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婚姻家庭》 4.失去丈夫的日子

Lucy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1)不愿回忆的往事</span></p><p class="ql-block">沈阳是“中国重工业的摇篮”是东北地区最大的工业城市,尤其是铁西区是大型工厂集中的地区。由于工业水平发达,有“东方鲁尔”“机床之乡”等美誉。</p><p class="ql-block">建国初期为祖国做出过巨大的贡献,抗美援朝的军用武器和设备都是沈阳工人阶级日夜奋战提供的。</p><p class="ql-block">1982年12月我家从大东区搬到铁西区,感到铁西人的生活水平比大东区的高很多,工人村市场特别热闹,市场里猪牛羊肉卖的很火,人们都提着满菜篮子的鸡蛋和各种新鲜的疏菜水果,铁西人民的购买力特别强。</p><p class="ql-block">可是到了90年代初期,由于生产设备的落后,再加上经济的转型,大部分国营企业已经开始逐渐衰落。先是铸造厂、大托、机床三厂等职工开不出工资。</p><p class="ql-block">1994年4月开始我丈夫所在的冶修厂也开不出工资了。</p><p class="ql-block">厂长张开俊1969年东工毕业,妻子是省经贸委干部。副厂长鄢得君1969年东工毕业,妻子中学老师。副厂长李长仁1969年东工毕业,妻子中学老师。总工程师王海涛1960年北京钢铁学院毕业,妻子是第五医院的专家。副总工程师杨学儒东工1969年毕业,妻子中学老师。工会主席崔裴源1968年清华大学毕业,妻子在同厂工作。一次厂党委书记江英先笑着拍着我丈夫的肩膀说:“世学,厂里经常开不出工资,你和张厂长、鄢厂长、李厂长、王总、杨副总都不怕,你们的媳妇都养汉。可就苦了我和崔主席了。”玩笑话背后隐藏着心酸和无奈……</p><p class="ql-block">这些60年代和70年代初,高等院校工科毕业的大学生都很敬业,很热爱自己的岗位,平时吃苦在先享受在后,和工人打成一片,企业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很难过。</p><p class="ql-block">1999年年末,已经有许多工厂被迫倒闭关门,只有极少数还在苟延残喘存活着,到晚上北二路的街灯几乎都不亮了,整个铁西区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p><p class="ql-block">这个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了,只不过即便知道,大部分人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命运最终的宣判。</p><p class="ql-block"> 谁也没想到,当初人人羡慕的铁饭碗,如今却连工资都成了个问题,下岗浪潮的到来,对于没有文化和其他技术的大部分工人来说比被宣判了死刑还要绝望。毕竟工人们大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整个工厂都处于半瘫痪和闲置的状态。庞大的工人群体开始紧张,只有一部分车间还在缓慢运作着。 </p><p class="ql-block">我们家楼下孙绍文一家他老父亲,他大哥二哥,姐姐姐夫外甥,他和妻子都在冶修厂上班,真的很替他们揪心。</p><p class="ql-block">那时我们住在塔湾宿舍,冬天厂里没有钱给职工交采暖费,我们家里特别冷,养的花和鱼都冻死了。12月初厂里才免强借钱给职工交了采暖费。</p><p class="ql-block">那些年过年的时候整个冶修厂3座9层高楼雅雀无声的,不见了红灯笼没有了鞭炮声,一点年味都没有。</p><p class="ql-block">心眼活有能耐有本事的人大多出去做生意另谋生路了,这些为工厂奉献了一辈子的工人们如今不仅面临下岗危机,就连他们的身体也遭受了难以逆转的损害。</p><p class="ql-block">1997年,沈阳钢板厂也宣布倒闭,曾经创造过无数奇迹的巨型工厂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 而在这样破败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无声叹息。</p><p class="ql-block">到了2000年一月份沈阳电缆厂也即将走上相同的路。国家已经管不了了,要么变成民营,要么租赁要么宣判死刑。 </p><p class="ql-block">冶修厂的领导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对企业的希望,我丈夫还每天起早贪黑的上班,可是企业现状使他精神上受到很大打击,身体也不如从前了。</p><p class="ql-block">他是个很有自尊很要强的人,工厂三.二个月开一次工资,还要扣除原工资的1/3他心里难受我知道。</p><p class="ql-block">多亏我是英语老师每周3次晚课有额外补课费,又有班主任补贴。周日我还去刑警学院给128中的学生补课,去光明一校、标准件小学、桥梁厂子第小学、启工街第二小学补课。去七马路办事处给158中学生补课。</p><p class="ql-block">两个女儿都在外地读大学,1994年5月公公去世后我们每月还得给婆婆生活费。虽然我的工资和补课费省吃俭用的能维持家里的生活,但是我丈夫看到我这么辛苦心里压力很大。</p><p class="ql-block">他求亲戚在鼓风机厂和外文局搞到一些英语翻译资料,每天夜里不睡觉翻译资料得到一些报酬。后来他又在五爱街批发一些空白磁带去辽宁大学卖给需要的学生得到一些小差价。</p><p class="ql-block">我都不敢问他开资没有,每月11号他开资的日子我都把给婆婆的钱给他准备好,督促他及时给老人送过去。</p><p class="ql-block">1998年5月28号早上起来他突然感觉舌头发硬吐字不清,去五院做CT确诊右基底动脉脑梗塞。多亏治疗的及时没有落下啥后遗症,但是给8年后的脑出血留下了病根。</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57, 181, 74);">(2)企业逐渐回暖</span></p><p class="ql-block">1997年12月我母亲去世了,2000年婆婆去世了。我们的两个女儿都大学毕业先后结了婚,我们减轻了许多家庭负担。</p><p class="ql-block">2001年后企业逐渐回暖,工厂每月基本能开资。我丈夫心情也好多了,工作忙了又开始出差。</p><p class="ql-block">2005年农历5月24号,是他59周岁生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2005年他退休的前一年总想再外出到各个钢厂、铝厂和矿山调研一下做个总结报告,退休后给企业留点有价值的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得到张厂长的支持他很兴奋,11月9号他和迟文林带着录像设备开始南下调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送他到北站乘190次开往上海的火车,我主要是为了嘱咐迟文林路上照顾他,监督他按时吃降压药别累着了,自从1998年他得病后我特别耽担心怕他犯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他们俩先到南京,再去上海宝钢,11月19号到郑州铝厂,11月24号又从郑州去邯郸,11月27号到北京,11月29号回到沈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他这次出差20天回来瘦了一点但是很精神,因为没有具体任务他们俩没有压力,他说这次出差很顺利感觉身体还不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这是他生前最后一次出差所以日期我记得很清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3)失去丈夫的日子</span></p><p class="ql-block">2006年3月9号傍晚我正在辽宁芭蕾舞团艺校上最后一节课,5点10分我刚要下课放在走廊柜子里的手机响了,看到一个陌生电话里边传出世学单位武处长的声音:“邵老师,老王病了吐的很厉害,我们叫了救护车去五院,你马上过来吧。”我马上收拾课本和书包去街上打车,正赶上下班时间路上堵车,5点50分才从北陵到铁西五院。</p><p class="ql-block">我到时大女儿和女婿都比我先来了,总工办的人也都在这,世学已经昏迷嘴角和鼻子都流着血。CT结果脑出血100毫升需要马上手术。</p><p class="ql-block">我随着赵亮医生去六楼签字,我连看都没看有单子就签,手有点抖但是头脑很冷静。</p><p class="ql-block">晚上7点进七楼手术室,世学的姐姐姐夫外甥和弟弟弟妹都来了 ,一共20多人在手术室外面等候。我没有哭很镇静就是感觉嗓子冒烟一连喝了6瓶矿泉水。</p><p class="ql-block">晚上10点主刀医生出来了说:“手术很顺利”,他端着盘子让我们看从脑袋里拿出来的大血块。10点20分世学被推出来了,我们去了病房监护室2。</p><p class="ql-block">我让别人都回家了,留下女儿女婿两外甥我们一宿没睡觉也没吃东西。</p><p class="ql-block">3月10号清晨世学醒了神志清醒体温、血压、心率、血氧都正常不能说话。他握着我的手作出V的手势,很兴奋自己能活过来。</p><p class="ql-block">早上总工办黄浩和关凯燕,还有王总的老伴刘大夫来看他都做V手势。</p><p class="ql-block">中午小女儿坐飞机从北京回来。</p><p class="ql-block">3月11号世学呼吸困难,晚上七点给朱维业主任打电话八点主任来了,九点做二次CT,10点做气管切开手术。</p><p class="ql-block">3月12号上午下鼻饲管喂安素,3月13号开始发烧没精神,中午做腰穿放250毫升血水,3月14号二次腰穿放100亳升血水,3月18号三次腰穿。</p><p class="ql-block">3月19号小女儿同学医大二院脑外科医生张明杰来看望,看了CT片子说手术成功,下午拆线。</p><p class="ql-block">3月20号上午小女儿回北京,我心里好难受眼泪不停的流……小女儿在的10天我都依靠她,小女儿心灵手巧细心又果断,医生护士说的话她都记住了,她每天认真的做记录,喂饭喂水喂药,按时雾化翻身。</p><p class="ql-block">她让姐姐姐夫安心去上班,等她回北京了姐姐再费心,她说四月末再回来。</p><p class="ql-block">3月31号世学病情恶化,发烧整天昏睡。</p><p class="ql-block">4月1号开始每天上午8:00点到9:40带他去高压氧舱做高压氧,4月5号基本就不发烧了,也精神了许多。</p><p class="ql-block">冶修厂派姓李的和姓刘的两位师傅,每天负责推平车去南边小二楼做高压氧,白天她姐和他大弟弟轮流来陪我。</p><p class="ql-block">4月9号是我陪世学做高压氧的第九天,可能是没做好调节耳朵疼的厉害,特别是左耳针扎一样疼伴随着耳鸣,出舱也没有好。下午一直很难受什么也听不见,我心里特别害怕。我想就这样聋了算什么呢,心里难过极了。</p><p class="ql-block">和他姐他弟弟说了也没有啥反应,晚上大女儿来了我还没有好,大女儿说明天请一天假去陪他爸做高压氧。女儿的行动使我十分感动,谁也没有自己的女儿好,关键时刻就能冲上去。但是我心里有些舍不得,女儿还年轻还没有小孩儿,真是出了毛病怎么办?第二天上午起床后我耳朵好些了,昨天差一点去耳鼻喉科看病。</p><p class="ql-block">周日和周一大女儿都陪他爸做了高压氧,我心里挺高兴。12号到16号这五天我勉强挺下来耳朵还是很疼,一种对丈夫的责任感鼓励着我,我想即使为他耳朵聋了也值得,我不陪他谁陪呀,我不能中断他的治疗。</p><p class="ql-block">4月17号下午快五点钟了,两个耳鼻喉科的女大夫给世学换金属管,4月21号周五大女儿来了周六周日都在这,为了拔掉金属管把气管封上,我和大女儿3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我老怕他发烧一点儿不敢放松。</p><p class="ql-block">摘掉金属管把气管封上了,不怕灰尘不怕喷痰真好。</p><p class="ql-block">他自己也很高兴他老去拽气管上贴的纱布,我也不敢离开。中午小女儿又从北京回来了,和单位请了假五一假期回家提前了好几天。</p><p class="ql-block">4月22号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洗脸,他自己把鼻饲管给拔了,我想过几天给他拔,怕去掉后他自己不能吃药,又怕吃不好饭。前天朱主任让拔我都没同意,既然现在他自己拔了,说明他有能力自己吃饭了。同时也说明那管儿太难受了,没想到拔掉鼻饲管他自己吃药、吃饭都没费劲。</p><p class="ql-block">原来以为堵管以后他就能说话了,朱主任说手术在右侧不影响说话。只是切开气管没法说话,没想到堵了管还是不会说话。</p><p class="ql-block">找陈大夫给他针灸了20次一点效果也没有。</p><p class="ql-block">五一节放假孩子们都来了,大女婿买了新轮椅,四个孩子和我推世学到五院楼外中心广场,留下了这张珍贵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5月13号我发现世学头上的包大了,5月14、15、16号他发烧呕吐。</p><p class="ql-block">5月17号我和大女儿带CT片子去医大二院找张明杰,张看到片子后说,已经明显的脑积水了现在相当严重,得二次手术做分流。</p><p class="ql-block">我和女儿听后都十分紧张,心里难过极了,真没想到会是这样。</p><p class="ql-block">张又说现在发烧手术做不了,得马上治发烧。15天后再来住院,因为脑积水不是很急的病。</p><p class="ql-block">我和希走出医大二院天下起了大雨,这真和电视剧演的一样,遇到不好的事就下雨。我们在对面的肯德基避雨连吃午餐 ,希边吃边安慰我怕我上火,有这样的女儿在身边真是很欣慰。</p><p class="ql-block">我也对女儿说放心吧,你妈遇到多大的事也都能挺得住。</p><p class="ql-block">世学用药以后19号上午有好转,22号体温基本正常了。我们在五院住了76天,叫了一辆120很快顺利到家。他这几天发烧头上的包很大很硬,看来不去医院做手术恐怕不行了,他脑子压迫的不太清醒。饭也吃不下一顿饭连掐带喊,一会儿就睡着了,喂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吃多少。体力就更差了这几天发烧渐渐瘦了下去,腿上肉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5月31号我们住进医大一院神经外科病房,6月5号第一次脑出血手术后88天又在医大一院做了脑积水分流手术。</p><p class="ql-block">术后他进监护室呆了7天,家属白天就在大厅椅子上坐着等监护室里面的消息,谁的患者发烧了就跑到楼外去买冰,早上六点和下午三点允许家属进去喂饭。</p><p class="ql-block">晚上我就在监护室外面水泥地上铺上气垫床睡觉,在五院和医大病房我也都是睡在气垫床上,女儿和女婿要换我,我都推他们回家,我说你爸在哪,哪里就是我的家,你们让我回家我还不如在医院睡的踏实。</p><p class="ql-block">6月19号脑出血手术后102天,脑积水手术后第14天,中午我叫了120车出院回家。</p><p class="ql-block">出院后新的烦恼开始了,他不会说话又不能动,我一个人照顾他门都不能出,更主要是没人和我说话。</p><p class="ql-block">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24小时的陪护保姆,帮我做点儿家务和照顾病人,帮助我让他能坐轮椅上。</p><p class="ql-block">6月23号杨殿华领来47岁保姆杨桂香,晚上我看他身体不太好还没有劲,但是杨殿华领来的不好拒绝还是留下了。</p><p class="ql-block">24号早晨世学烧的厉害,什么办法也不行一给他翻身就吐衣服都吐脏了。杨桂香一看这情况就吓跑了,不敢看。</p><p class="ql-block">晚上大女儿和女婿来了,女儿给她爸洗换下来的脏衣服,杨在一旁站着不愿洗,她让我女儿给杨殿华打电话接她回家,他不干了。</p><p class="ql-block">7月2号女儿从家政领来一个保姆,叫王凤丽52岁稍胖,戴着金项链金戒指很有福相,挺爽快的我一看就相中了,说她儿子和媳妇儿都在石家庄搞按摩,她自己也会点。</p><p class="ql-block">王凤丽刚来的几天还挺好干活挺勤快,每天给世学按摩。二周后她经常晚饭后就说有事夜里也不回来。我和她说我请的是24小时的护工,她说我看你啥都行,我在这也没啥事。他丈夫还经常往我家打骚扰电话,我把她辞退了。</p><p class="ql-block">8月3号我们在中介又请了一个保姆,叫商凤琴56岁虽然她个子很矮干活也不太行,但是我现在缺人手,就将就吧。</p><p class="ql-block">这些天世学脑压一直很高,头上的包很大,脑积水又犯了,每天发高烧,吃药和滴流也下不去,只能给他夹冰。</p><p class="ql-block">商凤琴这个保姆虽然干活不行没劲,但是她心眼挺好,说话很得体她挺会劝我经常安慰我,我感到很温暖。</p><p class="ql-block">8月6号世学病情严重了,中午大女儿看了他爸以后,自己在阳台上流泪。我过去劝她别着急,自从爸爸病了以后女儿瘦多了我很心疼她,大女儿太孝顺了爸爸病后她没少费心没少花钱。我得努力让她解脱一点。</p><p class="ql-block">我们不能在家等着还得尽快去医院,吃过午饭我去银行取钱,后来我们又收拾东西。晚餐做好后我们三人都没心吃饭,保姆收拾她自己的东西,我们又给她算了五天的工资,晚上五点多保姆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p><p class="ql-block">我和女儿要了120去医大,值班大夫让做CT,脑积水住院。我们交了押金去十楼神经外科。医生让去监护室。起先我们不同意。医生说他今晚有危险我们想通了。</p><p class="ql-block">晚上九点钟世学66岁的姐姐来了,她没有走陪我在大厅里住了一宿,我非常感动。</p><p class="ql-block">8月7号上午郭主任给世学做脑积水第二次手术,我怕坐在离手术室近的地方,让他姐和女儿坐在那里。这次手术前我好紧张。昨天晚上九点给他喂的麦片儿粥心里酸酸的,恐怕以后机会不多了,临睡觉时心里还很难过。早上给他洗的干干净净的,还给他仔细的刮了胡子。</p><p class="ql-block">他进手术室前我扶着他大哭起来,我怕失去他……</p><p class="ql-block">手术进行了五个多小时五点才出来郭主任说头部没有堵没有动,只是在肚子上改道了,做脑积水调管手术很麻烦。</p><p class="ql-block">他出手术之后生命指标还好,把他安排回监护室。我和大女儿在监护室外边儿过夜。</p><p class="ql-block">我们俩每人一个气垫儿床,由于几天的疲劳严重的睡眠不足,我一放松索性躺在气垫床上睡着了。</p><p class="ql-block">我刚睡着保安就过来喊:“快起来,收好气垫床,不放气儿就没收,哪个楼层也不像你们这么乱……”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好高兴,从昨晚九点一直睡到后半夜两点半,又从三点睡五点差不多八小时了,是这五个月来从来没有的。我问女儿他睡的怎么样,她说还行吧。</p><p class="ql-block">白天在大厅里我听到别的家属说是女儿的眼泪换来我昨夜的好睡眠。</p><p class="ql-block">女儿哭着和保安说:“我妈妈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求求你们行行好,让老太太睡会吧,她已经熬不住了。”那保安说:谁都不能在这里睡觉 ,快起来!”旁边别的患者家属都急了,和保安差点打起来 ,这才勉强过了关。</p><p class="ql-block">他们大声吵闹,我全都没有听见睡的很沉……医大哪样都好就是患者在监护室家属不许离开还不许睡觉,病人夜里发烧就让家属跑到好远处去取冰。</p><p class="ql-block">家属就和灾民一样无家可归,和讨饭的差不多,夜里12点以后才可以睡在地上身边还拿着破兜子,没处洗漱没处洗衣服换衣服,大热天出汗真是为难这些人了。还好大家很团结相互帮助,多么特殊的群体啊!</p><p class="ql-block">8月10号出监护室,8月15号上午病情又严重了头上的包又鼓了,找李大夫给包上了纱布,又摁了一下头上的泵儿,又找郭主任郭又给摁包下去了。</p><p class="ql-block">今天早上他姐来了我们俩好一阵按也没摁下去,他还是昏睡心里好难过,这次真是伤透了心了。如果这次不好转,以前的功夫都白下了。我几次要哭都止住了,中午李大夫来拆线儿,病房里好一阵乱。</p><p class="ql-block">8月17号早晨给他喂药吐了,我慌了什么也没有做等到他姐姐来,七点钟姐姐来了听我说的情况,我俩把床头摇高我们把包摁下去了。我俩一高兴,这时发现被子湿了衣服也湿了,连药布都湿了。我去找李大夫李大夫来了说不能摁的太多了,肚子压力大昨天刚拆了线,从肚子里渗出了水,我们已经看到小水滴了。姐姐急哭了很后悔,下午情况比较稳定。</p><p class="ql-block">晚上大女儿来了给我带来小女儿怀孕的好消息,当时我兴奋极了,他说小妹已经怀孕六周了,我很高兴把晚餐都吃了。我又有了动力好好照顾世学,争取能让他看到我们的下一代。</p><p class="ql-block">我也劝大女儿早些要孩子吧,爸爸生病不能耽误你们大事儿。我时刻都要坚强起来,做两个女儿的好妈妈,让他们放心只有自己坚强了,女儿才能无忧无虑,没有负担过上正常人的生活。</p><p class="ql-block">8月20号世学昏睡一翻身就呕吐,有时还翻白眼很吓人。</p><p class="ql-block">8月22号郭主任在病房用40分钟给他做小手术,把管子拿体外来了。做完后我看到管子里淌着白色的脑积液,整个滴流管乱七八糟的在病床上,心中如刀絞的难受,我放声大哭起来。</p><p class="ql-block">他小弟世铭看我在病房里大哭心里也很烦,就冲着我喊:“哭!哭!就知道哭,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我更难过了,晚上我头疼的历害,我也发烧了。</p><p class="ql-block">引流管拿到体外也没好,整天昏睡吃不下东西全靠滴营养液。</p><p class="ql-block">8月28号上午拆线,8月29号下午我又叫120出院回家,这次住院23天。</p><p class="ql-block">回家后他不停的吐,吃不下饭,我们只好用鼻饲管。</p><p class="ql-block">这次出院后她姐姐一直在我家陪着我们俩,我好感动。姐姐66岁了还有高血压我也很心疼她,她每晚都睡不好觉还总哭,周六大女儿来了劝她姑姑回家休息,她还不肯走,我只好假装生气才费劲的把她撵回家。</p><p class="ql-block">9月2号大女儿和女婿搬到我家来住了,我们决定不请保姆了,白天他姐姐来陪着我照顾世学。</p><p class="ql-block">大女儿9月11号去上海出差,小女儿去德国出差9月13号回北京,但愿世学这几天没事。</p><p class="ql-block">9月8号他姐姐和大弟弟世武来了,我们决定再让大门口门诊所来打甘露醇降脑压,还打了退热针赖氨匹林。</p><p class="ql-block">上午9点武处长和小张来了,把世学办公室桌子里的东西都拿回来了。下午姐姐去五院把针灸剩余的450元钱取回来了。</p><p class="ql-block">9月13号小女儿来电话说她已从德国回到了北京,9月15号晚上大女儿也回到了沈阳。两个女儿都回来了,我心里的压力放松了。</p><p class="ql-block">9月17号和往常一样夜里好静好黑,我醒来先开灯去看他怎么样了,因为近来血压已经高不起来了只是发烧,我马上去冰箱取冰给他夹冰降体温。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他正常了不喘了。我拿出日记本写日记,这半年来我晚上睡不着觉时就写日记 ,他病后我已经快写一大本了。</p><p class="ql-block">外面还是黑黑的夜静的可怕,只能听到蟋蟀在草丛里叫。女儿和女婿在北屋睡的正香,我不愿意打扰他们。六个月来大女儿操了不少心脸上的光泽不见了,眼角出现了细纹正常生活打乱了,耽误了不少学习时间现在研究生毕业论文还没有写完,也没有心思写,连她姑都心疼她了。</p><p class="ql-block">9月21号世学病情加重了右边头上的包很大,仰卧呼吸困难只能左卧,我感觉他舌头发软,喊他摁手都没有反应我想一定是病情恶化了,得马上去医院。他姐还说没啥变化她一直看着呢,没必要去医院。我坚持要送虹桥医院给刘强打电话让他来。安排姐吃完午饭。</p><p class="ql-block">12点刚过我打120去虹桥医院,因为离家近他没啥变化,经过一番安排我们住进内科502病房。输液、心电图、吸氧还是老样子。</p><p class="ql-block">晚上五点我让姐和刘强回家,一个人待在医院。虹桥医院很干净患者极少安静的很慎人,五楼从1到13号病房只有几个人。我一个人呆在屋里心里有些发毛,我盼着女儿女婿快来。6点钟我有点儿挺不住了,给女儿打电话没打通,我给女婿打电话他说马上过来问我想吃啥,我说你快来吧我啥也不想吃,7点钟大女儿来了。</p><p class="ql-block">晚上10点我让女婿回家去睡觉,让他把手机开好等我们的消息。我和女儿陪他爸在医院,关键时刻女儿不能离开。我们俩放好气垫床相互让着先睡觉,但是谁也无法入睡,索性坐起来说说话。</p><p class="ql-block">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儿,起先我们还以为是附近卫生间的怪味,后来我发现是他尿袋太刺鼻了,我给换了也不行,发现左腿一块块发紫右手也是,过了一个小时更严重了。</p><p class="ql-block">夜里11点我发现他恐怕难过明天了,我一分分盼着过了夜里12点,心里盘算着日子。</p><p class="ql-block">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这下可要完了,我和女儿说危重病人都是后半夜出事,我们就看着他吧。我去水房打水,一遍一遍的给他擦洗身子,下意识的一遍遍这样做,女儿给他剪手指甲,我又用电动剃须刀给他刮胡子,把他打扮的干干净净的。</p><p class="ql-block">我和女儿说就这样我们给他洗干净吧,我又用热毛巾給他擦头发。我心里发慌还宽慰女儿镇定,我说我有经验,我母亲去世时也是我发现的,是我给母亲穿的装老衣服。</p><p class="ql-block">夜里一点、两点,三点、四点我们就这样一个小时一个小的熬时间。</p><p class="ql-block">五点钟我和女儿说恐怕你爸不行了,过不了中午了。</p><p class="ql-block">我一遍遍的给他用棉签吸痰。5:20值班大夫和护士过来了,我说给他快吸痰吧。护士刚走我发现他喘气比以前慢了,下巴一抖一抖的。我出门儿喊大夫,快来抢救吧不行了。</p><p class="ql-block">五点钟我就让女儿给亲属打电话,女儿还说太早了等会儿吧,我说不行快抓紧打吧。</p><p class="ql-block">大夫做了心电图打了强心剂,护士给他挂滴流,他只喘了五口气就平息了……5:40亲属都来了他也停止了呼吸,我给他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p><p class="ql-block">冶修厂江英先书记、祝庆国厂长、刘万年总经理等十几位厂级领导,张戈、武志林等十几位中层领导,还有许多老同事来看望。</p><p class="ql-block">晚上5点小女儿和女婿开车从北京回来了。</p><p class="ql-block">9月24号冶修厂领导和老同事50多人,我们21中学的领导和老同事12人,女儿和女婿单位20多人,他的高中和大学同学,我的初中高中老同学,女儿的初中同学,家里亲属总共一百三十多人为他送行,30辆车。</p><p class="ql-block">上午8点半遗体告别开始,由冶修厂王铁汉主持,花圈和挽联27付,集体挽联4付。</p><p class="ql-block">下面王世学同志生平:沈阳有色冶金机械总公司总工办供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