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农人与 作 物（三章）</p><p class="ql-block"> 何俊锋</p><p class="ql-block"> 除 草 </p><p class="ql-block">一棵种子入土，想安安生生享受阳光雨露，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杂草便是障碍。一棵幼苗要茁壮地成长，除草是必不可少的程序。一个出色的农人，是绝对不允许那些杂草、野藤占据庄稼的位置。 风和日丽的季节，农人们常常翻晒出好心情，用专注的心思拔地里的杂草。他们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到农业和泥土的深处，去侍弄一茬茬向上茁长的农谚和民谣，拔掉田里行间那些杂七杂八的野藤和杂草；偶尔，也会在空旷的野地里吼一嗓子荡气回肠的秦腔，他们疏理庄稼分行里的杂草，就像从田野的五线谱中拔掉多余的声符、剔除那些难听的杂音。他们拔草的动作非常利索，韵味十足。那些野藤、杂草纷纷倒下，像战败后的日本侵略者，经太阳一晒，立刻便蔫秧下来。但也有一些草，拔了又长，长了又得拔，怎么也拔不掉，除不完。这些草扎在农人的心田里，像一条蛇不断地蠕动、啃咬…… 我的父母是出色的农人，自然也是拔草的高手，那些麦子、玉米、猕猴桃园，总是被梳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每逢假日，我了也会加入其中，让父母生发出一些美好的乐感。是啊，父母一生都在拔草，不让杂草、野藤占据有限的时光。趴在地上拔草的父母、粗糙的双手沾满黄黄的泥土，还有绿绿的叶汁，那些熟悉的丰收气味，顺着他们的双手，款款沁入，让他们幸福满怀。最让他们难以释怀的是我们这些栖居城里的农家作物、会不会缺土少肥，会不会杂草丛生…… 其实，当我穿过岁月的阡陌，走出乡村的那刻，父母拔草的姿态已印在我的心里。在城里的日子里，我天天都要拔一遍草，从心灵中、从诗行里。在父母期待的目光里，我已学会了选择，学会了该保留什么，去掉什么。在城里生长的日子，我不敢萌生野生的动机，我只有在纯正的阳光下，在我的田园里蹋蹋实实去耕耘、去施肥、去除草、播种出蓬蓬的自己，生怕自己连同父母的希冀被淹没在城市的杂草丛中。 拔草，这是每天必须做的一个生命流程，因为，我不能让生命饥荒。</p><p class="ql-block"> 追 肥 </p><p class="ql-block">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荒，人如此，土地亦如此。要得多打粮，全凭肥来当，农谚如是说，每个出色的农人都得懂它的真正含义。 土地是我们的姓氏，农民是我们的父母，土地和农民是我们每个人的衣食父母。我们是一棵抽干了父′母营养的农作物，当我们一天天茁壮成长时，我们的父母却一天天的瘦小低矮下去。面对父母和土地，只要懂得感恩的人，都不能忘记去营养土地、营养父母、给土地施肥、营养反哺、给父母施恩、给爱抚养。在这一点上，乌鸦是人类的榜样。 我那作为农人的父母、疼爱土地一如疼自己的衣食父母，爱护作物一如爱护自己的亲生儿女，一生一世把自己交给土地，一年四季都在土地上劳作，他们疼爱土地的方式，多种多样，坚守、陪侍、除草、施肥、营养甚至给生病的果树打点滴，皈依、顶礼、膜拜永远是他们亘古不变的姿态。他们宁愿自己吃的差一些，也要买最好的肥料去喂养土地。 每当我看到父母弯腰施肥的身影，我觉得自己永远是一棵无法移植的农作物，我和每一棵玉米、小麦、油菜花、毛桃树一样都是在父母汗水的营养下一天天长大。作为农民，父母与土地相依为命，他们更知道施予的重要。所以他们俯下身子施肥，播下心血与汗水，施予虔诚的痴爱，让土地不断丰润，让日子不断丰硕，让生命不断生机，让我们茁壮成长。 又一场春雨过后，我的父母小心翼翼，不时举头望天，不时俯首注地，他们适时地把一把肥料撒进土里，心地里总会滋长些忧虑的杂草。其实，我知道，你又在想，如何给身在城市的儿女根系下，撒一把真正的农1家肥，让我们结出丰硕的果实，在秋天里带回生我养我的黄土地。</p><p class="ql-block"> 培 土</p><p class="ql-block"> 顺着牛犁过的垄沟，我看见父亲给每一棵庄稼培土，培土之后，拍拍打打，就像呵护自己的儿子进入梦乡 。 作为禾苗，是不能盲目的疯长，它要站在厚实的大地，立足于自己深入泥土的深度，以及泥土对自己的亲和力。农人要保住庄稼的收成，就要在这样的比例关系中打上一个保险的参数，那就是培土。培土之后、庄稼的根系就牢牢的深入大地的心脏，就不会像墙上的茅草被风刮倒、被雨压弯、永远都是一个茁壮的长势。 农人的一生都在培土、站在黄天厚土之上，农人不会倒下，他们是大地之上的风景，给我们立场坚定和根本牢固的意像。 厚积而薄发，有头才有尾，农人这样朴素的生存方式，让作物终生受益，让大地永不衰老。目睹农人培土的过程，总让我想起一生劳作的父母，在我们成长的每个环节，父母都在为我们的根基培土，所以我们才像朴实的庄稼一样、 站的很正、走的很稳、风刮不倒、雨淋不斜。 庄稼地里，农人把杂草除得干干净净、把肥施得充充足足、把土培得实实在在、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收割的日子。农人站在季节的深处、醮点月光和梦想、磨刀霍霍。作物长到一定的高度、就开始低头弯腰、把最饱满的部分显露出来，让农人仰望，也让农人弯腰，它们黄灿灿的，生动着整个田野和村庄，也生动着农人喜悦的脸庞，这时，农人的心情繁花锦簇，那些欢快的鸟雀和抒情的蜂蝶在枝节盘旋。农人已准备好足够的汗水和热血去作季节最后的弹唱。 做为农人的儿子，我在父母的每一锨培土中成长，吸收他们的智慧，我是最茁壮的作物，必将回报父母一份金灿烂的果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