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中国社会的神秘文化大多散布在一个个村庄里。他们遵守的每一个禁忌，背后必然会有一个他们敬畏的神灵。这些神灵的附身，有时是一座土墙、一棵古树、亦或是一件成了精的农具，大多时态却是一种飘忽不定的“气状物”。各地风俗不同，禁忌有异，神灵也就多得胜不枚 举。</p><p class="ql-block"> 在渭河以北的村庄，最典型的村庄敬畏神灵有三个——鸡鴂，媚狐，毛鬼神。尽管说法各有出入，大概情节却不出其左右。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鸡 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鸡鴃，或者应当写做是“鸡觉”，这个方言发音真的不好用其他代用字来表述。</p><p class="ql-block"> 每到伏天锄地或收麦子的季节，黄土塬的麦田里便可发现有一种头顶长一簇高耸翎毛的灰色小鸟在活动。</p><p class="ql-block"> 那个季节，它们已经在地面上做出圆圆的小窝，孵有几只肉肉的雏鸟在里边甜蜜地睡着觉。如此景象，必定会打动扶锄农妇那份凡心。于是，她们便把其成鸟也称之“觉觉”（另，旧时渭北小孩童留有朝天鬏，俗称撅撅，跟觉觉鸟头冠毛相像，其发音亦相雷同）。</p><p class="ql-block"> 不过，当人类接近觉觉鸟窝，母鸟出于保护小鸟的天性，便做出一系列陡然负伤、倒地死亡等诡异动作，且鸣叫很是哀婉，直到吸引人去捉它，一步步将潜在的危险引离小鸟窝，它便嗖地一声钻上了天！</p><p class="ql-block"> 那么，人们把“鸡鴃”这个神怪和可爱的觉觉鸟相联系，是不是被这种鸟儿的这些不可思议的护雏行为怪异有关也未可知。</p><p class="ql-block"> 按照村庄流传的说法，鸡鴃是一个鸡首人身的神灵，惯于正午或傍晚活动。老辈人都信誓旦旦说某村某人亲眼见过，而且这些故事情节多发生在夏日，其地域甚阴霾，譬如狐獾出没的柿子壕、深深的包谷地等等。</p><p class="ql-block"> 在农夫们看来，鸡鴃并不是一个厉鬼，也不是一个操持人畜生杀大权的大神，而是专司“收娃娃”的一个小灵神。</p><p class="ql-block"> 譬如，谁家孩子惊觉夜哭，抽搐盗汗，拟或掉下大树，贪玩跌倒，这一切都可能被无处不在的鸡鴂乘虚侵入其身体摄走魂灵，这时候，就得大张旗鼓地为孩子收一次魂儿。</p><p class="ql-block"> 由于小孩是女人们生的，这件活计就得由女人们来完成。一般情况是病儿母亲召集，左邻右舍的妇女积极参与，在星斗出全了的时辰连收三个晚上，才算万事大吉。</p><p class="ql-block"> 其程序是——一人提着小孩身上睡觉褪下的衣服和一杆秤、一人拿着扫把和罗面的罗子、一人抱着一只大公鸡，病儿母亲则紧随其队伍后。到了她们认为小孩丢魂儿的地点，执扫帚的妇人仔细地在地面扫着、并用罗子筛去一些“孤魂野鬼”留下的气息，只留下孩子魂儿，再往小孩衣服煞有介事地做些不断倾倒的动作，等到操秤的发现孩子的衣服陡然加重了分量，立即肯定地说一声:“**回来了”!小孩母亲立即大呼：“**，回来哟——”!此刻，抱鸡的妇人便即时地拍打怀里的大公鸡，让其凄厉地叫一声！于是，一路走，一路人喊鸡叫，直到进家门前，妇人们异口同声地向屋内问一声:“**回来了没有？”这时候，候在家里的男子便大声回应：“回来了喀，这阵在屋里睡着呢！”</p><p class="ql-block"> 一行妇人如释重负地进门后，把手里的小孩衣服盖在病儿身上安抚一番，再拉一阵家长里短，由之，才算这一切大告成功。</p><p class="ql-block"> 这么，一个诡秘文化活动中为什么要有一只鸡、还得让其一路哀鸣呢？这可能是因为鸡鴃听到“同类”近亲的叫声，便会认作自己“误”抓了自己门户内的子弟，而最终放弃骚扰其性命去另作打算。就像眼下一些不抓盗贼专抓嫖娼的警察在KTW包间外听见了里边有自己科长的声音，绝对会立即宣布“检查合格”收队离开是同样的道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媚 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媚狐在当地俗称媚狐子。单从其名讳上便可揣摩出，这是一尊美丽的女神。因其形象美好，男人们都想遇到，但大多一辈子都没福分遇到。她，并不是什么獠牙厉鬼，确切地说应当是一个美丽的狐仙。当“她”化幻成人型之后，往往都是貌若天仙的美妇形象。</p><p class="ql-block"> 此鬼怪多在夜间出现，亦有正午活动的情状。一般情况是，如果某个男人相好上自家老婆之外的女子，这人就有被媚狐子上身的可能性。当然，媚狐子在搞定这个男人时，必然化幻的是这个男人深爱的那位女子的前影背身，让其一门心思跟着她走，完全不知道前路是沟是坎，直到跌死到深沟或河汊枯井，以便和她在阴间做一场夫妻。</p><p class="ql-block"> 总之，这个神灵同时又是男人们的冤家对头。</p><p class="ql-block"> 老牛还是孩童时，记得村庄上有一老汉风流成性，年轻时曾被媚狐子整治得钻在一个刺沟里搂着一块石头睡了一夜。至于那个“媚”着老汉钻刺窝的妇人其真身，据信确实是外村一个长得相当风骚、且有名有姓的女人。他那晚在邻村相好家吃完酒回来的路上，被媚狐子化作的那个美妇谎说给他做了一双新鞋走时忘带了，她特意赶来半路送鞋，趁机把老汉带着掉进路旁深沟旁一片坟地，抱着石头睡在一夜，第二天天亮才被家人找到抬回。</p><p class="ql-block"> 据见证者说，老汉旧社会时常挎着一把匣子枪，当地黑红道上的人差不多都认得他。那夜，他怀里搂抱着的那块石头上有个黑黑的深洞，里边住着一窝土蝎子!第二天，老汉的裸露着装不进裤腰的阳物，当时亦肿起老粗。用他们话活灵活现的描述加手势比划，其尺寸已经跟小公驴的物件基本相当……以至于到后来，每每听到男人们的故事讲到这个情节，女人们都会嗲嗲地骂一声老死鬼!</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毛 鬼 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与媚狐子相左，毛鬼神这个小神，却是雄性神灵，而且是一尊专门纠缠女人的神怪。</p><p class="ql-block"> 按照老辈人描述，其长相类似猴子，但身架远比村庄上最魁梧的男子都要雄壮得多。</p><p class="ql-block"> 那时，人们大抵都没看过《动物世界》这档节目，要不，在形容此神灵的身高以及壮硕程度时肯定会说成一头南美大猩猩的。</p><p class="ql-block"> 且说，这个骚猴子样儿的神灵一旦盯上了某女子，就会令对方神魂颠倒，大白天都敢赤身裸体地在巷道里蹦跳，且毫无羞耻地向遇到的男性求欢。且大多时候，她们嘴里都会破口大骂一些自家男人是银枪镴枪头、左邻右舍某个男人提起裤子后却反眼若不相识之类的话语。甚至，还会节外生枝的说出公公偷看过她换衣裳之类琐事……总之，语言甚是淫秽。当然，她们也会趁机历数一些婆婆如何不是人，让其吃猪狗食、出牛马力，半夜纺花还嫌费了灯油等等事情。</p><p class="ql-block"> 不过，女人被“毛鬼神”上身那阵子，任何男性都不得站在当面，上香、送鬼等一切程序皆由妇人打理。完了也就完了，清醒后依然无事一般洗她的锅管她的娃娃。一般地讲，被上过身的妇人会病恹恹一段时日。</p><p class="ql-block"> 此后，有关被此妇人公开叫骂出的一系列故事情节，村人都会信以为真。因为那是神灵说的，只是借用了一个妇人之口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