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要说清渠挖沟那些事,先得说说我们那儿的风。乌兰布和沙漠不大,约1万平方公里,像个不规则的长方形,横卧在黄河西岸,北有狼山、南有贺兰山,但西面却直通阿拉善的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东临黄河,在东西向上没有任何屏障,是西南风和西北风的风口,常年风沙不断,年均风速在4.1m/s。我们那属于黄河三盛公水利枢纽工程灌区,当地有句民谣“三盛公三盛公,三天不刮风,不叫三盛公;三盛公三盛公,一天四两土,白天不够晚上补。”是对当年沙尘肆虐情景的形象写照。每年的3、4月是风季也就是风刮得最猛烈的季节,从阿拉善的西北面刮来的西北风,穿越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和我们乌兰布和沙漠,裹挟起黄沙尘土,越过黄河,一路向东直达京津冀,形成现在大家都熟知的大范围沙尘天气。我们九连就在乌兰布和沙漠腹地、沙尘的源头之一,大风起时那真是昏天暗地,刮得人睁不开眼、脸上生疼,能见度很低。</p> <p class="ql-block">二班合影 前排右二为老班长陆劲松</p> <p class="ql-block">二班合影 后排右一为本文作者</p> <p class="ql-block"> 自1971年开始,每当3、4月的风季一结束,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清渠挖沟,为春灌保墒作准备。已经开垦的土地都是由人工把沙包沙丘移平后,翻起下面的土层改造而成的。但周边仍被一望无垠的一道道沙梁包围着,尤其是大渠北面的北一渠、北二渠、北三渠离沙粱更近,一个冬春的西北风刮过,早被流沙填满或吹塌。同时,也有些新开垦的土地需要开挖配套沟渠,以引水灌溉保墒。那时灌区大渠来水都是定好时间的,错过了时间灌不上水,土地墒情【注】得不到改善,春播春种就会被耽误,因此这个时节的清渠挖沟任务每年都很紧有点赶。</p> <p class="ql-block">耸立在大渠北堤上的“国家农业综合开发中低产田改造2008年项目区”的标志碑</p> <p class="ql-block">南一渠旁边的杂交玉米制种田</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一排是大田作物排共3个班,清渠挖沟任务首当其冲。1973年春灌来临前,排里领导为及时完成这项工作,决定按人均定额分段到各个班。我们二班当时有14人,分段定额任务落到班里后,我也把任务分到每个人。但班里每人的身体素质和劳动能力都是不一样、有明显的差异,要让大家同时完成相同工作量是不现实的。因此,在定额分段到人后,开挖时我会以一铁锨深为一层,一直后退着挖过去,一直挖到我们班的包干段到头,再调头挖第二层,如此反复,直到我们班包干段全部完成为止。我这样挖帮助了自己班的每个人,而挖的比较快的人,也会去帮助挖的较慢的人,这样我们班就整体加快了清渠挖沟的速度。全班战友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用,往往总能率先完成包干任务。</p> <p class="ql-block">北二渠现状</p> <p class="ql-block">南一渠与南二渠之间的辣椒地</p> <p class="ql-block"> 我使用铁锨挖土不用脚踩锨肩,喜欢用俩手攥着铁锨柄,直接把锨身插到土里去。插入土里去时,全身用的整体劲,有点类似武术里出拳那样,而且省去了脚踩的动作。之后再用劲在铁锨柄上微微一撬,那被挖的土就松动落到铁锨上。这一铁锨土甩出去也一定要甩对甩准地方,不用重复拨弄就把渠埂的轮廓堆出来了。这样一插一撬一甩很有节奏,如此干活想不快都难。这样干活当然也累,但累得很爽、会产生快感。干活哪有不用劲的,但要得劲、用巧劲,不能用死劲、死用劲。</p> <p class="ql-block">九连大渠现状</p> <p class="ql-block">阿茨海里海子畔的葵花田</p> <p class="ql-block"> 那天我们3个班到中午前都完成了包干任务,挖通并清理了整条沟渠内的流沙,收工回营区吃午餐。副排长陆劲松和我留下来,打开支渠闸门把水从大渠上放下来,一段段地疏通过去,直到把水全部引通才收工。回到食堂已经过了中午,空旷的饭厅里没了吃饭的人,唯有那只筐底剩着些许玉米窝窝头的柳条箩筐,好似还在等候着我俩前来用餐。当时是既饿又渴,我与陆劲松人手两只平时吃饭用的磄磁盆,相互对望一眼,一人问拿几个窝头呢,另一人答说先拿12个吧。然后一人拿俩饭盆去到箩筐捡窝头,另一人到食堂窗口打菜,白菜粉丝汤一人一盆。</p> <p class="ql-block">今年九连的河套蜜瓜大丰收,商贩开着30吨挂车在大渠北堤田头收购,0.4元/斤的价格,种植户也能收获4000元/亩。</p> <p class="ql-block">二制闸当年我们称大闸,经此闸截取主干渠的水,流向二团。</p> <p class="ql-block"> 那天可能真是饿坏了吧,见到那已经凉透的橙黄色玉米面窝窝头,食欲大开。不一会儿,12个窝窝头干完,一盆白菜粉丝汤也喝完。俩人仍意忧未尽,一人问那么再来几个呢,另一人回答说那要不再来8个吧。接下来又去捡每人8个窝头,再去打来每人一盆白菜粉丝汤,又干完。那一顿中餐我俩每人都吃下去20个窝窝头,两盆白菜粉丝汤。当时吃的蛮自然的,也没有感到有什么特别,但后来自己想想也感到些不可思议。那可不是20个饺子、20个小笼包子、20个烧麦啊。那可是只加了点苏打,用纯玉米面做成的窝头啊,而且那时连队食堂做的窝头个儿也不会小,用白菜粉丝汤就着,居然能吃下去20个,这事每每想起都很是感慨!</p> <p class="ql-block">此闸当年我们称二闸,截取流向二团的水,流向九连,2023年8月4日第二故乡4人行在此合影,右二为本文作者。</p> <p class="ql-block">作者2023年8月3日第二故乡4人行途径纳林套海农场(原七团团部)建设三分干渠畔留影。</p> <p class="ql-block"> 然而,50年沧海桑田,经几代人的不懈治理,昔日的沙漠荒原已成绿洲沃野,平地刮起的沙尘已无踪影。当年的大渠以及南北支渠仍在,只不过渠道两边都增修了运输通道。现在这里与整个引黄灌区同步,实行了有偿用水,推广滴灌技术。大小渠道均已硬化,水送到田头的蓄水窖,配水泵、接滴管。没有了大水漫灌,地下水位大大地降低,土地盐碱化势头大大减缓。也再没有从前我们那样的清渠挖沟活儿了。</p> <p class="ql-block"> 【注】墒情通常是指北方旱作农业区土壤的含水状况。</p><p class="ql-block"> 本篇老照片来自九连战友,特此鸣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