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在久远的额尔古纳河畔,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娓娓道来,一幅东北少数民族鄂温克族的百年历史画卷向我们徐徐展开:这是一个神奇的民族,他们居住在深山密林之中(中俄边境),以驯鹿为舟,以打猎为生,繁衍不息。而神奇之处,在于他们引起了我对生与死、神与人、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的深深思考。</p><p class="ql-block"> 大自然的生老病死,仿佛一个轮回。“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正是有了这轮回,生命才得以繁衍至今。而鄂温克人生于自然,长于自然,他们的命运深深地扎根在这自然的轮回中。 </p><p class="ql-block"> 作者写了一支氏族近百年来的历史,这其中最不乏生命的来与去。主人公经历了父母、亲人、爱人、儿女的离去,对生死也许看得淡了许多。就连我这样的阅读者,刚开始看到主人公失去父亲,或那个与狼搏斗的老达西死之惨烈时,心中很痛惜,后来渐渐看到主人公的儿女也离她而去,慢慢地心中已不再起波澜。鄂温克人喜欢风葬,好像这样死后也能融于自然,继续过鄂温克人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鄂温克人信仰萨满教。书中主要出现了两位萨满,他们有同样神奇的功力。比如神奇的预知能力,每当氏族中有人去世,萨满总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有最著名的祭祀跳神。当氏族中或别的氏族有一些棘手的疾病,就会请萨满去跳神。萨满穿上神衣舞蹈,打起神鼓唱起歌,疾病就会离那个人而去。但是神总要带走一条生命,一条生命留下了,另一条生命就要替代他走。尼都萨满为列娜跳神时,代她走的是一只驯鹿仔。妮浩就没这么幸运了,每当她跳神救回一条生命时,就要失去自己的一个孩子。用自己的亲骨肉换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痛苦啊,但是妮浩每次都选择去跳神。萨满就像是人与神之间的使者,也许在他们眼中,众生皆是平等的,都是需要拯救的。</p><p class="ql-block"> 鄂温克人崇敬火神,无论去哪里都带着火种。他们不能往火中吐痰,洒水,不能往里面扔不干净的东西。当鄂温克人打到熊或堪达罕的时候,萨满就要祭玛鲁神。还有“白那查”山神,猎人行猎时看见刻有山神的树,就要给他敬奉烟和酒,还要摘枪卸弹,下跪磕头祈求山神保佑。从山神旁边经过,不能大吵大嚷。鄂温克人崇敬各种各样的神,但这些神归根结底是来源于自然,这是对生命的敬畏。正是这信仰才让鄂温克人形成了自己的风俗文化。</p><p class="ql-block"> 命运,在书中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比如达西死后,玛利亚就怀孕了,或者妮浩给自己的孩子取植物的名字,结果他们的生命都像植物一样脆弱,而且死亡也与相同的植物有关,又或是主人公的爱情,始于熊,终于熊……读着读着,会觉得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安排好了的,他走完了该走的路,就离开了。一个人的故事结束时,总会想如果他的命运不是这样,故事又该如何发展。但命运似乎是不可抗拒的,它该如何,就如何。 </p><p class="ql-block"> 跳神救人,一命偿一命,这些情节在现代人看来似乎有些迷信,但世界总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还有许多未知,也不是在等待着人们去探索,而是它以自己的方式存在,不被发现,也不被打扰,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探究它的真假。就像这世世代代生活在额尔古纳河畔的鄂温克人,奔腾的河水带走了时间,冲刷了历史的印记,带不走的,是坚守。</p><p class="ql-block"> 合上书,我陷入了沉思,“孤独”和“迷茫”萦绕在脑际,正如最后看到作者“跋”中提到的《土著的落日》中内心的感触:面对越来越繁华和陌生的世界,曾是这个土地主人的他们,成了现代世界的“边缘人”,成了要接受救济和灵魂拯救的一群!我深深理解他们内心深处的哀愁和孤独。当我在达尔文的街头俯下身来观看土著人在画布上描画他们崇拜的鱼、蛇、蜥蜴和大河的时候,看着那已失去灵动感的画笔蘸着油彩熟练却是空洞地游走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一团猩红滴血的落日,正沉沦在苍茫而繁华的海面上!我们总是在撕裂一个鲜活生命的同时,又扮出慈善家的样子,哀其不幸!我们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们为着衣食而表演和展览曾被我们戕害的艺术;我们剖开了他们的心,却还要说这心不够温暖,满是糟粕。这股弥漫全球的文明的冷漠,难道不是人世间最深重的凄风苦雨吗!</p><p class="ql-block"> 人类文明不断推进是历史长河中最好的结果。上帝把人类抛向尘间,不就是让他们不断寻求生存的答案吗?可是文明一定都是砌在水泥地上的一排排房屋吗?一定都是院子里被圈养起来的牲畜吗?它怎么不能是长满苔藓的岩石上开出的花?怎么不会是驯鹿亲吻草地时鼻尖粘上的露珠?</p><p class="ql-block"> 文明是由多种文化充实体现的,被逐渐抽离多样性的单一文化只能是一个干瘪的皮囊,算不上文明的。只剩下钢筋水泥的文明,正如被虫蚀的朽木,是无法在风中屹立的。</p><p class="ql-block"> 额尔古纳河右岸曾一代一代生活的丛林主人被人类文明进程的车轮无情碾压,他们也最终沦为一个个游走的城市边缘人。他们丧失了自己的文化,丧失了内心的丰饶,甚至丢弃了自己的信仰。</p><p class="ql-block"> 现代文明告诉他们:一个放下了猎枪的民族,才是一个文明的民族,一个有前途和出路的民族。可是?对于鄂温克人来说,放下了猎枪等于背弃了大自然,而大自然就是他们的信仰啊。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怎么背负着文明,怎么行走于厚实的土地上,又去哪里寻找出路呢?</p><p class="ql-block"> 于生活在丛林中的他们而言,大自然不仅是他们的信仰,更是他们世代依托的家园。现代文明是斧头,挥向生长在山上绵延数千年的参天大树,攫取似的开发,杀戮性的文明……</p><p class="ql-block"> 额尔古纳河沿岸再也没有住在希楞柱里的鄂温克人,如今他已成了一处旅游景点,静静向前去探险的游人诉说着什么,像挂在大山深处的落日,迟迟不肯落去......</p><p class="ql-block"> 作者迟子建以上部“清晨”、中部“正午”、下部“黄昏”、尾声“半个月亮”的巧妙构思,完成了这部小说,也满足了我对中国最北端漠河的强烈好奇心。</p><p class="ql-block"> 迟子建,1964年元宵节生于黑龙江漠河。1983年开始写作,已发表以小说为主的文学作品六百余万字,出版有八十余部单行本。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群山之巅》,小说集《北极村童话》《向着白夜旅行》《逝川》《雾月牛栏》《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等等。出版“迟子建长篇小说系列”六卷,“迟子建中篇小说系列”八卷,“迟子建短篇小说系列”四卷等。作品有英、法、日、意、韩、荷兰等文字的海外译本。</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作者的文笔、构思以及小说中所表达的主题,今后的读书有了方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习一直在路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