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给弥留之际母亲的两首诗

王维成

老妈（左）和老姨在家乡的滨海路 人的精神真可以化作任何困苦也阻挡不住的力量。 2018年的11月份，我们兄弟几个和88周岁的母亲回到了故乡广鹿岛盐场，参加舅舅的80大寿庆典。兄弟姊妹，老亲古邻，亲情乡情又把母亲带到了那个年轻的时代，明显消瘦了的脸庞洋溢着欣慰的微笑，看不出一丝的病态和倦意。然而，舅舅和姨姨背地里对我们说喃妈瘦得不轻啊，回大连赶紧到医院做检查。母亲的兄弟姊妹和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提着那颗担忧的心。 回到大连老妈就感到浑身无力，到医院一检查，确诊肾癌。88周岁的高龄，加上她30年的糖尿病，手术，已经不可能。这就宣判老妈已经是最后的时日了。 母亲和儿子在享誉国内外的棒棰岛 　　真是晴天霹雳，这一消息险些击垮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但是我们必须要挺立起来，当着老妈的面像无济于事一样，因为病情要对母亲是绝对保密的。母亲36岁的时候就失去了我们的父亲，转过年来支撑着王家的家务重担的奶奶又病故了，真是破船又遇顶头风。在老爷爷用坚毅的身躯顶起王家困苦天地的背景下，妈妈牺牲了她自己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把所有的酸辣苦痛揽在自己怀里，换来儿女的长大成人。我们母亲的养育之恩超过了一般的母亲。一方面是真心感谢妈妈的养育之恩，另一方面自娱自乐让老妈开心快活，我就代表着几个兄妹为妈妈朗诵了汪国真《感谢》的诗篇：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采摘一枚红叶，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你却给了我银色的世界。 我是让老妈坐着听我的朗诵，可是病中的妈妈却激动地站立起来听着，我让她坐下，她倔强的又站立了起来，我不得不边扶着老妈边朗诵着诗。 临了我向妈妈解释说，这首诗的意思是说儿女只要妈做一件衣服，妈妈却上衣裤子、被褥棉袄全部给儿女准备好了。老妈哈哈一笑，对，人家不是说，你们只要一片树叶，妈却给了你们一大面子的林子？天下哪个当妈的不是这样？母亲又追问了一句，这诗是你们自己写的？我告诉妈妈，这是现代诗人汪国真写的，可惜他已经去世多年。妈说，唉，好人不长寿啊。 老妈和儿孙分享棒棰岛的怡人景色 老妈和儿子在棒棰岛宾馆5号楼 远眺大连绿山风景 母亲，这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对生活的无比热爱。春天，她吸吮着芳草鲜花喷吐的馨香；夏天，她搏击一排又一排的浪花；秋天，她采摘一片又一片的枫红；冬天，她置身于银光闪闪的洁白。在老妈那里，亲近大自然，有讲不完的眷恋；拥抱大自然，有抒不尽的情怀。　　住在绿山，他对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林和曲径通幽的景致，喜欢的不得了。闲暇就坐在窗台上向窗外眺望。一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和维鹏弟起来，就找不见老妈了，卧室厅里找个遍，就是不见老妈的踪影，急得我们不得不推开房门到走廊里去寻找，结果只见走廊空空如也，我俩只得回到屋内继续找。突然看到老妈被窗帘遮挡着，她坐在窗台上观望着东方露出鱼肚白的绿山景色。 这天虽然刮起北风，但怎么也挡不住和煦的春光。下午，老妈试探着对我说，咱俩出去走一走？我说那太好了，现在咱就出去。 我开车拉着老妈走进绿山较深处，静谧的山林，除了隐约可以看到几处山石之外，余下的全部是树的绿叶，不时的鸟鸣声，为寥廓的绿山带来勃勃生机。老妈为眼前的景致所陶醉，自言自语地说，这里光景可真好啊。 我看老妈的兴致不减，又开车来到劳动公园的观景台。老妈望着山下茂密树林和远处的高楼，感叹不已。我向老妈介绍，劳动公园里面有乐队演奏，有拉琴吹号，有唱歌跳舞，还有唱京戏的；讲到这里，我顿感有些后悔，一向愿意赶热闹的老妈，由于病情分享不了近在咫尺的愉悦，她必定会伤心的。果真老妈哎呀了一声，喘了一口粗气说，要是往常我早就走下去逛逛景了，这回走不动啦。老妈欣喜的心夹带不可言表的伤感继续说，等我病好了，可要到劳动公园好好看看光景！ 为了激发老妈的好心情，站在劳动公园的观景台上，我指向偏北的东方告诉妈，那就是上个世纪的50年代、60年代，我们住的大连七星街五号的老家，妈惊喜地说，离得这么近吗？！我说现在咱住的是绿山，您年轻的时候咱住的是南山。妈妈笑了：我知道她内心充盈着落叶归根的满足感。 过了些日子，我突然来了个一闪念，既然母亲这样热爱生活，那就找机会为她老人家朗诵汪国真《我微笑着走向生活》的诗篇：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 报我以平坦吗？ 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 报我以崎岖吗？ 我是一座大山庄严地思索。 报我以幸福吗？ 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报我以挫折吗？ 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然而，当我正要为老妈朗诵这首诗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病重卧床不起了。我深知如果告诉妈妈要为她朗诵诗，妈忍着病痛也要听下去，但是作为儿子怎么能够忍心让老妈强忍病痛换取这份“浪漫”呢？无奈，我只得把这首赠给老妈的诗篇埋藏在心底。 曾孙女馨童以高分考进大连24中学 　 作者在大连老虎滩渔人码头　 今年9月5日，是老妈离开我们四周年的祭日。我站在绿山向着母亲坟地的方向，从头到尾为老妈朗诵《我微笑着走向生活》的诗篇，终于了却了弥补亏欠老妈的一桩心愿。 妈妈，在您离开我们的四年里，您的孙儿和曾孙都茁壮成长，清露即将从京城的学府走向社会，馨童以高分走进全省最强高中大连二十四中学；在这四年里，又喜添了两位活泼可爱的曾孙女。顿时，那诗篇又响彻在我的耳畔：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此刻，我仿佛看见母亲驻足在盛开嫩黄色迎春花的山巅上发出欣喜开心的笑声…… 2023年9月6日撰写于大连绿山 2023 11月6日润色制作美篇 　老妈和儿媳妇及女儿们在一起 　　曾孙女米粒生活照片集锦 大连南山竹林 　故乡外长山列岛的海上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