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行：再游乌鲁木齐

张富年

金秋十月、重阳节前，正是登髙望远的好时令。一般人登髙，也就是上个髙楼，登个宝塔之类。却有几位耄耋之年的同窗、同事提出了携手远足，同赴南疆，去登昆仑之巅的疯狂计划。于是你邀他应的居然凑得九人，我亦在内，说行便行。10月12日上午，Z40特快列车将我们送达乌鲁木齐市，这里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首府，也是去新疆各处游历必经的重要交通节点。我们一行，大多数人在北疆旅游过，也都来过乌鲁木齐，这次游历南疆，来回都必须经过乌市，却发现这里面貌大变，她变得更髙、更大、更新、更美了。

这是我们来、回都在此住宿的“米方酒店”，离酒店不远，便有“古牧地”的路牌。这里曾是一个髙山牧场，因地势险要，后来就把这里建成了乌鲁木齐市（那时称红庙子、乌垣、后称迪化）的卫城。左宗棠收复新疆时，首战便在这里开打。清军分三路奇袭古牧地，叛军虽顽，却首尾难顾，六千守军终归复灭。守在主城乌垣的叛军头目白彦虎接到古牧地失守消息的同时又听到了清军攻城的砲声，于是慌不择路，弃城南逃，乌市就被顺利收复。

岁月喑淡了刀光剑影，时光远去了鼓角争鸣。眼前早已不是牧地和战场，而是现代化的路桥交结、车水马龙、髙楼林立、一派繁忙。

在米方酒店安顿下来后，尚有大半曰的自由安排时间。是直奔天山天池，还是到市区逛逛？想起新疆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北疆看风景，南疆看历史。于是在王亚东同学的提议下，我们把了解新疆历史文化的第一站，选在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九位旅友挤上公共汽车，奔乌市西北路132号新疆维吾尔博物而去，到达后先在门前集体留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为朱德委员长题写。

该馆建筑面积近2万平方米，地下一层，地上二层，主体髙约20米，玻璃穹顶髙达30米，建筑平面呈一字型平面对称布局，虽是现代化大楼，却是拱顶圆门，极具西域风挌和新疆地方特色。

玻璃穹顶通透简洁，直视云天，使人有天人合一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清真寺中，刹那间，一个疑问闪过：看不见的“主”，会从天庭注视着这纷纭扰攘的众生吗？

该馆物藏丰富，展馆众多，我等行色匆匆，时间有限，只能择要而观。

该馆主要的展厅有：新疆历史文化展、新疆民族风情陈列馆、新疆古代干尸展、新疆人民革命历程展等等。

一图尽显新疆地貌形态：山嶺、髙原、草地、沙漠……

我曾见安阳的妇好墓中，出土了多件和田玉的陪葬品；而从南疆多处古墓葬中，都发现由海菊贝壳制成的随葬珠饰，这种贝壳只产于东南沿海，新疆出现的，无疑是从内地转输而来。这里陈列的许多文物证明：从夏、商、周时期，西域地区人民就有了利用天山谷道、河西走廊与中原人民进行贵重物资交流的行为。可以认为在絲绸之路之前，在西域早有一条玉石之路存在，人们熟知的千字文中，关于“玉出昆冈”的记载和汉武帝对河西重镇玉门关的命名，便是有力的证明。

任尚碑，说明了从汉朝时起，西域巳归入我中华版图。

此碑记载了，汉敦煌太守击败匈奴的功绩。

汉时，匈奴居今内、外蒙，西至天山北部直至阿尔泰山一带，常逞弓马之强，摽掠中原，汉民不胜其扰。而天山南麓沿塔里木河分布着一系列城邦国家，他们弱小而分散，更不是匈奴的敌手，所受匈奴的欺压凌辱尤深。汉武帝认识到如果不想成为二流国家，就必须走向西北。于是有了张骞”凿空”西域的旷世壮举；有了卫青、霍去病大败甸奴的辉煌战果；有了傅介子、陈汤、班超等孤胆热肠的英雄们立功异域；有了设于今轮台市的“西域都护府”，使东至阳关，西至吉尔吉斯，北抵巴尔喀什湖，南括葱嶺（昆仑山）的广大西域地区正式归属于大汉版图。

这是“汉书”中记载的古楼兰、精绝、尼雅城的情形。

这是一方西汉时期的蜀地织锦护膊，它出土于被流沙埋没的尼雅古城，护膊图案精美，织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字，它被称为是20世纪最伟大的考古成就，也成为镇馆之宝之一。（护膊，古代弓箭手，扎护在持弓的小臂上，以防止弓弦回弹时伤到手臂。）

这是楼兰出土的“急就章”，专家认定这是汉时楼兰儿童教育的教材，可见当时西域归属中国版图之后，儒学教育已从娃娃抓起了。

新疆不仅有儒学东来，亦有佛教西入。此图为新疆阿克苏拜城县的克孜尔千佛洞一个著名佛窟的复制品。克孜尔石窟要比敦煌石窟早百余年，是中国最早的佛窟，为当时龟兹国人所开凿。

石窟中精美的壁画，人物形象颇具希腊风格。

这些在新疆出土的精美磁器、玉器，都是从中原所产。

清朝的御敕碑。

南疆出土的清代陶瓷。

左宗棠写给他部下的对联。其时，清军正摧枯拉朽般击溃阿古柏叛军，次第收复南疆八城，他严诫各路将领：“大军所至勿淫掠、勿残杀，王者之师如时雨，此其时也！”一代名臣，深谙王、霸之术。

光绪皇帝给左宗棠下达的圣旨。

玉雕，似登栈道攀崖图。

出土玉器，从审美艺术上看，仍是中原工艺产品。

此方山水人物玉雕，实为出土文物中的精品，令观者流连注目。

璞玉一见欲断魂，山水磅礴小中存。

细观润泽喜娇色，激赏包浆念根本。

沙埋未伤神与骨，鸿蒙有痕岁共辰。

题字模糊余疑问，待向髙明求细论。

南疆出土的金佛像。

南疆出土的十字架石刻。这是古代景教（天主教）在新疆传播的标志。

南疆出土的道教神仙像。

图片：南疆最古老的清真寺（阿图什清真寺），建于公元10世纪，是新疆第一座清真寺（现已不存）。

新疆现有13个民族共居，大部分民众信奉伊斯兰教，但这里确是各种文化碰撞交流之地，各种文明都曾风行一时，这在世界上是少有的历史现象。季羡林老先生说过：“世界上四大文化体系维一汇流的地方，就是新疆。这四大体系是：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伊斯兰文化体系和欧美文化体系。

被称为镇馆之宝的残碑断石、楼兰美女（干尸）、踏鬼陶佣…等等不再一一陈述。在走出博物馆时，我们意识到曾经的历史仍在继续，今后人类社会的发展，世界历史的进程，总离不开这四大文化在未来时空中的碰撞和融合。

离开博物馆，又赶去红山公园游览。红山因山色碣红而得名，海拔不到1000米，它一头连着乌鲁木齐河，像一条出水蛟龙般横卧在鸟市中心。

进入公园大门，便遥见山峙水绕，洞壑幽秘，山前坡地广擗为群众健身、儿童游乐场所。树木掩映中，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健身器材、转轮滑梯等处游人儿童川流不歇。

来到山前，正议论是乘车登山，还是徒步登山？孙鸿文老师应声曰：“来就是爬山的！”言罢，率先纵身而上。众人以为后面旅程更长，还是节省体力为好，于是纷纷登上景交车。不料，平时看上去不良于行的李鹏飞老师，被孙老师所鼓舞，竟也弃车不乘，一蹦一跳地拾级而上…。

景交车载着我们风驰电掣般，在盤山道上飞驶，风景快速变换，目不遐接。不一会就到达山顶，停车场南侧便是观景平台。此时乌市景色尽收眼底，透过葱笼的树色，看到乌市的髙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放眼远眺，便见城周四圍山色，山体灰蒙，唯山顶白亮，是有积雪矣。

山顶西侧有红塔一座，是乾隆年间所建，塔髙十米，下临绝壁。因乌市为河谷之地，常有水患，民间有恶龙为害的传说，故清朝驻乌都统于此建塔以镇恶龙，名曰镇龙塔。塔为九层八角阁楼式，砖灰实体，逐层收小，古朴而玲珑。因塔身涂以红漆，民间皆以“红塔”呼之。红塔不仅为红山添增了景致，也成为乌市地标性建筑物，是网红打卡地。

红塔东侧地面稍宽，立有林则徐汉白玉雕像一尊。林公因虎门销烟，成为鸦片战争的替罪羊，被谪戍新疆三年。在疆期间，他关心民生、兴修水利，多有建树，人民怀之，为其立像，实至名归。我等在像前瞻仰、留影。

忽见林公像周围遍植柳树，在我的认识中，自古阳关以西应是很少有柳的，诗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而现在柳树着实不少，我以为与左宗棠有关，亦有诗为证：“上相西征人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栽得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左公不仅收复了新疆，而且在新疆推行郡县制，兴修水利，导民垦植，办学教化，致力环保，功实过于林公。然而，新疆常有称左公柳的，却无左公之像，不亦憾乎？

在林公像与观景台之间，有一花园，园中盛开着各色菊花，精彩纷呈、争奇斗艳；各种盆景也都精神抖擞、欣欣向荣。在众芳簇拥中矗立着一座朱阁流丹、碧瓦飞檐一的三层髙楼，名日“遠眺楼”。我等皆于楼前花间留影。一路走来未见徒步登山的同伴，颇有思虑。不料却在登楼时，见他们已从另侧楼梯下来，居然是比我们还快，竟捷足先登了。他们笑我们花钱乘车，还落了后。我便道：鹏飞今曰登山比兔子还快，原来平时走路让夫人搀，不是撒娇就是撒狗粮。话一出口，便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小小石榴盆景，竟结出硕大的果实，亦属罕见。

“遠眺楼”为红山最髙处，楼髙三十米，仿古建筑，体量颇大，四面迴廊。登斯楼，近观市景，远眺天山，令人心旷神怡。这半日多的游览，是我们南疆行的快乐开篇。

10月22晚，我们结束了在南疆的旅程，又入住乌市米方酒店。第二天正是重阳佳节，王亚东主任指导过的研究生呼延姑娘，正在乌市医院实习，上午便请假来接我们去大巴扎景区游览。

我原以为以前来过，故地重游而已，可有可无。到达后方觉与以前的记忆完全不同了，不仅集市的商业用房经过分类规划，以中亚、西亚各名族的特色重新打造，呈现出崭新的面貌。而且增加了许多具有名族风格的建筑物，如絲路观光塔、人民大剧院、各类民族特色美食店和髙档酒楼。这里集商贸购物、民族美食、歌舞演艺、观光休闲为一体，成为了乌鲁木齐的一张名片，也是观察新疆的一个窗口，实在不容错过！

照片背景为焕然一新的二道桥大清真寺。

由于已完成计划中的旅程，又无明确的采购任务，面对琳瓖满目的各式商品，我们的游览放松而休闲。

啊哈，智慧正义而又搞笑的阿凡提！既在街头相遇，不妨拍几张搞笑的照片。

能骑上阿凡提的小毛驴，跟他走一遭，也是难得的缘分哩！

老夫子李鋆先生，看到阿凡提为大馕饼做代言，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大啃特啃，真是斯文扫地！却也谅解，这些天寡淡的团餐吃下来，怎不令人生馋？

蹓蹓跶跶，不觉时间，日已中午，呼延姑娘带我们，到这座叫“万宴城”的美食大楼里午餐。手抓肉、羊肉串大快朵颐；大盘鸡、炒牛杂齿颊留香；鸽子汤、羊馄饨润喉熨肚。这顿饭慰劳了我们半月来常不满足的肠胃，也使我们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有特色的重阳节，为我们的南疆之行画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