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君之八

野天游人

8：灭宋 火牛陣 陨落

公元前286年 大批齐国军队，扎营在齐宋边境的原野上, 鼓角相闻、旌旗连翩。 —队打着燕国旗帜的军队，从远方缓缓走来，燕军士兵身背沉重的粮袋行囊，一个个疲惫不堪。燕军将领随齐军将佐匆匆走进齐军统帅大营。 齐涽王威风凛凛，亲自披甲挂帅，板着面孔端坐着，高高在上。 燕军将领跪拜叩首，惶恐地说：“燕将张魁，奉燕昭王命 将士二万，前来协助齐军作战。”齐王阴森地说：“张将军，约定昨天发动的总攻，就因为你未能按期到来而延误了。你，你可知罪?” 张魁惊恐不安，连连叩首说：“小将该死，大王恕罪，都因为易水猛涨，燕军渡河十分艰难。”齐王冷冷地说：“好吧，寡人恕你帶罪立功，明日拂晓立刻开始率领燕军发起进攻！”

第二天天还没亮，号角长鸣，战鼓震天，齐、燕军队向宋国发起了冲锋。无数士兵簇拥着奔驰的战车，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宋军不堪一击，溃不成军。大片房屋被烧毁，无数百姓在乱兵刀枪下丧生。齐国旌旗，在宋国大地上飘扬。 齐涽王在临淄王宫大宴群臣。苏秦起身举觞说：“大王，宋军被彻底消灭，宋王偃死于魏国温 地。齐军攻无不克，所向无敌，威震天下!” 在群臣的奉承、赞美声中，齐涽王得意洋洋，忘乎所以。大殿两旁，乐师敲响了编钟、石罄、金鼓，吹奏起竽、笙、管萧，弹起了琴、瑟、筝。 一队紧束腰支的宫女缓缓走上殿来，挥洒长袖，跳起了楚宫细腰舞。

咸阳王宫，秦王召见群臣。魏冉起身长揖道：“大王，时候到了，诸侯各国都对齐国灭宋表示愤怒和不安，希望给齐涽王一点教训，杀杀他的傲气。臣在大梁 会见了魏相孟尝君。他对齐涽王的积怨犹深，愿意出面促成三晋联秦，讨伐齐国。”秦王拍案而起：“寡人扬眉吐气的日子来到了！” 公元前二八四年岁未，秦军借道魏、韩两国，向齐国发动进攻，占领河东九座城。 精良、强悍的秦军，把齐军杀得人仰马翻，卧尸遍野。城头上齐国的旗帜被秦军拔下扔到城下，换上了秦国旌旗。

公元前二八三年初始，秦、韩、赵、魏、燕联军向齐国发动大规模进攻，在济西大败齐国军队。齐军在联军的猛烈攻击下，死伤无数，丢盔卸甲，狼狈逃窜。临淄王宫。齐涽王对苏秦大发雷霆：“怎么搞的，燕国也派兵参加联军，攻打齐国？” 苏秦长揖道：“秦国奸诈，大王不要受他蒙骗。这是秦军打着燕军旗号，虚张声势，离间齐、燕。大王请放心，臣已派人到燕国，请燕王火速派兵前来助战。”

在渺无人迹的齐、燕边界上，一队队武器精良、斗志昂扬的燕军列阵待令。一位威武的将军站在一辆战车上，眺望着前方。 不一会，一位骑马将佐飞奔而来，勒住马兴奋地说：“乐毅大将军，小将带人侦查过了，齐国边境上，确实无一兵一卒！” 乐毅喜气洋洋说：“好极了，这都是苏秦先生的功劳啊，燕王忍屈含辱，事奉仇敌十余年，报仇雪恨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传我的号令：三军将士，全线出击！” 进攻的战鼓敲响了，燕军战车、兵马潮水般涌进齐国。燕军长驱直入，所向无敌，燕军旗帜到处飘扬。

临淄王宫里，齐涽王愤怒地责问苏秦：“好哇，燕军乘齐军面临强敌，从背后捅上一刀。这就是你鼓吹多年、寡人信以为真的齐、燕和好？” 苏秦冷静地说：“大王，燕军进入齐国，正是为了帮助齐军抗敌。燕军统帅乐毅大将军是臣的故友，臣愿意代表大王去迎接他。”齐涽王憎恨地望着苏秦。

—个近臣走上来递上—份帛书，齐涽王打开看了后抑制不住狂叫道：“寡人有眼无珠，错把恶狼当成了羔羊。你、你这该死的燕国奸细！” 苏秦连连顿首道：“大王千万不要听信谗言，苏秦永远是大王忠实的臣仆。” 齐涽王把帛书扔到他身上说：“你到底是谁的忠实臣仆，这份你写给燕王的密信上说得最清楚。” 苏秦拾起了帛书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不一会又恢常态说“鄙人与燕王情谊很深，这你并不是不知道。现在，诸侯联军兵临城下，齐国前后受敌，危在旦夕。大王如果能与燕王化仇为友，联合抗敌，齐国才能得救。鄙人愿为齐、燕修好效犬马之劳。” 齐涽王狂叫：“该死的狗奸细，你是想叫寡人向燕国投降啊。快闭上你的臭咀，要不就割掉你的舌头！” 苏秦微笑说：“大王何必动怒呢? 现在需要镇定，齐、燕修好这桩头等大事，除了鄙人是无人办得到的了！” 齐王推倒长案狂叫道：“快把这油咀滑舌的奸贼拖下去，用车裂之刑处死！"

几个武士奔上殿来把苏秦紧紧捆住。苏秦哈哈大笑道：“齐王现在要鄙人的命，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人要你的命，哈哈！” 苏秦昂首挺胸而去。刑场上，五辆马车分朝五方，苏秦的四肢和头被绳索分别紧紧绑在五辆车上。一阵擂鼓声后，五个驭手同時举鞭策马，马车轰轰前去。車裂酷刑惨不忍睹，人体一分为五，扯开的头颅和四肢鲜血涌流而出，染红了斑斑点点片片绿茵茵的草地。

临淄城上，兵甲林立 城外，燕军旌旗，历历可见。齐涽王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堂上踱来踱去。 一位将领匆匆走上来禀报：“大王，达子、符告将军相继战死，六十多座城镇失陷。燕军重兵压境，临淄城岌岌可危，请大王赶快离开临淄吧！”

齐涽王在重兵的护卫下，率领太子、内侍、近臣逃离临淄。 齐涽王逃到莒城，被前来救援的楚国大将淖齿诛杀。齐涽王圆睁着惊恐的眼睛倒在血泊里，他的内侍，卫士也一个个满身血迹，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满城百姓，惶恐不安，纷纷打点行装，装车套马，准备避难。 在一座大宅前，停列着十余辆马车，人们在一位瘦精精的中年人的指点下，正忙着把车轴锯短，包上铁皮，匆匆赶路的人们纷纷掩口讥笑 。 在一番喧天的战鼓声中，燕军呐喊着发动了破城猛攻

乐毅率领斗志昂扬的燕国大军占领临淄城后，又追击到了即墨城外，把这座城池团团围住。燕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猛烈的进攻，即墨守将率领军民在城头上顽强地抵抗。燕军丢下大批尸首，撤退下去，在城外扎下营寨。 城头上，齐军死伤累累，即墨守将也倒在血泊里。几个满身血迹的将佐在焦虑地谈话。一个花白胡子的将佐说：“听说从临淄逃来的田单是一位很有才能的人，而且还是王族宗人，我们请他来担任即墨城的守领吧！"

田单身穿甲衣，带领将士在城头巡视。田单在军营会见商贾打扮的齐军探子，探子说：“燕昭王误服仙丹，中毒而死，太子惠王继了位。小人打听到，惠王当太子时素与乐毅不和，打算任命劫骑替换乐毅。田将军，这可是个好消息！” 田单大喜：“这真是天不灭齐啊！请你多带些人，再潜入燕国，散布说乐毅想当齐王，故意按兵不动，说齐国人不怕乐毅了，就怕劫骑来率兵攻城！”燕军大营里，肥胖、傲慢的劫骑接替了乐毅的位置。军中将士忿忿不平田单身穿甲衣，带领将士在城头巡视。田单在军营会见商贾打扮的齐军探子，探子说：“燕昭王误服仙丹，中毒而死，太子惠王继了位。小人打听到，惠王当太子时素与乐毅不和，打算任命劫骑替换乐毅。田将军，这可是个好消息！” 田单大喜：“这真是天不灭齐啊！请你多带些人，再潜入燕国，散布说乐毅想当齐王，故意按兵不动，说齐国人不怕乐毅了，就怕劫骑来率兵攻城！”一个将佐问道：“听说乐大将军不辞而别，回到赵国去了，这是真的吗? " 另一个将佐恨恨地说：”乐大将军能 回燕国去?他有几个脑袋?唉，想不到英勇善战、功劳卓著的乐大将军，落得如此灰溜溜的下场，真叫弟兄们心寒！” 劫骑在营中设宴狂饮。 田单把自己的妻子、儿女、宗人都编到队伍里，加紧修城搬运石块、擂木，田单亲自给将士分发酒肉。身穿甲衣的精壮士兵在城里整装待发，墙头尽是些老弱残兵，在巡逻、放哨。即墨使者奉着重金厚礼，缓缓来到燕军大营。 使者百拜叩首说：“小人受即墨守将委托，前来与劫骑大将军商议即墨投降事宜……”劫骑喜气洋洋地令人收下礼物。即墨城中富豪带着酒肉、财宝，纷纷来到燕军营中恳求众将士：“即墨就要开城投降了，燕军进城后，请将军一定要保护我们的生命财产呀！”众将领笑逐言开、一口应诺。燕军涣散，纷纷在营中饮酒作乐。即墨城内军民正在紧张地进行战爭准备。

许许多多强壮的牛背披上了大红布外套，上面塗着奇形怪状的色彩花纹，牛角上绑扎着闪亮的尖刀，牛尾上绑着浸透油脂的布条。 几千名壮士，身披盔甲，涂了个大花脸。深夜，燕军营寨，一片沉寂、漆黑。即墨城头上突然点燃了无数火把，战鼓震天擂响，从事先凿好的几十个城墙洞口里，尾巴点燃了的火牛狂奔而出，几千名壮士，举刀执斧，高声呐喊着紧跟着冲了出去。火牛发狂似地冲向燕军兵营，撞倒栅栏、冲垮并点燃蓬帐。

酒醉熏熏的劫骑在混乱中被齐军杀死，燕军溃不成军，一败涂地、田单率领军民乘胜追击，收复了一个又—个城市，终于把燕军赶出了国境。田单把太子田法章护送回临淄。

并在王宫举行了隆重仪式，田法章继位做了齐国国王。 齐襄王田法章封田单为安平君。 魏国都城大粱、相府。孟尝君与信陵君公子无忌对座。

公子无忌焦急地问：“孟尝君可真要离开我们吗?”孟尝君心情沉重地说：“齐襄王已多次派人召我，我不能不回去，齐国遭受此等灾难，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啊！我—直想回去看看被燕军蹂践了的齐国大地。我已经请求魏王任命公子无忌您担任相国。”信陵君激动地说：“啊，孟尝君，我真不愿意兄长您离去！"

孟尝君带着韩青、季柯少数门客和随从回到齐国。在徐徐而行的马车上，他看见被烧毁的村庄，在坟头哭泣的人们，忍不住擂胸自责：“我犯下了弥天大罪啊!”马车缓缓驶进临淄城。人们看到他，不—会儿，马车被愤怒的人们围住。人们高声叫骂：“把乱臣贼子田文揪下车来！”“孟尝君，你这个卖国贼，秦国给了你多少好处？该死的孟尝君！" 马车缓缓驶进临淄城。

人看到他，不—会儿，马车被愤怒的人们围住。人们高声叫骂：“把乱臣贼子田文揪下车来！”“孟尝君，你这个卖国贼，秦国给了你多少好处？”“该死的孟尝君田文，把他拖下来揍一顿！”孟尝君起身四下抱拳长揖，含泪低声喃喃说道：“田文有罪，田文有罪，惭见各位父老乡亲。” 一枚突如奇来的鸡蛋啪的一声击中了孟尝君的额头，倾刻蛋黄和碎蛋壳糊在了面门上。孟尝君仿佛毫无知觉，依然不停地向车下愤怒的人们谢罪、打恭作揖。一队士兵疾奔而来，驱散了人群，护送孟尝君一行到了王宫。孟尝君上殿拜见齐襄王，泪流满面，长跪不起。 . 齐王连忙下座扶起他，激动地说：“叔父终于回来了！”孟尝君凄情地说：“臣田文有罪，对不起列祖列宗，齐国社稷！”

齐王叹息道：“唉，父王与叔父失和，以至齐国一败塗地。现在，吾侪要励精图治，复兴齐国，我想请叔父出任相国，重振朝纲！” 孟尝君闻声又跪拜在地，连连叩首：“臣不再是当年的孟尝君了，臣乃是齐国人人唾弃的罪人，公敌；伏请大王另择良才！” 年轻的齐王再次扶起孟尝君，不住地摇头叹息。"

孟尝君带着韩青、季柯几个门客和从人回到薛城。无论他出现在哪里，人们都在背后指手划脚，议论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孟尝君闭门整日不出，他日益消沉，衰弱，终于病倒在床榻上。他拒不服用从人端来的汤药，时时发出梦呓般的凄厉呼叫：“田文啊田文，你这祸国殃民的奸贼，你背叛了齐国，身败名裂！田文，田文，你算得了什么智士贤人？” 门客、从人围在床榻前束手无策。呆呆望着他在床上辗转、嚎叫：“王兄呀，为什么容不得我?苏秦呀苏秦，我对你百般推崇，你却暗中加害于我！啊，只可惜冯驩先生早去了。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泾阳君，田文落魄，承蒙诸位公子多方照顾……啊，祖父、威王，伯父宣王，啊，父亲靖郭公；田文参入三晋、秦、燕攻齐，实为田氏不肖子孙！田文负国，负国贼田文！” 一阵接一陣剧烈、可怕的痉挛之后，孟尝君痛苦地结束了生命。 葬礼冷冷清清，除了韩青、季柯几个老门客外，没有妻子、儿女、亲友送殡。孟尝君被安葬在薛城东门外，墓室庞大精致。在岁月、风尘的磨灭侵蚀下，这座规模宏大，精工构筑的陵寝坟塚，渐渐凋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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