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 西 公 路 行

一片冰心

　　怀着对民族抗战精神的景仰，2023年国庆长假后第一天，成都抗战盟军译员二代(译二代）均古稀之年一行四人，结伴探寻乐西抗战公路遗址。

　　9月下旬就商定了行期，孰料遭遇“华西秋雨”，天公不作美，旅行难度增大，但大家均无退意，执意前行。

10月7日早上7点，夜雨初霁 ，大家在成都二环路外汇合，赶在交通早高峰前出城上了成雅高速公路。

　　甫进高速，天光大亮，竟是满天朝霞，一个大好晴天，一扫阴霾，车内洋溢着欢声笑语，庆幸未变出发时间。

原定行程是计划按照2020年谭方德老师带领大家走过的路线:

乐山零公里标志牌→峨眉河桥→金口河→大渡河大峡谷→深溪沟桥头上山→皇木镇→蓑衣嶺。

大家都知道蓑衣嶺阴冷，雨雾时候多，今天这种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当机立断:改变行程，颠倒顺序，先去蓑衣嶺，再回走乐山。

久雨骤晴喜若狂 启动战车导好航

即从二环穿三环 便下荥经向汉源

　　导航设定蓑衣嶺后，一路高速顺畅。及至穿过泥巴山隧道后，导航提示转线，才知道不知何时又通了一条高速——乐(山)汉(源)高速。下到国道，发现出口在乌斯河成昆铁路大渡河桥头附近。

1981年7月9日，在距此桥不远处的利子依达铁路桥被泥石流冲毁，导致442次客车冲到桥下，两台机车和后面13--11节车厢被泥石流冲入大渡河不见踪影，10--9号吊挂在岸边，8号车厢顷覆在岸上。事故造成旅客死伤惨重，事故现场遗址至今犹存。一行人苦于时间紧迫虽近在咫尺，亦无暇前往。

图为事故现场杵立在岸边的两节车厢。

　　图为事故现场和改线示意图

　　“小荷角尖”当年因工作关系见过大量事故现场照片，“独钓寒江雪”具有浓厚的铁路情怀，曾于2016年前往事故现场察看并凭吊遇难同胞，故尔两人对大家略略讲述了一些当年事故的梗概。

　　离开大渡河桥，循导航指引，在乌斯河镇上了皇乌路直奔皇木镇。据闻该镇出产的林木专供皇家建造宫殿屋宇所用，故名皇木镇。经过镇上时，不是午饭时间，此时天气依然晴好，我们不敢耽误，深恐山间天气有变。

过皇木镇不久，当地政府在路边辟地建有观景台 ，上海市民革立有纪念碑两座。一座正面镌刻“抗战乐西公路，一座白面无字，两碑并立，拼出一个十字镐图形，碑侧置一石碾，寓意修路艰辛。

　 抗战乐西公路遗址探寻四勇士

左起 独钓寒江雪 小荷角尖

一片冰心 南山行者

　　念前辈之艰辛 独感同如身受

　　乐西公路起于乐山市，跨青衣江，经峨眉，顺大渡河过金口河，绕越蓑衣嶺至岩窝沟，走汉源、石棉、冕宁、泸沽到西昌，长525公里。

　　此时已到饭点，大家不敢返回皇木镇吃饭耽误时间，决定拿出旅行特种兵精神，吃点干粮直上蓑衣嶺。

刚好观景台旁有个凉亭，图中四个人有三个人在啃鸡爪。可能是荒山野岭，空气新鲜，前不巴村，后不着店，又累又饿，饥不择食，独碗独菜，别无选择。只感觉这卤鸡爪咸淡适宜，香味浓郁，软糯赶口，化渣不腻。回成都后还念念不忘，犹如鲁迅先生在《社戏》结尾写的“再没有吃过那夜似的好豆，看过那夜似的好戏”。

看来“自行车上笑死”这句话是真的，朋友相处或夫妻过日子，情趣重于金钱。

　　幸喜天气依然晴好，一路顺利，午后两点过到了岩窝沟。

　　在岩窝沟“U”型路底部，汉源县乐西公路抗战文化研究会立有“忠魂精骨 永昭日月”石碑以志纪念。

　　成都译二代，徒步丈量乐西公路岩窝沟段。

　　岩窝沟是全路工程最艰难，路况最危险的地段，仅岩窝沟死难的劳工就多达1400多人，现在仍然可见的工程险象有老虎嘴和石笋。

　　图右凸柱为岩窝沟石笋

　　图为乐西公路岩窝沟段建成初期的图片资料，和八十二年后我们拍的照片(上图）没有一点变化，连当年彝汉人民修路时留下的钢钎印都还随处可见。

　　岩窝沟路旁的石碑“岩窝沟—魔鬼的住所”

　　感觉汽车和道路同宽，老司机，考手艺。

　　八十二年后，成都译员二代驾车通过岩窝沟，实地感受前辈的艰难困苦。

路右步行者为南山行者和小荷角尖。

　　此次乐西公路行驾驶员一片冰心，是三十年业余驾驶经历中开过最险最烂的路，已经“跳起来投篮”。

　　岩窝沟到蓑衣嶺开车约三十分钟，距蓑衣嶺一公里时，路面变成了碎石路，车身颠簸严重，只好减速，四点前抵达蓑衣嶺，此时天空大片大片的云在流动，阳光仅偶尔露一下，气温尚可。

　　旅行特种兵 登顶蓑衣嶺

　　两年前的蓑衣嶺碑群，石碑后面没有雕塑，更显乐西抗战公路的悲壮。

　　现在的蓑衣嶺，后面多了铁红色雕塑，再加上移不开的铁塔，有拥挤、杂乱、画蛇添足的感觉。

　　蓑衣嶺上有一组碑群，最大的是“蓝缕开疆”碑，由时任交通部公路总管理处长赵祖康先生亲笔撰写。

　　该碑由乐西公路二十七分段长王仁轩先生题写。

　　该碑由抗战名将张自忠将军之孙张庆成先生题写。

　　该碑碑文为成都抗战史研究专家谭方德先生撰写，译员黄士钊之女黄女士翻译。

　　该碑的撰写和翻译都是我们成都人，且有来往，自豪感油然而生，合个影，显摆一下。

　　蓑衣嶺附近没有村寨，环境恶劣远胜秦岭。

　　蓑衣嶺至菩萨岗段，正是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时经历的不毛之地。

　　下山是往乐山方向，大家将去中途的峨边县城参观“抗战乐西公路纪念馆”。下山仍然是碎石路面加砺石，且积水坑一个连一个，大团的云雾就在车顶上方不远，肉眼可见雾体由山下贴着山坡往上移动的速度很快。虽然路面砺石粗犷，坑洼坎坷，我们却不敢减速慢行，如被云遮雾罩，在这样的路段，就凶多吉少了。如此颠簸磕碰行了四五公里，终于开上了沥青路面，且云层也高了很多，不再担心会吞没我们，一车人的心情松懈下来。此时离峨边县城还有五十多公里，路面平顺且宽阔，天黑前到达没问题了。

孰料刚拐入去峨边的岔路上，车轮传出碾在减速带上的声音，下车查看，右前轮胎磕碰穿孔了，哦豁！

　　轮胎贯通伤

　 蓑衣嶺 路难行 新轮胎 也摆烂

天将晚 雾弥漫 天不应 地不灵

怎么办 心焦烂

　　一行四人有三人是老司机，换备胎小菜一碟。然而松轮胎螺帽臂力不够，好在山人自有妙计，臂力不够体重凑，但是，世界上的事最怕“但是”，两人都瘦削，踩上扳手纹丝不动。一片冰心体重超标，这时坏事变好事，站上去脚成弯弓状闪几下突然一蹬，螺钉即松。二十分钟后，重新上路。

　　天黑时分，赶到县城，觅食觅宿，平安无事。重返文明世界，心情异常放松。

图为峨边县大渡河畔夜景

　　彝家坨坨肉，98元一份。类似川菜回锅肉，只是彝菜切成坨坨，川菜切成薄片。

　　干黄豆牛肉粒，本地人必点之菜。

　　峨边县全称是峨边彝族自治县，属小凉山地区。1955年划归乐山管辖，以前隶属凉山州。大渡河在老城区边流过，并有二级支流官料河在县城汇入大渡河。

一般说来，有两条河在这里交汇，不会很贫穷，但几十年给成都人的印象就是劳改农场、峨边笋子。

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南山行者的父亲就因为抗战盟军译员的经历，被认定为“历史反革命”，加之“右派”身份等被判刑15年，在峨边一家化工厂劳改。其间由于在工程设计上有立功表现，狱方准备为他减刑5年，但他坚决不认为知识分子以盟军译员身份参加抗日有罪，结果只减刑2年，服刑13年，最终在1984年才彻底平反昭雪。

国内很少有人知道，抗战时期中国有一支特种部队，一支由五千名大学生组成的盟军译员队伍。从学校到军营只经过一个月的外交礼仪和军事英语训练，一参军就享受同少校待遇，右领章一杠二星，左领章是“I O”两个英语字母，英语Interpreting Officer翻译官的两个首字母，作为中美两国军队协同抗日的桥梁和纽带，向美军和世界展示中国军人的形象和素质。

盟军译员现在世不到百人。译员后代(译二代）现在有联系的七十余人，一半在国外，一半在国内，成都六人。他们父辈有相同的人生经历，自己有相似的人生经历。

　　八号参观“抗战乐西公路纪念馆”，该馆每周二、四、六、日开馆。通过纪念馆可以对乐西公路有一个全面总体立体的了解。

进入纪念馆，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座真人大小的浮雕，浮雕下面八个字是“蓝褛开疆 铁血丰碑”。

　　抗战乐西公路纪念馆《前言》

　　观后深思 感槪良多:当时的政府，为了民族存亡，在国力何等艰难 ，财政捉襟见肘的局面下，仍下决心修筑了几条抗战公路，个中情形，怎一个悲壮、惨烈可以言得！

　　2011年，编写《乐西公路》志书的工作已纳入政府工作序列。

　　国家交通运输部为《乐西公路》作《序》。

　　纪念馆小姐姐(左)得知我们是抗战英雄后代，每人送我们一套《乐西公路历史事件丛书》，并为我们4人专场播放《乐西公路》电视片。

　　当年修筑乐西抗战公路主要有三大战略考虑:

一、连接滇缅公路，走乐西公路(川滇西路一部分)到成都，比走川滇东路里程少295公里；

二、开发攀西及沿线矿产资源支撑持久抗战；

三、未雨绸缪，如重庆沦陷，准备迁都西昌，以利长期抗战。

　　天气阴沉，我们经峨边出发，去参观峨眉河桥。峨眉河也是大渡河一条支流，流经乐山苏稽镇，在苏稽段河流比较宽，看起来水不深。

峨眉河桥是乐西公路第一桥，也是乐西公路上唯一的一座钢筋混凝土大桥，至今已八十二年。前几年在老桥旁边又建了一座钢筋混凝土新桥，两桥并列，并对老桥做了加固翻修，满足了日益发展的交通需求。近年来又建有一“苏稽大桥”，老桥和并排的新桥就不再通车，改建为人行廊桥，连接河两边的苏稽古镇。

　　廊亭建在新旧两桥并列的新桥一边，右边为八十二年前的峨眉河桥，当年的桥栏杆依然可见。

　　站在桥下仰视，左边为八十二年前的乐西抗战公路峨眉河桥老桥，右边为后来修的新桥。两桥并排加宽后增加了汽车通行量。

《乐西公路》一书记载:老桥1940年12月动工，1942年1月完工。适在乐山峨眉之间，将来交通日重，且为出入风景区之要道，故决定建筑永久式之桥梁，以利行车藉壮观瞻。

　　2014年，乐山市交通运输委员会制作的《峨眉河桥碑》静静地矗立在峨眉河桥头，向路人述说着峨眉河桥昔日的辉煌。

　　现在远眺八十二年前的乐西公路第一桥旧址，一派歌舞升平。

　　苏稽古镇打造得非常漂亮的同时，商业化气氛也浓郁了，我们雨中漫步了一会儿也了无兴趣，就驱车前往乐山王浩街看乐西公路零公里标志牌。

导航指引到了乐山王浩儿街，从街头到街尾连开了三圈，都没有见到标志牌，只得停好车步行边问边找，多数本地人都不知道有此牌，终于有个人说在前面几步远的致江路。致江路约50米长，正在半幅打围施工修立交桥，知情人说标志牌在打围里面，我们腆着脸进到里面，但街已无原地面，挖掘机施工正酣。

网图上的标志牌

　　一行人回到停车位，颇有些失望。此时下午四点半左右，天气阴沉，大家商定，已无在乐山逗留的必要，赶回成都时间也不会太晚，于是设定导航，打道回府。

一路高速一路雨，局部路段大到暴雨，需开启应急灯，雨刮开到最快速都看不清前方了。好在这种情况历时不长，到成都时雨已停，天黑尽，大家在二环路清水河分手，各自返家，一路平安。

探寻“乐西抗战公路”遗址活动至此结束，行程670公里，留下的遗憾下次弥补吧。

　　本美篇由

独钓寒江雪 文字

小荷角尖 南山行者 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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