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新疆展画卷 走马观花难尽述—环彊二十天游记之三 . 罗布人村寨

老时

　　2023年9月11日早上8点，从火山红酒庄出发，前往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尉犁县境内的罗布人村寨，由东往南全程420多公里，旅游大巴限速60公里，需要坐七、八个小时汽车，我有点紧张，不知道去年11月份做过手术的老腰是否吃得消。

途中临时靠边停车一次，解决众所周知的问题，小马说：女士先下车，用伞遮挡一下，完事后男士再下，看来她蛮有经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上海小街道上还有露天小便池，小便时身后人来人往，这说明不管在旷野或城市，事急便要从权，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后来又在一个加油站停车方便，看见一辆车头绑着红布的崭新拖拉机正在加油，想起路边竖立的某师某团标牌，不禁对车的主人有了兴趣：他是兵团二代或三代吗？种了多少亩棉花？这辆车是自己新买的还是上级奖励的？

　　车窗外有时是一望无际的荒原，顽强地生长着一蔟蔟野草；有时是连绵的大山，岩石裸露开裂，显然经常遭受风雪雷电的侵袭。正是这种原始的粗犷美，与森林、草原、湖泊的诗画美所形成的强烈反差，才是大新疆的魅力所在。遗憾的是，好风景似乎都在右侧，而我偏偏坐在左边，眼睁睁看着右侧窗外放映风光大片，也不敢离开座位去拍照。回到上海说起此事，师傅就说我太呆板，他是离开座位两边拍，“自己站稳，注意安全就行啦”。

过了和硕收费站，又行驶一段到服务区暂停，无意间拍到一座宝塔，塔顶象古代蒙古人的帽子，不知是否尉犁县城？

　　下午三点多到达罗布人村寨，高大的图腾式寨门下面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 阿不旦—-絲绸之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

阿不旦之意—-罗布人定居的好地方。

千百年来罗布人生存在塔里木河流域，依水而居、泛舟捕鱼、胡杨相伴、沙漠为邻，过着与世隔绝、原始而古老的生活。”

　　走进寨门，第一要务还不是游览，而是吃午饭，从早上七点用早餐到现在已近九个小时，早就饥肠辘辘，况且旅行社还要赠送价值2800元的烤全羊，更让大家馋涎欲滴。游客很多，餐厅座无虚席，一位慈祥的罗布老人推着小餐车向我们走来，车上放着金黄的烤全羊，我赶快拿起相机拍照，拍完向老人竖起大拇指表示赞美和感谢，老人也微微翘起大拇指回应。

这顿饭我是狼吞虎咽吃完的。除了烤全羊，还有羊肉串等等，具体的菜肴已记不清了。也许期望值太高，也许就餐人太多来不及精心烹饪，我感到烤全羊并未完全入味，羊肉串也不太嫩，我狼吞虎咽并非因为香，而是因为饿。我之所以不揣冒昧、直言不讳的讲出来，完全是出于对罗布人村寨的爱惜，不想让商业气息过早的薰染了这块圣洁的宝地。这方面的教训实在太多，最终受伤害的还是景区自身。

　　吃饱饭后开始游览，按照导览图上的介绍，景区面积很大，方圆72公里，却只有20多户人家，是中国西部地域面积最大的村庄之一，塔克拉玛干沙漠、塔里木河、最大胡杨林和古絲绸之路四大胜景在这里交汇，景点很多，全部游完时间不允许，小马给出了重点，规定了集合时间，大家表示同意。

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没有亲自去罗布人家里访向总觉遗憾，那一年我们太极团队去长白山旅游，到红旗村朝鲜族人家里聊天，了解到村里人口流动、收入来源、人参鉴别等情况，长了很多见识。罗布人是新疆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保留着最原始的生活习惯和独特的风俗文化，就象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很长时间与世隔绝，走进他们的房屋，深入他们的家庭，面对面交流，必有教益与启发。

不过苍天不负有心人，在稍后乘坐景区游览车时，与罗布人司机的简短交谈，弥补了我的缺憾。另外我还抓拍了一段极短的视频，一个汉子骑着烈马在说着什么，可能在教租马的游客如何驾驭？还有一张照片是几个人围着一匹马，聊天还是谈生意？总之两张普通照片让我有了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想象空间，我觉得经常动动脑子有利于预防老年痴呆。

　　这块胡杨树化石前的木牌上清楚的写着：

“这是一棵一亿五千万年前的胡杨树化石，罗布人后裔阿不都说：它是塔里木河胡杨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

　　罗布人村寨胡杨林的最佳观赏季是十月下旬，但那时候草木转黄，游览新疆其他景区又太迟，海拔高一点的景区甚至会因下雪而封闭，当初报新彊游时就两难，思考再三才定了九月上中旬二十天游，心里想也许绿色的胡杨林更好看呢。

来到罗布人村寨胡杨林旁，拍了许多照片和视频，有单株，有树林，有背靠沙漠，有倒影水中，同样美不胜收，不禁想起苏东坡一首咏西湖的诗：

“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若把西湖比西子，

浓装淡抹总相宜。”

是呀，无论绿色或金色，这片千年的胡杨林给人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都是一样的。不过，考虑到今后专程来拍金色胡杨林的可能性很小，我把两张照片用滤镜变成了黄色，没有什么寓意，只是觉得有趣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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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两棵千年不朽的胡杨树前耐心等待，等待爬到胡杨树上的人很快下来，没料到这个下来那个又上去，拍个没完没了，无奈只好胡乱把他们也拍了进去，这绝不是我希望得到的效果。

不仅在罗布人心中，就是对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而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的胡杨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们在神的面前只有敬畏，而不应亵渎。

看一看无人机从空中拍摄的胡杨林壮阔的场景吧，听一听热情漾溢的“胡杨礼赞”吧，亲爱的女士与先生，你们今天爬到千年不朽的胡杨树上拍的照片（包括我给你们拍的和你们自己拍的），将让你们今后每看一眼都羞愧一次。

　　索兴把不痛快的事物集中展示吧。拍人物我一般会多拍几张，以便挑选，在对比这位弹琴的罗布老人的两张照片时，我起初很奇怪：为什么老人前一刻还专注地弹琴，后一刻却扭头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了？我本想删掉，再仔细一看，原来有一只脚蹬在了老人坐的木床上，顺着脚往上瞧：只见一个胖小伙正拿着手机拍照呢，答案找到了，新问题又来了：难道这胖小伙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出门旅游，除了带好生活必需品外，还得带上两个十分重要的字—“礼貌”。礼貌并非天生就有，而是后天培养的，我们常以“泱泱大国、礼仪之邦”自诩，其实人与人之间相互尊重很不够，因不懂礼貌而发生争吵斗殴的事件时有发生，极端的如重庆公交车坠江一车人惨死……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我在拍送烤全羊的罗布老人时，先向他伸出大拇指，老人回我以微翘的大拇指；在乌鲁木齐大巴扎，我称呼三位维吾尔族大学生为“帅哥、美女”，他们高高兴兴的让我拍了照；在大巴车上，我的座椅靠背影响了后面的女士，我半是道歉半是玩笑的说：“您忍耐很久了吧？”结果我们一路上都相处愉快。花钱旅游所为何来？不就是寻开心嘛，“独乐乐何如众乐乐”，你说对不对呀？胖小伙！

　　不得不佩服罗布人村寨的总体布局，确实做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塔里木河、大胡杨林和罗布人独特文化的完美契合，同时将孔雀河、白鹭洲、天鹅湖和罗布湖巧妙地串联起来，呈现出独有的世外桃源般的山水画卷。

我惊喜的打量着红柳编成的半圆形拱门，上面悬挂的小木牌上写着：

“我在罗布人村寨等你”

“万载沙漠、千年胡杨、百岁罗布人”

透过拱门望去，大草亭、老树、芦苇、衣着鲜艳多彩的游人都倒映在水中，水清得透明，岸上游人与水中倒影一起行走。

黑天鹅成双成对在水中悠闲的漫游，有人喂食便游到你身旁，动作优雅，既不故作清高，也不争抢食物，象罗布人一样自在纯真。

驼铃声声，在滔滔塔里木河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之间，一队游客骑着骆驼仿佛从历史深处一步步走来，这情景顿时让我穿越数千年到了大汉王朝，我真想向他们大声呼喊：

“喂——朋友！你们是从絲绸之路来的波斯商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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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中国第一大内陆河—-塔里木河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禁不住惊呼：

“啊！塔里木河！这就是塔里木河？”

宽阔的河面，滔滔的河水，介于清彻与浑浊之间的胡杨树皮般的颜色，这条源自昆仑山和天山全长2176千米的内陆河，来的神奇，去的更神秘。她沒有被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掩埋，她们之间早已达成了默契，划定了永久的楚河汉界；也没有注入某个大的内陆湖泊，就这么流着流着就消失了。也许，她是舍不得离开故乡—-美丽的新疆？也许，她愿意为缺水的故乡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站在河边，我从桥上走过，我拍下岸边的胡杨，我目送塔里木河打着旋涡一直到尽头，我的耳边响起已故维吾尔族歌唱家克里木深情演唱的“故乡的河”：

“塔里木河呀、故乡的河，

多少回你从梦中流过，

……

哎！塔里木河，故乡的河，

你用乳汁把我养育，母亲河！

……”

于是我选了这首歌作为这集美篇的音乐。

　　罗布人村寨有自己的内部区间车，司机是一位健壮的古铜色面庞的罗布人汉子，看不出他的具体年龄，推测应该有六、七十岁吧。小马在车上曾介绍说，这罗布人村寨乃是中国第一长寿村，有一位老人居然活了136岁。在我与这位罗布人司机简短交谈中，非常惊奇的得知：他竟然就是那位活了136岁老人的孙子，他说他奶奶也活了126岁，他父亲活了108岁，母亲活了96岁。乖乖！长寿之家啊！

我在前面拍过一位银须的罗布老人，他身后挂着一块不大的牌子，上面用小字写着：

“罗布人长寿秘诀

罗布人长寿者很多，甚至八、九十岁的老人尚能劳作，一百岁的老人也可结婚。罗布男子之所以长寿，是许多人无法效仿的。

其一，他们生活在没有污染的纯绿色世界，河流、空气、阳光都是原生态的；

其二，兴衰荣辱、财富金钱的观念不強，知足常乐，无欲则刚；

其三，打鱼劳作、自由逍遙带来身心健康；

其四，主食以鱼为多，鱼是一种高蛋白、低脂肪的食物，致使罗布人几乎没有三高患者；

其五，罗布人饮用罗布麻茶，吃一些芦苇根上的笋芽，这些是中药里的上品。”

面前这位罗布人司机所述，更证实了罗布人长寿并非传言，但他上两辈老人的寿命却是递减的，我有一点失望，也有一点隐忧：罗布人村寨长寿之名能否代代相传呵？

但转瞬我又嘲笑自己“看戏流眼泪，替古人担忧”，人家罗布人都无所谓，你瞎操什么心？且坐上罗布人司机的车子，在这依傍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塔里木河、遍布着古老的胡杨林、弯弯曲曲却线条流畅的道路上奔驰吧！为眼前不断转换的美景欢呼吧！我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的一粒沙子、塔里木河中的一滴水沫、胡杨林间飘落的一片树叶……

　　下面这段 视频分享自洪波先生。

　　神女湖是罗布人村寨另一景点，但它的传说却充满了悲剧色彩，我不忍心转述。我要把镜头对准现实中的神女—-这些操劳家务、难得出来放松的女士们，尽管她们青春不再，却玩得象少女一样开心，站在越野车旁摆出的姿势，那真叫一个酷。

告别罗布人村寨前，我特意给三位女士在罗布人村寨祭坛旁留个影。这是罗布人祷告天地、祈求平安的圣地，是他们与苍天大地对话的场所，弥漫着神秘祥瑞的灵气，若将这种灵气带回去，必能护祐全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告别罗布人村寨，当晚宿在和静县的“东归宾舘”，“东归”是指清乾隆年间，土尔扈特人在年轻的首领渥巴锡带领下，毅然从俄国伏尔加河一带启程，向东返回新疆伊犁的壮举。17万人出发，归来时人畜减半，历尽艰险只为不愿寄人篱下、任人宰割，只为回到自己曾经的故土，这个悲壮的故事让我久久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睡梦中却又飘飘荡荡返回了罗布人村寨，看见神女湖边的独木舟上坐着一个人，走近细瞧，原来是白天为我们开景区车的罗布人司机。

我打着招呼：“你好！老弟。”

他回应道：“你好！老哥。”

我问：“你为什么不睡觉，半夜还在船上呢？”

他叹了一口气：“睡不着呵！”

我说：“现在游客这么多，你们收入一定增加不少，还有什么发愁的事吗？”

他又长叹一声：“旅游好是好，可罗布人的生活完全变了。”

我又问：“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吗？”

他使劲摇着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默然。

　　这是夫人邵晓英给我拍的。

　　

撰文——时协荣

摄影——除署名外，均为时协荣

2023年11月6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