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栅栏里品京味

文弱书生

去北京朋友家贺喜，两家人第二天还有大半天空闲时间，可愁坏了陪着我们的同学，京城秋季景区人满为患，热门景区预约不上无法前往，普通公园又枯燥无味，还是对北京比较熟悉的我提给他解了围：“去前门大栅栏，感受一下正宗老北京的味道。”大家一致同意，上车出发！ 　　的确，寻找老北京的烟火气，无疑去大栅栏是不二的选择。这个历史文化街区位于前门大街的西侧，旧称廊坊四条，因明朝弘治年间在胡同口设有栅栏，故改称大栅栏！它的北边隔着前门大街，可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安门广场，再往北穿过天安门就是故宫博物院——紫禁城。 　　它建于明朝永乐年间，是明清两代皇城脚下最繁华的商业街区、中华老字号的聚集地，是老北京商业史的活化石。也是中国影视行业的诞生地、地方曲艺表演的汇聚地，更是京味传统文化的集中承载地。2015年被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公布为第一批“中国历史文化街区”。 　　找车位停车费了好大劲，进入大栅栏胡同口，立即被融入了人流中，老北京商业中心的“范儿”立马就出来了。这里是“中华老字号”起源之所，扎堆之地，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都是近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百年老店！ 　　北京丝绸商店、瑞蚨祥绸布庄、内联升鞋店、六必居酱菜园、稻香村糕点店、同仁堂、张一元茶店、长春堂、月盛斋熟肉店、便宜坊、东来顺、张小泉剪刀店、谢馥春香粉店、全聚德、王麻子、冶春早茶店，林林总总，目不暇接。不单北方的老字号众多，南方的老字号也不少。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有用的，还有治病的，看戏的，几百米的大街，整个一个现代的中华老字号综合体！ 　　店铺门口一副奇怪的对联曰:“天地周庄马，江湖范蠡船。”北京同学博学，赶紧解说：“这是唐代高适的两句诗，字面的意思是庄子骑着马在天地间逍遥，范蠡划着船在江湖间自在。而诗中表达的是万事万物都是一体的，万事万物也是平等的意思。店家把对联挂在门口，就是说进我店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果然是北大的高材生，经他一解释，店铺老板的格局立马高大起来！ 　　更有趣的是“便宜坊”烤鸭店，我们都认为是廉价的烤鸭饭店，老北京的同学忍俊不禁赶紧又解说：“这两个字念bian yi，不是价格低廉，而是是方便宜人的意思。原型是朱棣迁都北京后从金陵带来的焖炉片皮鸭，是北京烤鸭的老祖宗。全聚德的挂炉烤鸭是它的改进版。北京烤鸭先有便宜坊，后有全聚德，近几年才创新出大董。”老字号果然全身都是故事，一个店名，后面藏着一部北京烤鸭史呀！ 　　看来没点文化，还真逛不了大栅栏！瑞蚨祥，都知道是名扬天下的绸布店和最早的高档定制服装店，号称“中国丝绸第一品牌”。但“蚨”字却令大家不知其义，“这个我知道，“蚨”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瑞虫，也是铜钱的别称，用在商标上是祥瑞、招财的意思。”我赶忙抢答一个，免得老北京的同学认为我们白丁。店铺里的服装的确很有品位，但价格也不菲，大家都没有下手。倒是建筑的外墙立面采用绿色全铁艺装饰，有点像伊斯兰建筑，还是第一次见到。 　　大栅栏的繁华在清朝达到顶峰，商业、文化业、娱乐业齐聚几个胡同。究其繁荣的原因，除了廊坊四条胡同便利、宽敞以外，首先得益于位于皇城根下，起风起之先，达官贵人来往方便。其次是交通、运输发达，运河、三里河，京奉、京汉火车站都在前门楼子附近。三是会馆、戏楼子众多，又靠近八大胡同，高消费的人流密集。可以说得天时地利人和，才逐渐演变成京城上流社会的消费首选地。 　　显然，大栅栏也是老北京的娱乐中心！先后有过五个大戏楼，分别是安乐园、三庆园、广德楼、同乐园和广和园。这里是京剧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场所，乾隆年间徽班进京后进驻大栅栏，融合了高腔、秦腔、昆曲，形成了一个崭新的剧种，即如今的国粹——京剧。几代京剧名角都在这里留下了经典的京戏剧目，梅兰芳祖居、谭鑫培故居、梨园公会也都位于这个区域内。现在还有德云社、三庆班在此常驻演出相声和京剧。 　　你能认出照片上这个俏丽的丫头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吗？他可是道地的大男人，叫梅兰芳！它是中国艺术史上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在他50余年的舞台生涯中，发展和提高了京剧旦角的演唱和表演艺术，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和艺术流派，世称“梅派”。《贵妃醉酒》在北京城可是连演一个月，场场爆满！说是风靡长城内外，声震大江南北也不为过！这张照片就是他演出上妆前的模样。 　　这座中西合璧的楼房就是大名鼎鼎的大观楼，1905年由“大亨轩茶楼”改名为“大观楼影戏园”，现在是设施先进的“大观楼影视城”。它可是中国第一批电影院之一。由大观楼第一任经理任景奉拍摄，京剧名家谭鑫培主演的戏曲片《定军山》就是在这里首映的，它可是中国人自己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所以被称为“中国电影诞生地”！也是唯一现在还在放映电影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逛了一圈，已经时至晌午，到该祭一祭五脏庙的时候了！要说吃道地的北京味午餐有三种选择：全聚德烤鸭、东来顺涮肉、六必居炸酱面。一向不轻易发表意见的两位女士被店门口那口铮亮的巨型铜火锅吸引了眼球，用手一指：“昨晚吃了烤鸭，今天早上吃了炸酱面，中午继续换换口味，这么有仪式感的中华老字号一定差不了，就是它了！” 　　走进东来顺饭庄，偌大的大厅装修的古色古香，服务员也穿着旗人服饰风格的制服，环境就给人一种京味满满的感觉。还没到正午，大部分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食客，同学麻利地点完菜，我们却被墙上挂的照片吸引了过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家饭店的来头可不小，周恩来、邓小平、万里等国家领导人在此宴请过萨莫拉、基辛格、田中角荣等国际政要。更惊讶的是这个百年老字号的第一家分店，竟然开在1986年的连云港。 　　老北京纯粹是个多民族汇聚的移民城市，光皇帝就来自蒙古、汉、满三个民族，东来顺的涮肉可是从西域伊斯兰传过来的吃法。等待上菜的时候，妻和嫂子准备去外面的小吃街买些猪肉饼先打个尖，我赶快制止了她们，看着她们迷惑不解的目光，我也不再买关子了，赶紧告诉了她们：这是个清真食品店！ 　　菜上来了，不得不说食材的新鲜和老店的刀工，羊肉是精选的鄂尔多斯小尾羊，色红润有光泽，切的厚薄一致，摆放的也极具艺术感。吃的时候也有讲究，羊肉片在锅底的沸水里三上三下，毛肚是七上八下，黄喉煮满一分钟，时短则未熟，时长则偏老，然后捞出在蘸料里打个滚再送入口中，肉的鲜嫩，蘸料的醇厚，瞬间激发了你的味蕾，口颊生香，食欲大开。正所谓是“百年炭火，涮出人间至味”。 　　吃饱喝足，还有比听一场相声更乐的事吗？网上早已预订了广德楼的德云社下午场，出了饭店门左转即到。进门就是典型的郭德纲风格，入口的影壁上刻着六个鎏金大字——京城第一戏楼，两边一对长联写道：“忠义昭千古试看一片丹心共振今世，霓裳咏同日共听九霄余韵久在行云。”口气之大，不愧是嘴上功夫，天下第一吹牛行当！ 　　离演出还有20多分钟，容纳300人左右的小剧场已经座无虚席，我们赶紧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小剧场除了一个舞台和十几排座位，楼上有两个不大的包厢，没有太多的装饰，和曾经的刘老根大舞台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场景比起来显得十分朴素、清丽，当然门票价格与动辄上千的二人转门票相比也亲民的多了。 　　相声不愧是源自市井的草根艺术，极其接地气！看似简单的道具，只有两个年轻的演员，在台上一逗哏、一捧哏，一唱一和几个互动，就把观众套路到他们设计好的情境之中，情不自禁地跟着台上的演员的情绪节奏，笑得前仰后合。其实相声对演员的素质要求极高，说、学、逗、唱基本功缺一不可，演员一般都从几岁就开始学徒，十年左右才开始上台表演，培养过程很长，崭露头角更不容易。 　　这种艺术形式最终极的目的就是逗观众笑！时而让你会心地笑，时而让你隐晦地笑，时而让你开怀大笑，这就离不开设计一个个“包袱”。“包袱”有的针砭时弊，有的断章取义，有的偷梁换柱，有的市井笑话，有的还有点荤，都十分贴近生活，打开后让你不笑也得笑！手法也特别“损”，台上演员损师傅，损老板，损搭档，损名人，损百姓、损观众，应损尽损，无所不损，反正能逗笑你就行。 　　一个半小时的表演在笑声里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曲终人散回到大街上，最后再感受一下老北京的热情，坐上铜制的椅子，伺立一旁的太监立即奉上一杯香茗，还真有点做上了皇太后的感觉！ 　　大栅栏，体验了活色生香的老北京生活；大栅栏，激活了原汁原味的老北京记忆；大栅栏，还原了多元博大的老北京故事。大半天时间的吃喝玩乐，处处都体现了浓浓的“京”味，虽然都是浅尝辄止，但却让人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外地的朋友们，考考你们，知道大栅栏的“栅栏”两字怎么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