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新年伊始，西部 C城，处处洋溢着新的气象，鑫融集团 C市分公司干部大会召开。年轻的南宾县公司经理程实，与其他的区县经理一样，早早赶到会场参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会议主题，市公司老老总光荣退休，从外地调来的新老总走马上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各位，我们市公司新班子的新思路就是‘三大方略’：大目标、大步伐、大超越；大家原订的三年规划各项经营指标，要每年翻一番……” 一套大企业换届任免正常程序之后，新老总发表就职演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没听错吧，三年规划怎么可能说翻番就翻番？程实坐在台下听着有点怀疑，下意识侧眼看看其他人，只见大家都瞪大眼睛一脸的惊讶！C 市也就一个二线城市，还有广大的农村山区，这么高的目标计划能行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从现在开始，市公司要全面加大业绩考核，我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认数字不认人……” 新老总讲话斩钉截铁很有气势，会场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讲话结束，参会人员好象都还没回过神来，冷场几秒后渐渐响起熟悉的热烈的掌声，程实也跟着鼓掌；他知道这种场合鼓掌是必须的。</span></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会议议程是分组讨论，让区县经理们针对新老总的“三大方略”和“翻番目标”发表意见。</p><p class="ql-block"> 通常，分组会场二十多人，与会者都要发言的，场面气氛也都比较轻松。可是今天好象异乎寻常，几十个区县公司经理不再象以前那么踊跃争先，多数人埋着头似乎很认真的翻看着会议文件；有人端起茶杯品茶，动作很轻，能听到杯盖与茶杯刮碰出的细微的声音，会场出奇的静……</p><p class="ql-block"> 召集人耐不住，抬头环顾会场一周，清清嗓子打破沉寂，迫切的引导大家畅所欲言发表意见，还是不见有人响应。往常习惯积极发言，“表扬”上司决策英明的几个人，今天也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程实年轻，不会抢先发言，他明白，在座的老经理们论资格资历比他更有发言权。</p><p class="ql-block"> 他在想新老总的“翻番目标”，年年都要翻番啦，说得容易！不管哪个区县正常经营谁能够完成？他南宾县是山区县，市场小、经济条件差，更是难上加难。即便第一年拼命冲过去了，第二年第三年又怎么办？若是不管不顾弄虚作假违规经营，造成企业财务和政策监管的风险，可不是闹着玩的。</p><p class="ql-block"> 他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堵，轻咳两声，不料却引来召集人期待的目光。毕竟一个分组讨论会场，如果没人发言，召集人也不好交差——</p> <p class="ql-block"> “南宾县程经理，先发个言好不好？你年轻有为，带个头……”</p><p class="ql-block">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召集人果然点名请程实发言。这下好了！其他人终于神经放松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他，有人还对着他诡秘的笑，好象都等着他“放头炮”呢。这算什么事儿啦？程实暗自叫苦，但既然被点到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发个言、表个态。</p><p class="ql-block"> “那我就先说说吧，抛砖引玉。今天听了新老总的重要讲话，感觉压力很大。三年目标翻番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基层公司很难达到；这样也不利于今后的可持续发展。还有‘三大方略’ 大目标、大步伐、大跃进……”话一出囗程实突然清醒。</p><p class="ql-block"> 完了完了！一不留神竟然把新老总的 “大超越”说成了“大跃进”？鬼使神差，怎么就冒出“大跃进”这么敏感的词儿呢？谁都知道，那词儿如今可不能随便说的。</p><p class="ql-block"> 一时间众人吃惊不小，周围充满嘘笑的声音，大概是认为：他真敢说！远远的有人向他竖起大拇指——只不知道是出于真心还是看他笑话。</p> <p class="ql-block"> 两月后，程实被调往 C城郊区公司任副经理，区县公司“一把手”变成了城郊“二把手”——级别不变岗位不同，只说是工作需要。同事们多为他惋惜和不平；程实自己明白，他没错，但是职场上完全说真话是要付出代价的……</p><p class="ql-block"> 两年后，C市公司全辖业务果然发展“神速”；不过业绩指标总是大起大落，经营成本大幅增加，风险指标持续升高；还接连出现多起违纪、违法案件…… 集团总部决定：C 市分公司领导班子作出深刻检查，外地来的老总被调离 C 市。</p> <p class="ql-block"> 据说老总离开前，曾到程实所在郊区公司告别性“视察”，并单独召见过程实；谈到两年前的“三大方略”，程实主动承认当初发言的错误，说自己年轻气盛、囗无遮拦。他没想到的是，老总沉默良久似乎很有感慨，而后满脸温和的对他说：</p><p class="ql-block">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其实呀，你的错正是因为你没有错。</p><p class="ql-block"> 程实愕然，他明显感觉到，老总满脸温和的后面一丝淡淡的失意和沮丧……</p><p class="ql-block">(注：图片来自百度)</p><p class="ql-block"> 2023 年 11 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