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江河上的古城

楚天遥

　　古城南凤凰北平遥一说，极具代表性。去过平遥后，我更坚信了这一点。

果真是这样。一到凤凰古城，近在咫尺的沱江，似如明湖清澈流缓，一只只木船停泊岸边，就像是晚归的渔舟静卧港湾。两岸建筑构筑古朴厚重，岸上行人来来往往。

傍晚，我们顺岸边走走停停，恍若在梦里水乡游荡。约莫个把钟头，雨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索性我们就近进到一家酒吧。

北岸酒吧不少，我们也没想过要去酒吧。没想到，这无奈之举，却让我们享受了一段难遇的美好时光——小酌慢饮，观景听雨。

酒吧屋檐外，霓虹闪烁。目之所及的虹桥风雨楼、吊脚楼、遐昌阁，一个个就像沱江水中的月亮，使人愉悦，使人着迷。

细雨滴落河面，悄无声息。倒是屋檐滴下的雨滴，就像一颗颗珍珠，感觉时不时滴进我心。是晨曦小草欲滴的露珠？是夜晚天空的星斗？是夏日沉甸甸的稻谷？是冬日飘落的雪花？说不清楚。

夜雨沱江，轻波微澜，倒影成像。最是此刻生出的梦幻，可以穿越，可以遐想，可以一切的可以。

这晚，直到雨歇回到酒店，差不多都零点了。

一觉醒来，昨夜的五彩斑斓，如梦醒一样杳无踪影。但远远近近的楼啊阁啊塔啊，又素颜纷呈，犹如大师精雕细刻的珍品，一件件栩栩如生，自然和谐。

雨好像也下累了，也需要歇息。晴朗的天空，抬头是满山林木葱郁，青烟袅袅；俯瞰沱江，又是一派波光粼粼。

沱江之滨，不施粉黛的古城，一早又醉我心。

因早有耳闻，吊脚楼是凤凰土家苗家人聚居地，历经过100年风雨。早餐后，我们往吊脚楼走去。古城吊脚楼，不是我之前想象的百十来个，也不是稀稀疏疏散落岸边，而是一个紧挨一个，像是一排长长的画廊，令人目不暇接。顺着城墙边一路看来，我们走了将近500来步。

要说繁华，莫过于老街了。约3到5米宽的老街，满地青石板铺砌。一个上午，我们都在这个老街闲逛。像画廊一样的吊脚楼，就在老街回龙阁。这个老街还有十字街、东正街、西正街、营哨冲、陡山喇、接官亭等好些个街巷。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游客摩肩接踵，两边商铺鳞次栉比。走进老街，宛若走进清明上河图。只是这等繁华不是北宋开封城，而是凤凰城。当然也不在汴河，而在沱江。

沱江河上，昨晚岸边停泊的木船，有几只正悠然游荡，船上七八个男男女女，或欢歌或拍照。我知道沈从文笔下的黄金水道，当年承载的是桐油、生漆、木材，是生存。如今满载的是阳光，是欢声笑语。如此沱江泛舟，恐怕沈先生连梦都没梦过一回。

有资料介绍，亘古流淌的沱江，穿越凤凰县境近百公里，占总长度七成还多。她从北边禾库都沙南山峡谷奔来，她又从南边腊尔山叭苟村油麻河奔来，百转千回，在都里乡满江村岩门口寨汇入沱江。沱江穿过古城，又经吉首河溪汇入武水，在泸溪县武溪汇入沅江，进而汇入长江。

其实当她一汇入武水，沱江这名就已终结，最后终以长江代之。这就如同我们的嘉陵江，当嘉陵江汇入朝天门，江水的名字已被长江取而代之。

从古城中央穿过的沱江，水也变得清澈平缓，早已没了刚出源头那般湍急。水也不深，超不过3米；水面也不宽阔，就40来米宽。一些靠岸的河道更是浅浅的，可见柔波摇曳，水草青青。

我记得还有条河也叫沱江，在四川。这沱江没四川沱江长，与嘉陵江更不可比。确切地说，这沱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江，而是一条河，一条不为大众熟悉的河。

就是这样一条没什么名气更不浩瀚的沱江，孕育滋养了一方土家苗家等28个民族的子子孙孙，也不乏名垂史册的文人墨客英雄豪杰。北洋政府第四任国务总理熊希龄、一代抗英名将郑国鸿、骁勇善战屡建军功的田兴恕、乡土文学之父沈从文，沱江都是他们故乡。

沱江，凤凰古城的母亲河，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一条老街，一个老屋，或许就是一部历史，就是一本书。

单从民族数目来讲，可以说，到了凤凰古城，就到了土家苗家，就到了半个中国。

此次仲春之旅，在凤凰，我们走过虹桥风雨楼，走过北门古城楼，走过东门古城楼，走过跳岩，走过青石板老街；我们流连于吊脚楼、古城墙；我们沉醉于酒吧小酌慢饮，观景听雨。

这城中水、山中城，古城风韵已然铭记于心。田家祠堂、陈斗南宅院、万寿宫等大大小小的老宅老院，虽没能一一看个究竟，我想这些不可或缺的“身段”，也是一样健美。

有人说，凤凰古城形若凤凰。或许在城里位置过低，或许目力受限，或许是“只缘身在此山中”，我没看见这只凤凰。我看见的一个个吊脚楼朝天翘的屋角，倒有些像凤凰的模样。我且权当是凤凰吧。

也就10平方公里的古城，却聚集了华夏一半的民族，虽说400多年过去，这方斯民依然抱团在这，生生不息，本身就是不屈不挠、顽强奋斗的一只只“凤凰”。

“数尺地方可家可国可天下，千秋人物有贤有愚有神仙”。朝阳宫里这副对联，余以为，是对凤凰古城最好诠释。

如果说平遥是隐匿平原、规整划一，那么凤凰就是依山傍水、错落参差。叫人这么一看，南北古城就分明了，也记住了。

我去过一些古城。每每见到城墙，便多了份安全；走进老街，便看见繁华；见到老屋，就平添几分乡愁；踏上一地石板，就像走上了儿时的路。

凤凰古城，我依旧有这些感触。或因沱江河水，这些感触又更深刻一些了。

2023年8月15日《重庆晚报》头条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