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们的家

真水无香

<p class="ql-block">年轻时期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40岁时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威严的父亲 我们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人是个宝,分享和汲取他们几十年丰富生活阅历中的成功经验和失败教训,学习他们辛勤劳顿大半生勤俭节约大半辈子的良好习惯。”</span></p><p class="ql-block"> ——父亲写给孙女的一段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少年时期很少见到父亲,他总是在我们还没起床的时候、就风雨无阻地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又多半是在、我们已经上床后,他才披星戴月地推着车子回到家来。每个星期工作六天,只有星期天他能和我们在一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星期天一早,父亲会把我们三个小崽子从暖呼呼的被窝里拎起来、开家庭会议,从我记事起直到文革初他被管制之后,这样的家庭会议几乎从未间断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会议内容大多是、点评一周来各个孩子的表现,母亲前一天会向父亲讲述我们表现得情况,会上父亲会对哪个孩子提出表扬或批评,当然,弟弟是受表扬最多的,哥哥是受批评最多的。我的表现偶尔会稍带着说一说,提出批评我的情况无非是说我经常不着家,帮妈妈干活没眼色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其间,我们都是坐在小板凳上围成一圈,妈妈也放下手里的一切活跟我们一起坐着听爸爸说教。这样的会议,有些时候不是让我们坐着,而是,我和弟弟站在墙边一角,哥哥趴在床边脱掉裤子,爸爸用皮带狠命抽打哥哥的屁股,直到打得通红为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哥哥从来没哭过,他咬着牙什么也不说,爸爸一边打一边问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还玩弹弓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还打碎别人家的玻璃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哥哥依然不说话,爸爸越打越生气,越打越使劲、吓得我和弟弟站在一边哇哇的大哭,直到母亲挡在前面推开父亲为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样的会议,通常会结束得要早一些,恐怖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房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可能是爸爸因为看着哥哥被打得通红通红的屁股而有些内疚吧?打完后,他总会一边叮咛我和弟弟不要学着哥哥的样子,一边发给我们每个人几角钱(哥哥总会拿到更多些)算是今天的会议结束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和弟弟擦一把眼泪,接过“奖金”闷头走出家门 ,向着营房的服务社走去。 等我们兜里揣着几块糖,从服务社走出来的时候,刚才的恐惧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的顽皮,一脸阳光蹦蹦跳跳地加入到哪群小伙伴们的游戏中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的威严和军事性管教,让我们从小都怕他,我甚至怀疑哥哥心里会有些恨他。我们都不喜欢过星期天,因为这一天我们都得规规矩矩的,父亲有事叫到我们时,我们还得先大声答一声“到”,然后要尽快跑到他身边听他说什么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哥哥有时会在星期天装病,而弟弟这天会装成一个乖孩子,跟着父亲一起起床,拿着扫把围着父亲慢慢的扫地,帮妈妈烧火,完全不去计较今天该谁值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我,从小就有种被遗忘被边缘化的感觉,即使,我的小红花并不比弟弟的少、即使我在学校里、也和男生打架斗殴滚在地上、即使我很快地背通了课文,读给爸爸听,在开会中爸爸也还是很少提到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只是有一回,我坐在正缝衣服的妈妈对面的桌子上,目不转丁地看着母亲一针一针缝衣服的时候,爸爸突然表扬了我:“小伶子能这么专注地看,说明是用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家里爸爸的帽子和手套永远都是放在收音机的上面,父亲的衣服妈妈也总是叠得整整齐齐。那个年代,我们家里很简陋,除了营房给各家的标配家具外,如:桌子、板凳、床,我们家只有两个装被子衣服的大木箱,床的下面有一个我们都很好奇,但只有妈妈才有钥匙打开的皮箱,里面都是爸爸的东西,有一台从苏联带回来的照相机、一本影集、几套毛料西装,几本大的画册、还有很多唱片(是那种黑色园片的),我们家有台留声机也是父亲从苏联带回来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小时候,大约两三个月中的某个星期天,父亲会高兴地带着我们全家出去郊游,那个时候不叫郊游,只是全家一起出去玩。妈妈会提前准备些葱花油饼,我们走出营房,来到不远处的三原大沟的河里抓鱼,哥哥弟弟会脱掉衣裤在河里游泳、我光着脚丫很命地踩河边上的泥,将原本很硬的泥踩得软软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妈妈坐在草地上摊开带来的食品,吃过东西后爸爸会给我们拍几张照片。这样的快乐时光在文革开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革中爸爸被管制起来,两三个月才能在两个监督他的人陪同下回家一次,每次回家大约可以呆两个小时,而我们也都在各种批斗会、公审大会中长大了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爸爸回家来的这两个小时必定会给我们开个家庭会,我们都想知道父亲为什么被关起来,但谁也不敢问,静静的听爸爸讲话、然后又静静地看着爸爸走出家门,那两个监视爸爸的人 我恨死他们了,可是我什么也不敢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都在文革中慢慢长大,哥哥早早就能体会到母亲的辛苦艰难,他从来没有向母亲提出过想买件新衣服或别的什么,他总会从他们学校食堂里给我们带回来一点好吃的东西(包子或红薯面的窝头)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尽力按爸爸嘱咐的帮妈妈做饭干些家务。我们兄妹间也很少打架了、妈妈每个月只能领到18元父亲的薪金,那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幸亏妈妈去院办的家属工厂上班了,每月可以领到32元工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知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无论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能放弃学习、要有上大学的准备,总有一天社会是需要知识的”。爸爸每次回家都会反复告诫我们,我也从四年级开始,学习慢慢赶了上来(小时候身体很差常常不能去上课)。而弟弟尽管很淘气,可学习始终都是班里前几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中学快毕业的那年,社会上刮起反“白专道路”的风潮,弟弟被抓了典型拉上批斗会,没让他上高中直接送去当“知青”下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即使这样,从没上过高中的弟弟在1977年恢复高考的头一年就考上了大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回想起那时我们的家,父母那时艰难曲折的日子,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年的父亲,好像是1983年正赶上邓小平搞“干部年轻化”时,爸爸55岁左右就退下来,先是干了两年研究员每天还正常上班,但工作性质完全不同以往,早早就能下班回家了,两年后他就彻底离休不工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为我是64岁才正式离开工作退休的,所以现在想起爸爸那时还那么年轻就离职不工作有多么的不适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离休后父亲每天无事可干天天看书,母亲依然是操持家务,哥哥的孩子一出生,母亲就开始忙着带孙子,父亲也会帮帮忙,但他一辈子也没学会做家务,至少一辈子没做过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离休后最开始两三年依然心系工作,原单位有什么事或来人谈事时他都非常兴奋,平时家里电话铃声一响他立马就去接,好像每天没电话对他是极大折磨,为此,我还联系哥哥弟弟让他们隔三差五给家里打电话,几个人轮流往家里播电话会让父亲感受好一些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勤勤恳恳工作了一辈子的父亲,离休后的这种状况我非常理解,但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还得靠他自己,终于,有几个他北京的老同学跟他一起联合要翻译一本日语的大部头书,这下有事干了,从此他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纸片,一盏台灯从早亮到晚,烟灰也是一缸一缸的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着父亲忙得不亦乐乎我暗暗窃喜,我们兄妹们也不用再打电话骚扰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5年的夏季,父亲决定不去西安干休所,与院高层协商好买下了距二炮院两公里远的一处大院,这是导院前身十六航校的飞机指导站属地,十六航校搬走后导院安排了几家职工家属住,据说这个大院子是52年由苏联人指导修建的,院内建筑也是苏联格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搬进这个大院子时正置我生孩子刚满月不久,所以印象深刻,应该是1985年夏季离开二炮院,搬进了父母的新家,他们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由我守卫着这个大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要让它重返曾经的生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陪着父母的影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慢慢老去………</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创于北京</span></p> <p class="ql-block">80岁时的老父亲</p> <p class="ql-block">文革前期全家合影</p> <p class="ql-block">哥哥当兵前我们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90年代部分家庭成员合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