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为同林鸟

安徽当涂李峰

夫妻本为同林鸟（小说）

杨昊宇最近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自己这个局办公室主任事情就多，加上爱人的乳腺癌手术不久，还有一个15岁正上初三天天补课的女儿，还有一个常住家里双腿瘫痪需要照料的岳母。星期五晚省厅来人本来可以推却的应酬，不得不到现场应付了一下就赶紧回家了，他不能不回家，家里一摊子事情，老中小三口都离不开他。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杨昊宇感觉有点头晕，一屁股瘫在沙发上，过了一会便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妻子小岳闻声赶紧从房间出来，突见杨昊宇这个样子，一阵惊慌失措，赶紧叫了120车送医院。

我是第二天快下班时接到青干班同学杨为民微信信息的。说，五哥，咱青干班同学杨昊宇昨晚突发脑溢血，现在南京东部战区总医院抢救，情况危急。我赶紧回拨电话，才初步了解了杨昊宇上面的基本情况。本来，青干班也就两个多月时间，加上平时联系不多，对杨昊宇的基本情况也只是他这次突发脑溢血才有了初步了解。

回家后，第一件事是打通按照杨为民给我的杨昊宇妻子小岳的电话，了解情况，告诉她，我们准备为杨昊宇捐款，这段时间不能来看杨昊宇，希望转告他我们的问候与祝福。但电话那头没有我希望听到的那种应有的礼貌与感激，很冷淡，也许，是不是小岳太累？

杨为民之所以叫我五哥，是因为我十四年前在青干班学习时年龄排名老五，一些活动也由我组织，大家就不约而同齐称我五哥。某种意义上，虽然十四年前的青干班，都在县城，但组群、组饭局，组活动，一般都我主动组织参与，嚎一声，没特殊事都会来，自然成了他们心目中的主心骨，有事先问五哥。

跟班长简短沟通后，决定捐款。并安排杨为民和李伟两人作为收款联系人，我建议班长第一个在群里捐500元，以她做标杆，我第二个捐，然后，第三个，第四个。。。。。。，全班42人，两天时间收到37个人18500元捐款。另外四个没捐的，一个是自己正在住院，一个是从来不玩微信不在群里，还有两个是已经成为某正科级单位的主要领导，催了他几次，反正装死。第三天，杨为民和李伟就立即按照杨昊宇妻子小岳提供的卡号将捐款成功转账。

　　大概五个月后，我又接到杨为民电话，说，杨昊宇妻子癌症复发，去世了，家里也就尚在恢复的杨昊宇带着双腿瘫痪的老岳母和读初三的女儿。这次没有组织捐款，我只是通知了三四个家境不错的同学买了花圈一起去了杨昊宇为妻子设的灵堂吊唁，看到了手脚不便走路困难的尚在脑溢血后遗症恢复的杨昊宇和他的哭的眼睛红肿的女儿，还有双腿瘫痪的轮椅上的岳母。

再过了半年，有次我跟杨为民和李伟一起吃饭，席间，杨为民说，五哥，跟你说个事，杨昊宇前段时间偶尔碰到我，说是在朋友圈看到去年为他脑溢血生病时青干班同学为他捐款18500元，问这个捐款为何至今没有转给他。杨为民说，我当场蒙了，说，捐款收齐后第二天就将所有捐款转账给了杨昊宇老婆小岳的银行卡，是我跟李伟两人共同经办的，还在群里公式了捐款总额和每个人捐款数，且有转账记录和卡号，可以到银行调取记录的。

“杨昊宇当场无语，说了声，知道了，谢谢你们”。杨为民说，“我当时看到他嘴角抽搐，双唇抖动，那只还没康复的左手不断颤动，眼里流露出绝望和痛苦的神情”。

这时，李伟插话了，说，我知道，这个事情，杨昊宇妻子做的有点绝情与过分。她趁杨昊宇病重昏迷状态时，向杨昊宇的大学、高中、初中同学群分别发出了捐款请求，总共收到的捐款有七八万吧，全部给了小岳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杨昊宇的内弟还债。还哪些债？她弟弟好赌，离婚了，又没工作，小岳这事做的不应该呀，至少，你临死前也应跟杨昊宇说一声，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她没有，至死没说。殊不知，你还有一个双腿瘫痪的母亲和正在读初三的女儿还需要一个脑溢血后遗症的丈夫照顾。

杨为民说，杨昊宇一直跟妻子不离不弃，尽管妻子得了乳腺癌，也手术了，但杨昊宇一直在努力地支撑着，最终，脑溢血突发也有家庭各方面重压的因素，但妻子小岳的这种做法，实在让人费解，也令杨昊宇伤心到崩溃。

有人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如果你的眼睛一直盯着太阳，不会超过一分钟就会眼冒金星，如果你翻开一个人的内心，你一定会看见你无法相信的承诺与誓言。冯梦龙的《警世通言》里说“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应该是对太阳和人心直视后的感受吧。

一位哲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每个灵魂都半人半鬼，凑太近了谁都没法看。（初稿于2021年10月，2023年11月1日第五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