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旗飘扬·父辈的足迹】，随行侧记(6)参观四平纪念馆

李班主

文 / 李班主

图 / 部分网路

(四平市地标建筑)

　　

9月14日

上午前往四平。大部队乘大巴走高速。我们三辆小车走小路。大卫是开路先锋，冰天大哥位中，我们殿后。

　　一直以为四平是辽宁省的四平，直到这次活动，才知道原来是吉林省的一个地级市。从辽宁黑山到吉林四平，全程330公里。一个上午我们都在路上。

道路两旁的杨柳枝繁叶茂，高大的树枝向道路中间伸展开来，像巨大的华盖把路都遮起来了，走在路上就像走进一条绿色长廊。秋风送爽，很是舒畅。

　　冰天大哥说过：“这次活动，是一堂红色初心与历史使命的教育课，是一堂现实的党史和军史的教育课。这次活动不是红色旅游，是‘沿着父辈足迹，赓续红色血脉’的专题纪念活动。”

　　这次活动确实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红色纪念活动。我们从一个纪念馆到另一个纪念馆，从一个战斗遗址到另一个战斗遗址，从一个烈士陵园到另一个烈士陵园。没有观光旅游景点，没有放假购物，没有组织娱乐活动。每一次祭奠，都是一次心灵净化；每一次参观都是一次灵魂洗礼，每一次聆听讲解，都是一次思想教育。只有在赶乘的路上才有空闲时间，透过玻璃车窗，看看城市建筑，赏赏自然风光。

　　中午，跟冰天、辽源等大哥大姐们一起就餐。冰天大哥说，今天下午《四平战役纪念馆》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大哥大姐们都在猜测，我和老先生也在猜测，这份惊喜到底会是什么？这个悬念造得有点儿大！

　　下午，后代们来到四平战役纪念馆。李冰天会长代表后代联谊会，捐赠珍贵的《43军胜利解放海南岛作战战后军事会议纪念》老照片。年近六旬的纪念馆战史研究室主任张宇明亲自担任全程讲解。后代们依次走进各展厅，参看各展板，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段悲壮的岁月。

( 四平战役纪念馆广场雕塑 )

　　四平是个战略要地，铁路公路脉系发达，是通向东西南北的咽喉要道。1946年3月至1948年3月，为争夺四平，国共两军进行了四次殊死较量：

四平解放战：1946.3.15—17 3天

四平保卫战：1946.4.18—5.18 31天

四平攻坚战：1947.6.11—6.30 20天

四平收复战：1948.3.4—3.12 9天。

六纵前辈参加了最著名，也是最惨烈的“四平保卫战”和“四平攻坚战”。 三道林子和塔子山是四平保卫战的主战场。

(四平地标建筑)

三道林子战斗

1946年3月，在我军解放四平的第二天，国民党新1军、71军从沈阳北上，直逼四平。四平没有高山大河险关要隘依托，守城部队只能在平地上挖战壕、修工事，准备同受过美式训练、全美械装备，时称“天下第一军”的新1军较量。他们的口号是：“就是死了也要用尸体挡住敌人进攻四平街的路”。

4月17日，新1军攻到四平南郊，在东南西三个方面对四平形成了“围三阙一”的弧形攻势。 18日，新1军开始攻击四平南郊，四平保卫战正式开始。21日起，新1军最强悍的38师开始猛攻三道林子，空前激烈的三道林子鏖战打响。

(四平战役纪念馆门厅雕塑)

　　三道林子距四平约2公里，不足1平方公里，海拔30米，是四平西北的一条东西走向的长臂形制高点。一旦失守，敌人即可从此向西北迂回包围四平，居高临下，切断我军补给线，使我军处于极为不利境地。

敌人一排排炮弹冰雹似地倾泻在阵地上，树木烧成焦炭，被炮弹掀起的浮土一尺多深。国民党军在炮火掩护下，整连整营发起集团冲锋。短短二天时间，守在这里的我保安1团二个营几乎全部伤亡，奉命下撤。

　　当夜，我军7旅21团及旅直特务营接替阵地，毙敌近百，击伤敌30师副师长。其后六天，三道林子高地终日炮火连天，阵地平均每分钟落弹上百发，战壕被炸平，地堡被炸毁，山上的泥土几乎被翻了七八遍。通往市区的道路被敌炮火封锁，部队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伤亡在一天天增加。三道林子每天都在拉锯式争夺战中。炮弹过后便开始集团式冲锋。我军战士抱定“生做四平团，死做四平鬼”的信念，从炮火掩埋的泥土中一跃而起。端着刺刀，杀声一片，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敌人的18次冲锋全被我军的刺刀杀了回去。几天时间，21团歼敌6百余人，骄横的敌38师残敌四处奔逃，尸横遍野。三道林子虽成一片焦土，却牢牢掌握在我军手中。25日，我东北局的 《东北日报》以“21团在，四平街在”的大标题，报道了7旅这支英雄部队的事迹。

阵地保住了，但我军战斗减员颇为严重，七旅旅长彭明治急得一次次向林总要兵增援。双方一旦开战，兵力处处紧张，林总去哪里增调援军？

　　这时，传来长春解放的消息。林总立即指示李作·鹏：令参加长春作战的山东七师主力火速赶到三道林子。

国民党军38师还在继续组织陆空军配合，向三道林子发起一轮又一轮地攻击。飞机像母鸡下蛋似的向七旅阵地上丢下无数枚炸弹，刚刚抢修好的工事，转眼间炸成了一片平地。飞机过后，又是敌人的集团冲锋。在坦克的掩护下，黑压压地逼向三道林子。仅半天时间，民主联军某连就伤亡过半，阵地失守。

千钧一发之际，杨国夫带着山东七师20旅58、59团火速赶到了三道林子，如神兵天降，从敌人的侧后杀将过来，气势磅礴，排山倒海。七旅指战员顿时信心倍增，将士们前后夹击，一鼓作气，吃掉了敌人一个团，夺回了阵地。

27日，7师58、59 团完全接管三道林子阵地，独立坚守。直到5月18日，四平保卫战结束，长达24天，三道林子寸土未失。

塔子山战斗

敌军拿不下三道林子，就转移阵地寻找新的突破口。1946年5月15日，四平东侧山地防线制高点塔子山，遭到有着机械化作战优势的新6军三面猛攻。

塔子山是四平保卫战最后一战的主战场，在四平以东十公里，为四平以东群山之首，海拔400米。如果国民党军队占领了塔子山，就可居高临下，向四平东北侧背实施迂回包围，封闭我军退路，四平危矣。

　　东满7纵(辽吉纵队)55团、58团在塔子山激战两天，伤亡过重，失去战斗力。18日，东南侧防线出现危机。民主联军总司令林·彪把西满3师7旅19团派上了塔子山主阵地。这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的老部队，前身曾是北伐时期著名的叶挺独立团，红2师4团，堪称解放军的老祖宗。

同日，新6军发起疯狂立体式进攻，先用上百门大炮地毯式覆盖轰炸，后用飞机反复俯射。民主联军阵地全部炸平，山头全部削平。塔子山乱石嶙峋，无法深挖掩体，伤亡重大。炮弹过后，国民党军以营为单位，分三路连续发动汹涛恶水般的冲锋，我19团战士从血泊中爬起，拼死抵抗。子弹打光了，就白刃格斗，就用石头砸，最后血战至19团几乎伤亡殆尽。这支擅打硬仗的老部队在塔子山上演绎了悲壮的一幕。

　　塔子山失守，民主联军身陷危局。当夜，林总没来得及向中央军委请示，令守城各部队有秩序地退出四平。21时炮兵团退出战斗，24时全军退出战斗。

夜幕低垂风萧萧，心中的愁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指战员身上。别了，四平！别了，坚守了整整一个月的英雄城！

　　四平保卫战中，东北民主联军伤亡八千多人。他们大多是八路军、新四军老战士。英雄们永垂不朽！而敌军伤亡人数高达1万6千人。对骄横不可一世的国民党军来说，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撤出四平的第二天，毛主席来电，对民主联军英勇保卫四平的精神给予了高度赞扬：“四平我军坚守一个月，抗击敌军十个师，表现了人民军队高度顽强的英勇精神，这一斗争是有历史意义的。”

四平攻坚战(三战四平)

经过三下江南、四保临江作战，东北民主联军走出困境，在强大的夏季攻势中，国民党军陷入困境。自6月11日起，东北民主联军陆续投入九万兵力强攻四平，国民党71军军长陈明仁决以破釜沉舟死守四平。长达二十天的惊心动魄的城市鏖战——四平攻坚战打响。

　　民主联军攻城前，陈明仁已经将四平原有的城市防御体系充分利用起来，它庞大严密，地堡林立，沟壑纵横，易守难攻。其城防体系有核心阵地与卫星阵地。核心阵地如军部、师部、团部大楼修有地道、地下室，每层楼内四角筑有地堡。城区外围阵地前有卫星阵地，设七道屏障：最外层为陷脚坑，第二层为拌脚之密集小木架，第三层是每隔十步一道铁丝网，网上系有小铃铛，第四层是鹿砦，第五层是矮土围，第六层是一丈多深的壕沟，水底埋有木桩和拌索，第七层是一系列交通壕、盖沟、地堡。交通要道、主攻方向和核心阵地以及主要支撑点之间遍布地雷、拉火手榴弹并架设高压电网。五个守备区依高低层次以轻重火炮和各种轻重火器编织成立体交叉多道火网。全城基本做到楼皆工事，房皆碉堡，以沟代路，形成一个防御整体。一旦外围工事被突破，各核心工事及各支撑点可以自保反击。阵地内，指挥所、掩蔽部、粮食弹药储存处等应有尽有，并配有发电照明设备。

　　我党领导的军队，走的是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解放道路，擅长游击战、运动战，对阵地战、城市攻坚战没有经验。无论古今中外，在所有战争模式中，城市攻坚战是难度最高、伤亡最惨的一种，攻城一方如果没有血流漂橹的心理承受力，断然不敢贸然攻城。因此，《孙子兵法》中早就留下了“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的千古名言。

面对敌军重兵防守的四平这个大据点，重武器数量不足的我军如何才能完成摧城拔寨的艰巨任务？

　　6月11日至13日，民主联军开始攻打四平外围。6月14日晚8点，总攻打响。第1纵队1师、2师当夜从西南方向突入城区。18日凌晨，辽吉纵队从西北方向打开突破口，进入城区。

初次进行城市攻坚作战的民主联军遇到敌人异常顽强的抵抗，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伤亡多人的代价，由于炮火封锁，冲入城里的民主联军多日断水断粮，又因所占区域狭小，炮火下伤亡严重。在这次空前残酷的大血战中，1纵和辽吉纵队都因伤亡重大而不得不退出战斗。

　　鉴于6纵17师(山东7师)在围攻德惠战斗中表现不俗，林总把17师单独调来，做为四平攻坚战的总预备队，于17日完全接替伤亡巨大的一纵阵地，继续向国民党核心守备区域顽强进攻。

6纵17师的前身是山东八路军第3支队，成员很多是来自淄博煤矿的工人，普遍精通炸药、善于爆破，甚至连炊事员、卫生员都是爆破能手。17师最得心应手的武器炸药包，能让任何坚固工事化为齑粉，其作用简直比美式榴弹炮还要大。这个长处在攻坚作战中发挥出巨大作用。17师在实战中创造的“四组一队”战术，收效显著，一个营打一条街，勇猛爆破，攻坚成效立显，较好地完成了东总交代的任务，两天内就受到三次来电嘉奖。

　　19日，17师攻至国民党军核心守备区，攻坚战进入最高潮。17师用大爆破战法，先后占领了碉堡密布的中央公园和转盘街四周的中山堂等数座大楼，为总攻71军军部扫清了障碍。

20日傍晚，17师三面包围并开始攻击国民党军防御体系中最为坚固的核心工事——71军军部大楼。他们先用大小炸药包把大楼周围上百个地堡和数道铁丝网炸得满天飞，然后对大楼实施爆破，很快大楼被打开一个缺口。3连指导员刘梅村带领连队率先冲进了大楼。在楼内激战同时，楼外的汽油库被炸，燃起冲天大火，固守楼内的上千名国民党军伤亡惨重。敌军长陈明仁已于17日提前逃往路东油化工厂，其胞弟——71军特务团团长陈明信被生擒。道西区被我占领。至此，四平城一半以上被我军攻下。

　　21日，我军开始越过铁路向路东攻击，我军伤亡惨重，6纵16师48团接替辽吉纵队继续向道东攻击。21日夜，1纵3师、6纵18师在车站以南成功越过铁路攻到道东一带，逐房逐街逐堡爆破，付出很大伤亡。五夜鏖战只占领了一大片平房区。25日，一纵三师攻占国民党军重要据点天主教堂。此后，国民党军残部退守到东北部城区一带顽抗，路东市区一半以上也被我军占领。28日，国民党军10个师南北两路增援四平，企图解四平之围，并与我军决战于四平外围。在此情形下，我军攻取四平已无意义，遂奉命于6日30日拂晓全部撤离战场，四平攻坚战结束。

此战我军攻占四平四分之三城区，却终未完全得手，令人扼腕叹息。但此战进一步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军的嚣张气焰，使其进一步陷入衰败的大趋势之中。历史事实表明：陈明仁是靠日本人留下来的完整、严密、坚固的城市防御体系，侥幸守下四平一隅，等来十万援军。

此战显示了我军的强大战斗意志及强大攻坚能力。四平攻坚战我军虽然失利，但17师却一战成名。他们参加主攻，纵深鏖战十三昼夜，战术上成果十分显著，是东北各野战部队中攻坚力最顽强的部队，成为东野头等主力师之一。东总林·彪司令员在嘉勉电中称：“17师在四平战斗中，英勇顽强，打出了威风，恰似是一只攻坚老虎。”从此，“攻坚老虎”师的威名在东野各部队广为传扬。

　　17师创造的“四组一队”战术最大的价值，在于“以我为主”，其生命力正在于不断地通过爆破实现攻击前进。在四平战役中，6纵17师并不是沿着道路攻击前进，而是主动选择任何一个最有利于出击的地点，从建筑物内以连续爆破的方式逐一炸穿墙壁，任意穿行于建筑物内部，主动选择任何一条最有利于歼灭敌人的进攻路线并达成战术企图。

很明显，这一战术置守方的苦心孤诣于无用之地，根本避开了守方的火力网点、陷阱、破坏与障碍物。穿行于建筑物内部的攻方，反而可以得到建筑物的有效掩蔽与保护，使守方打无可打，防不胜防，从而化城市地形的不利特点为有利特点，牢牢掌握住城市攻坚战的主动权，真正达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最高战术境界。

天桥之战

一百多年前，四平城因铁路而生，建于1927年的天桥（原名：昭平桥）下面哈大铁路穿城而过，将四平分割成东城、西城二大块。天桥成为连接东西城区的纽带。

四平攻坚战中，东北民主联军经过浴血奋战，终将国民党军赶到道东，道西全部被民主联军控制。而这座横亘东西的天桥就成了我军进攻道东的拦路虎。

　　天桥是当时四平的制高点，桥上桥下及两侧密布明碉暗堡，敌人居高临下，用火力控制天桥两侧四百米宽的铁路开阔地。桥面上铁丝网、拒马等障碍重重。只有拿下这个制高点，才能顺利进入道东。辽吉纵队从道西攻击天桥受制守桥顽敌抵抗，从道西一侧拼力攻打天桥，也没成功，天桥一障难破，致使战斗进展异常艰难。

6月25日，6纵18师52团趁着黑夜，左拼右杀从天桥南侧一条小路隐蔽进入道东区天桥下，在54团的侧翼配合下，再次猛攻天桥，当战士们冒着弹雨几番冲锋，冲过引桥马上要接近主桥时，悬挂在桥上的十几个鼓囊囊的麻袋突然喷出坚硬滚圆的黄豆。它们倾泻而下，瞬间铺满桥面。冲锋中的战士们猝不及防，纷纷滑倒、爬起、再滑倒，成了敌机枪扫射的活靶子，500多条年轻的生命血浸天桥，停止了青春的跃动。

　　让我们记住这支英雄部队吧，他们是东北民主联军第6纵队18师52团。

18师52团（129师385团)是115师教6旅老部队组建的主力团队，能攻能守，突击力强大，在焦家岭战斗中，由黄荣海指挥，创造了“四快一慢”的典范战例，是师主力团，是有名的“黄团”。时任6纵18师副师长黄荣海前辈，曾被罗瑞卿大将称为“黄猛子”。

　　参观结束了，冰天大哥把大家召集起来。只见他身后立着一个红色木版，版面正中有块黄色，呈斧头形状，斧形的中间嵌着一个红色冲锋号。整个版面显得端庄、肃穆而热烈。原来这是 “四平战役纪念馆”特意给后代们准备的签名版，以此方式缅怀当年攻打四平的六纵老前辈，让血色记忆世代相传。祝愿先烈们铁血丹心打下的江山，千秋万代永不褪色。李冰天会长代表大家表示感谢，并第一个挥笔，在红版上签名。

　　走出纪念馆的时候，每一位六纵后代都领到了纪念馆为我们精心准备的一份厚重礼品。

　　没想到冰天大哥说的纪念馆送给我们惊喜谜底，在这儿揭晓了。

　　全体后代与纪念馆工作人员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