无落后之感。想像着女主人迈着碎步袅袅婷婷的走来，霞帔坠子随着女主人摇曳生姿的步态左摇右晃，散发出一种端庄、温柔与古典的美来。 离开了博物馆，下一站就是陶行之纪念馆，纪念馆位于城内中和街，新建部份与老馆衔接，我们都把它当成了陶行知先生的住宅，后来反复确认是纪念馆。该纪念馆是陶先生少年求学的地方，厅堂正中是宋庆龄写的万世师表的大匾，2.6米高的陶行知雕像屹立厅堂中央，展现了这位伟大的人民教育家高大形象。二楼多是陶先生的真迹与名言，有一件周总理送的毛衣还挂在墙上，毛衣不大，从其毛衣推测，先生也是一位身材消瘦的人。再往里就是陶行知先生的生平介绍和有关文献。厅后为崇一学堂旧址。看完移步出来，不由不心生敬佩，徽州真是从古至今都被文化浸染着，有文学家朱熹、有经济学家王茂荫，有新安画派杰出代表渐江、黄宾虹，还有珠算发明家程大位、学者胡适、人民教育家陶行知、铁路工程师詹天佑、红顶商人胡雪岩等等，他们也不过是徽州历史长河中的一角，那些未曾留名的能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最后一站，我们来到了斗山街。斗山街因依靠斗山而得名，为文化历史名城一级保护区。是一处集古民居、古街、古雕、古井、古牌坊于一体的旅游文化景点。得益于那位商家的真诚推荐，我们才没有漏过这重要的一景。斗山街建于明清时期，街内的徽派建筑的主要以许、汪、杨、王四大家宅为主要代表，汪氏确实称得上士官大族，整个宏村就是汪姓人的。徽州素有"新安十五姓"和"徽州八大姓"之说。徽州史志和《新安名族志》记载，"新安十五姓"是指古徽州程、汪、吴、黄、胡、王、李、方、洪、余、鲍、戴、曹、江、孙十五大姓。"徽州八大姓"是指"新安十五姓"中的前八姓，即程、汪、吴、黄、胡、王、李、方八大姓。前述各姓在古徽州所属歙县、黟县、休宁、祁门、绩溪、婺源六县均有分布，点多面广，如汪氏在歙县有20处、休宁38处、婺源14处、祁门17处、黟县11处，有百余处分布点。徽州宗族对徽州历史发展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图 斗山古街长约一华里，巷道极窄，两侧院墙高耸，清一色的青石板路面，清一色的徽派建筑，高大的马头墙摩肩接踵，看似层层叠叠，却又错落有致，互不压制。沿着小路一直行去，曲径通幽，走着走着就拐了另一个幽静的所在。现在一些老房子用来经营，一些房子长年落锁，上边写着请勿敲击，但无一例外都是原汗原味的老房子。我们无意去追寻那些大户人家的庭院，加之体力消耗的原因，我们在巷子中来回穿行两次就离开了，并未刻章去打扰两边的住户。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站了，但一颗心却遗失在古城中了。徽州是以商起家的，在从宋到清近千年的发展中，一直保留着“以商养文，以文入仕，以仕拓商”的传统。我们今天走过的每一处场景，可以清晰窥见千百年前徽商们于商海中纵横捭阖、挥斥方遒的痕迹。他们审时度势，有的放矢，利用地域优势，于盐、典、茶、木四业中深耕，终究造就了不一样的徽州。 我不知道徽商是如何落魄的，我只知道只有繁荣的经济才能促进文化的发展，徽商没有沦为暴发户，还给我们贡献了这么多的宝贵文化遗产，我没道理不喜欢他。我想今晚我和汤公不同，我是有梦的，我要做一场春秋大梦，梦中，我要潜回古城，走一走那些热闹的街巷，听一听古城内的读书声，然后，枕着古城的的钟鼓声入眠。 今夜，梦回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