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跳舞

黄新华

文艺细胞在我们家不丰富，不仅如此，近几年到贵州苏州发现，父母家族上下几代人里，找不出一个艺人，别说唱歌唱戏的了，吹笛儿的都没有，跳舞就更不行了。

小时男生威信高低要看学习，看体育，看打架谁的拳头硬，唱歌跳舞被看作很丢人的事情。有音乐课，没舞蹈课，没人正而巴经的教我们跳舞，离开幼儿园就再没有跳过舞了。到是有例外，文明生的哥哥大我们两岁，歌剧舞剧院专业跳舞，后来成舞蹈学校教授。还有一个我们小学丙班的吴胜平，最爱哭的一男孩儿，还是哭起来没声儿光吸气那种。这小子长大了成气候了，交谊舞准专业水平，得了个北京市交谊舞大赛中年组冠军。

入伍后，连队是个男性的世界，没有跳舞，唱歌也是拼命的吼歌，一年到头连个女的都见不到，以至于有次洋河滩种水稻插秧时，眼见一个妇女包红头巾由远而近，全连百十口子人，腰杆子都直起来了，聚焦一个点，静静的没人说话，红头巾由近及远，直到又变成一个红点儿，啥也看不见了…。

（ 1968年初与老班长合影 ）

（ 1980年两山防役战中，战士自娱自乐 ）

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跳交谊舞成风，什么三步四步探戈，真有跳得好的，众星捧月，令人羡慕。我不行，悟性差，先天不足，对着镜子怎么比划都觉着不美、很难看，去球，不跳了……。

部队机关院校八九十年代也时兴跳交谊舞，据说是总后赵南起有此雅兴，大家跟着跳起来了，形成交谊舞热。

我因工作关系经常要组织舞会，每每有人礼貌性的邀请我起跳，均尷尬地谢绝。久而久之，拟下决心非学会跳舞不可。

离驻地不远有一“人定湖公园”，每天早晨有一群群学跳舞的，多为中老年人，一周交两块钱电池费即可加入。我觉得合算，混了进去。

（ 北京人定湖公园 ）

一开始就学“普鲁斯”，好像是恰恰。老师是三十岁猛男，女伴五十岁瘦女人，跳起来如梦如痴，非常投入。讲解要领时不停叫kui,kui…slou,slou,就是快呀、慢的。

讲了一阵子后，宣布放音乐练习，强调自由组合，随即成双结对的跳起来，敢情大家都是带舞伴来的。人人闻鸡起舞，就剩下我傻傻的戳在那，寒风下孤伶伶的…。

猛然间看见远处有一矮胖黑衣老妇，正方体型，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走近细看不得了了，满脸的枯皱纹不说，还一世的雀子。没得挑了，就是她了。抓她过来，按所教要领，推、拉、带…，不灵？！推不了、拉不走、带不动。我屏住呼吸，卯足劲儿，走你……。似从其肺里挤出“咦”的一声，舞伴应声倒地，爬起来连说“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我频频道歉，人家头也不回拍屁股走人。老师说，“您这不是跳舞，您这是背口袋呐。”

一个冬天过去了，电池费交了几十元，交谊舞仍然没有学会。

学舞念头从此绝了…。

2016年5月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