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后咏

土坷垃

《秋去后咏》，是这个题目，没有丢字落字。

有的朋友不明就里——秋去后咏，秋天都过去了，那“咏”什么呢？咏已经过去的秋？还是咏尚未到来的冬？

公历十一月，有个说法，叫“秋去冬来”。这个时候，咏谁？或许我自已也说不清楚。

霜降已过，立冬未到，秋也可，冬也可。

秋，就要去了。这一秋，除了立秋和刚过处暑那会儿，写了几行言秋的文字，中秋、晚秋及至快要立冬了，竟然没有再写下一个秋字，也没有去看一眼北京的秋色。人们说，那很迷人的，香山都限流了呢！

可是，秋毕竟不会等我去写，她要去了。

下午，伏案读书。看得累了，戴上耳机听音乐，歇歇眼睛。从APP上搜出一曲Walther cuttini的《沉思》，很入耳，曲风空灵、悠远，既与我的心境合拍，又与时下的环境应景。

闭目聆听中，无由睁开了眼睛，恰遇一片秋叶凋落，旋转着、飞舞着，从我的窗外划过。就好像冥冥中有一种安排，似无意，又有意。就在《沉思》的乐声中，就在那一刻我偏偏的睁开了双眼，而就在那一刻，偏偏的就是那一片秋叶——不是别的落叶，划过窗前。于是，我在沉思中看见了那片划过我窗前的秋叶。

倏地，心里动了一下，像哪里被什么东西触到。急忙起身想要仔细地看一眼那秋叶的样子，甚至想要摸一摸它，差一点就碰倒了案上的茶杯。然而，它落下去了，窗台挡住我的视线——我看不到它了，就像我的秋。

心里只觉有些莫名的怅然。

前几天，读叶嘉莹先生的书《与诗在一起》，摘了先生的诗句与友共赏：“高柳鸣蝉怨未休，倏惊摇落动新愁。云凝墨色仍将雨，树有商声已是秋”。友人不以为然，认为诗人爱悲秋，大可不必。

我想呢，友人说得倒也有理。秋天嘛，一个季节，一段时间而已；年年如此，岁岁照旧，日子不都是那样过来的，哪里来的那么多愁呢？

友人是个乐天派，怎样的日子在他那里，都是一个“乐”！

可秋，也是一种文化。还是叶先生说的：“中国文化里有一个‘秋士易感’的传统，看到草木萧条就会联想到生命落空的悲哀。”按先生的话，那就是说，所谓“悲秋”至少要有两个要素：一是要有景，万物肃杀，叶落枝枯，春光已逝，“草木萧条”；二是要入心，要“联想”，要将秋色赋了情感，看见落叶便想到人生近晚，闻到秋水便忆起故里山乡。

秋上心头便是愁，只缘逝水向东流。

要我说，秋，可愁，却不必过愁。

我不是哲学家，但也懂些万物相对而存的道理。悲和喜互对，愁与乐相依；没了忧愁，也就没有了快乐，相对而言嘛。一年四季，春种秋收夏耘冬藏，各有各的风景，各有各的忙活。秋，无非是四时之一，与那三季一样，也都有起有落，也都起承转合。春赏花，夏吃瓜，都是乐事，入秋愁一下，其实就是歇口气，冬天才好“欢喜漫天雪”呢。

所以，所谓的“悲秋”可不是真的发愁，那就是对情绪的调节。不信你去看，那些嘴里说愁，诗里写愁的人，又有多少闷在屋里愁眉苦脸，哪个不是欢天喜地忙着赏秋的呢？

秋，去便去了，再过三时，还会回来，莫愁。

这便是我在秋去后的所咏。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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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 《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