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生活：洗脚小记

木鱼

　　从懂事之时起，洗脚就是每天睡前必做的功课，即使偶尔偷懒几次没有洗脚，也总是有一些理由，或是累了，或是醉了。花烛之夜后，即便是再累再醉，你若不去洗脚，同床共枕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你坠入温柔乡的。

　　大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中期，“洗脚屋”突然现身县城街巷，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前卫者欣然欲试，守旧者严词拒绝。我的态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花钱让别人给洗脚，那是达官款爷的奢侈消遣，我自认没此福分，自然也就不屑一顾。

　　后来风闻几家洗脚屋涉黄被查禁，不免幸灾乐祸，朋友揶揄我，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心理，我亦认了。再后来洗脚屋非但没有被“剿灭”，反而如雨后春笋，满城“疯长”，洗脚转瞬间成为最为时尚的休闲，原来俗气的名字也改得文雅了，被称为沐足、足浴、足疗，那些五花八门的足浴海报、广告，时时冲击着人们的视觉。

　　这时我才稍有了解，洗脚原来属于养生，不单单只为洗去脚的污垢，还有对足部穴位的按摩，促进血液循环，加快体内毒素的排出。然而，当有朋友相约去洗脚时，我还是百般推辞，原因之一是听闻了不少关于“洗脚”的暧昧之说，害怕是非之地是非多。原因之二是个人隐私，天生汗脚，臭味有点“冲”，在公众场所脱鞋脱袜，污染空气，刺激他人的呼吸道，岂不罪过。

　　朋友笑我迂腐，说不吃梨子怎会知道梨子的味道，现在专业的足浴绝对正规，人不可戴有色眼镜生活；还说最冲鼻的脚臭也冲不过洗脚药水的浓香。在他们的苦口婆心、软硬兼施之下，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感受洗脚的时尚。

　　足浴大厅富丽堂皇，优雅别致，灯光柔和，音乐舒缓。一眼看去，为男宾洗脚的大都是年轻的靓妹，而服务女宾的几乎全是帅哥，本来想要个帅哥为自己洗脚，此时此地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刚刚躺卧沙发，一个年轻的MM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中药洗脚水，先是让我把脚浸放在泡脚药水中，接着做起了颈腰椎的按摩，待我双脚泡得通红，便擦干脚丫抹上按摩霜，然后用各种手法对足部穴位进行按摩。

　　别看MM秀气娇柔，那手上的劲儿还真是不小，开初这双脚让她捏着、摸着的感觉还是痒痒的，后来脚底被按得有点酸痛，但也不敢吱声，忍痛让其做完全部程序。兴许是药水的浸泡，兴许是按摩使整个足部加快了血液的循环，足浴后双脚暖烘烘的。当走出足浴中心时，脚下步履感觉格外的轻盈，这时我才信服朋友所言，沐足是一个曼妙的享受。

　　后来有一段时间，和朋友一起隔三岔五地去沐足，每次穿着在足浴中心擦得锃亮的皮鞋回家，不时会引来老婆怪怪的目光。疑惑中我恍然大悟，我向来舍不得花功夫去擦皮鞋，这种反常怎么不会让老婆看出破绽。心想，为了洗脚的区区小事，总不能因误会而让后院起火，于是赶紧把足浴的真情实景向老婆作详细明了的解说。

　　为此我还专门查阅了沐足的相关资料，用理论武装自己，增强说服力，让老婆相信正规的洗脚按摩，不仅只有净脚去垢之作用，还有保健养生之功效。为了让老婆亲身感受到洗脚的好处，我利用出差的机会，带她去杭城的一家足浴中心洗脚。古人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一招相信对去除女人的心病，应该特别有效。

　　足浴起源于远古时代，春秋《礼记》就记载了以中草药热水泡脚的祛病方法。“人老脚先衰，养生先养脚”。人之脚犹似树之根，护脚就是护根，根壮才能叶茂。沐足能刺激神经末梢，促进体表血液的循环，调整脏腑，疏通经络，从而起到缓解疲劳、强身健体的作用。

　　民谚云：春天洗足，升阳固脱；夏天洗足，暑湿可祛；秋天洗足，肺润肠濡；冬天洗足，丹温灼寒。大诗人陆游对洗脚也情有独钟，曾诗曰：“老人不复事农桑，点数鸡豚亦未忘。洗脚上床真一快，稚孙渐长解烧汤。”大学士苏轼也曾留诗：“主人劝我洗足眠，倒床不复闻钟鼓。”这些诗句说明了古人早已认识了洗脚是养生延年、保健益寿的好方法。

　　“脚是人之底，一夜一次洗。”时代在发展，洗脚从除污到保健，如今又倡导孩子为父母洗脚以培养孝心，洗脚也洗出了新的内涵。一些人享受别人为其洗脚，一些人回家自己洗脚，我当然只能算后者。因为自己的脚还得自己洗，专业的足浴只可偶尔去之，毕竟工薪阶层不能把吃饭钱拿去洗脚了。不过，现在家中配置了可通电加热的红外线按摩足浴盆，与过去的洗脚条件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回眸品味几十年的洗脚往事，从凉水冲洗，到热水浸洗，再到按摩泡脚，并有专业的处所为你打理，这洗脚的历史进程还是蛮有风趣的，所以不嫌庸俗，谨以记之。

文：选自木鱼散文集 2006年10月初稿，2010年7月二稿 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