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不善矣！（七）

闲云

当地藏王菩萨走进地狱大庭时，看到最后一批行刑差人们出来，接着看到地狱长也从牢区拱形大门里走出来，滿脸乌黑发亮，显得身心疲惫，精神不振，只有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流露出永不言败的刚毅性格。虽然看着心痛，但菩萨还是硬着心肠走过去问道：“还行吗？”“没问题！”云龙抖擞起精神。转身随菩萨又进入牢区大门。骚乱区过道上各种刑具排列置放着，大油锅里的油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焦臭味，烟熏气，尤其是内藏的腥臭味令人窒息。二位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边讨论问题边走。恶鬼们看到后革命精神又开始复活。怒骂，调侃乱成一团，吟诵诗必然也少不了，已有道：“地藏菩萨今日回，看罢悲催不悲催？气的光头铮铮亮，手拿锡仗要打谁？”“神不觉来鬼不知，原来菩萨也犯痴。锡环摇的叮当响，跑到地狱来讨吃。”你说听的气人不气？云龙用当初观察阎王的心态又观察菩萨，竟发现人家面容肃静，话语严谨，丝毫不为所动，就好像那些辱骂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突然想起自己和阎王面对这些的愤怒状态，胸襟宽窄，高下立判，不禁从心底生出对菩萨的敬佩。回到大庭菩萨安抚云龙快去洗漱休息，并说道：“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我定会妥当处置。”云龙走后菩萨回差房关好门，撑起结界慢慢进入禅定。过了很久睁开双眼，整个事件的前因后继了然心中。出了大庭驾起祥云直接去往凌霄殿。 凌霄殿里玉帝一听菩萨求见，敢紧跑出来迎接，并百般殷勤的请到后堂摆茶侍奉。大家可能不知，至从上回被悟空棒打后，玉帝便被打出了心理阴影，每见到佛门大员就像见到救命恩人似的，尤其是对佛祖的指示更是言听计从，不敢处逆。坐定后菩萨便把地狱文化大革命的前因后果向玉帝作了详细陈述。玉帝听后十分脑怒，不停责怪月老小题大做，为老不尊，引发骚乱，制造麻烦等，然后用请示的口气问道：“菩萨这次来可是要哀家怎样处置月老？”菩萨答道：“如此鸡毛蒜皮哪用专门处置，我想他也不知道会引起这般大乱，所以只可寻机说说而已。菩萨只是禀知玉帝，并无它意。”“前时月老求见，欲告阎王不务正业，干扰他人工作，哀家也以为是鸡毛蒜皮，便没予理会，不曾想他气度如此不堪，着实让人气脑。”说完还是很气愤的样子。菩萨劝道：“玉帝息怒，处置天宫大员影响甚大，故而要顾全大局，不可轻率。”玉帝接道：“是极！是极！菩萨与我所想无二，况且要说那么慈眉善目的老人能引发地狱文化大革命，传出恐怕连鬼都不信吧？”菩萨轻笑，起身告辞，玉帝敢紧送出凌霄殿，还要再送被菩萨制止。有人会问：“为啥玉帝这般袒护天宫地府的神仙大员。”常人可能有所不知。天宫地府这些神仙大员，包括玉帝等都要在六道中轮回。六道包括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牲道、恶鬼道、地狱道。玉帝等都属于天道，负责管理其它五道，所以叫“五道庙”。因为玉帝也要轮流坐，下台后再参与轮回时还不定会落入谁手里，所以哪路神仙也不敢得罪呀！ 从凌霄殿往南天门走的路上，菩萨心想，天宫且是这样，怎能叫世间百姓至善从良？尤其是地狱恶鬼越积越多，这与世间贪官肆虐，腐败成风，百姓向往而紧紧跟随，岂能无关联？看来还是太上老君说的对，“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刚转出南天门，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老君正在蹦蹦跳跳的上南天门前的石阶梯。走一阵便双腿并拢，回头认准目标，再向后猛然一跳，两条雪白的鬓发和胡须，佛尘，四缕齐飘，煞是好看。一个人玩的正不亦乐乎。其实菩萨早在一次禅定中无意间看到过老君的真身，完全一付返老还童的模样，这或许与他爱打趣逗乐，诙谐幽默的性格有关系。大概觉得以孩童面貌面世不妥，所以就保持着现在这样。菩萨心中了然，所以也不觉稀奇，就退到门柱下，拄着锡仗等候。待老君上来后就行礼诺道：“老君一向可好！菩萨这边有礼了。”若是别人一定也会驻足还礼，但老君却例外。听到声音一抬头，一惊一乍的道：“哇呀！几时不见，菩萨怎成了我们南天门的守门大将啦？”“老君抬举了，要守门也当站在地狱门前，岂敢到南天门来充数。”菩萨也被老君感染，破天荒的打起趣来。守门兵将本来看到老君在阶梯上玩耍就被逗乐，又听与菩萨逗趣，如菩萨不在定然笑的前仰后合，但知道菩萨严肃，也不敢笑，只能憋的头晕脑胀。老君走到菩萨跟前弯腰偏抬头，看着菩萨的脸小声问道：“可是在等小老儿？”“刚从玉帝那出来，正好遇见老君。地狱之事想必已知晓，故而想请老君给于指点一二，以解我等困扰。”说完便把事件的前前后后向老君仔细陈述。老君听完笑道：“哈哈！原来那老儿更会逗趣，竟然玩耍起地狱恶鬼们来了，小老儿不如！小老儿真的不如啊！。”然后捋住胡子想想便对菩萨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菩萨想想就明白该如何处置了。”说完后看到菩萨开始深思便说道：“玉帝传我恐有要事，小老儿就先行一步了。”告辞后正要进南天门却被守门兵将们拦住，笑问老君数了多少个台阶。老君毫不考虑，一仰脖子喊道：“一百三十…二个。”引的大伙一阵哄笑。一门将说道：“这一共才一百零八个台阶，老君咋就多数出这些，难道也不识数啦？”又一阵哄笑。“你们没见小老儿往后跳了三次吗？跳回去不得重数吗？你问我数了多少，又不是问我有多少，是小老儿不识数还是你等全是糊涂蛋？”驳的众兵将无言以对。菩萨至从去往灵山再到回来面见玉帝心情就一直郁闷着，结果从见到老君后突然轻松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老头不依不饶的样子，笑着驾起祥云往地狱而去。路上一直琢磨老君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好理解，’刍狗’就是古人祭祀时用草扎成的小狗，用时很尊重它，但用完后随便就扔掉了。说明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包括玉帝和众神，佛祖和菩萨，世界万物哪个不是如此？那“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明显就是叫菩萨也利用百姓啊！严格讲，地狱恶鬼们不都是属于百姓吗？想到这心里一下有了主意，便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回到差方，命差官派人把胡鹏押来，一阵后胡鹏押到，一进门便双腿下跪，感谢菩萨上回准他重返阳间接受教育的恩德。“即然知道是菩萨开恩，却何故背着菩萨给人私传信件？”声音严厉。胡鹏一听心想坏了，给李恒传信的事被菩萨知道了，赶紧解释：“上次出来正好路过李恒牢房，被其看到问我去哪，我便如实告知，谁料他缠着叫我传信。我俩在世时就有过结，相互仇恨，我也想学作良善，就以德报怨同意了。乞求菩萨饶恕。”菩萨便把他“哇乌！哇乌！”取笑，使李恒误会，被月老利用的事讲给他听。原来地狱骚乱是与己有关，吓的胡鹏冷汗直冒，再三乞求饶恕。“不必惊慌，叫你来并非要接受惩罚。因魂线是谁系才可由谁解，但又不便惊动月老。好在这个世界是个因果世界，起因在你，所以你还解得，只是功力不够，我可教你咒语，只要一直念咒便不会被人察觉，也可助力解开，你可愿意？”敢不愿意吗？恐惧落下，赶紧谢恩表态道：“谨遵菩萨差遣，纵使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想想后又说道：“魂线解下是带回还是扔掉？”“即不能带回也不能扔掉，因为信缘一断就会被人察觉到。”想想后心里暗笑，叫胡鹏近前，便如此这般的做了交待，并将咒语教其记牢。好在就四个字，记牢后马上去有关差房办妥通路文牒，又不用准备旅行用具，连夜就上路了。 第二天晨鐘响过，菩萨来到差房传讯将阎王和狱长请来，待坐定后菩萨对阎王说道：“王爷日日审案，阅鬼无数，可记得有那特别狡诈奸猾之恶鬼？”“不知菩萨所问何意，还望明示，以解老夫愚钝。”阎王也不明白。菩萨道：“你我等终日尽奉公差，光明磊落，一向贯之，哪如那狡猾奸诈之恶鬼心思缜密，鬼点子繁多。我想以鬼治鬼，以恶制恶，听听同类心思，或有启发。”阎王和狱长听后恍然大悟，不禁为菩萨的睿智超凡，敬佩不已，深感不如。阎王想想后说道：“狡猾奸诈之鬼多矣，我想有一恶鬼更为合适。其原本是教授社会经济管理学的专家，因此被政府聘任为社会经济和公共管理的领导，结果时间不久便与国内外资本沆瀣一气，猫鼠一窝，贪污腐败敛得巨额财产，国家却损失连连，甚至竟敢为掩盖自身罪责而杀人灭口，还真叫他瞒过法律制裁，结果六十几岁就病老至终。归案后掩饰罪恶振振有词，句句在理，字字合情，俨然一副廉洁奉公的公朴模样，居然判官都能被欺骗，准其轮回。最终还是老夫心细，审核中发现端倪后亲自重审才识破奸谋，罚入地狱。”听后菩萨亦有感触道：“哦！竟有如此人物。那就请狱长查明拘禁所在，从速押来。”狱长雷厉风行，很快便把此人押到。进来后便双腿跪下，行为坦然，举止合体。菩萨命其站起来说话。一看此人，六十几岁，中等身材，略微偏瘦，却穿戴整洁。颧凸腮陷，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个病死鬼。脑壳却硕大，戴一副近视眼镜，左镜片正中裂了一道，因为弓着腰，抬着头，白眼圈大，黑眼珠小，越显得左眼两个眼珠，右眼一个，滴溜溜乱转揣度着每个人的心思，怪吓人的。“你可知何故押你而来？”菩萨先发话。“小人至小出生书香门第，接受良好教育，之后教书育人，孜孜不倦。因专业知识渊博被政府聘用，殚精竭虑，克己奉公，兢兢业业为民服务，结果积劳成疾，不幸撒手人寰。来到阴间总感觉被他人误判，但依然初衷不改，抄录经文无数。我想应该是菩萨念我本性纯良，与阎王爷核准后许我投胎，再见光明，心中早已感激涕零。”言语诚恳，颇能感人。菩萨岂会信他这一通鬼话，突然冷笑两声，撼人魂魄，连阎王和狱长也被菩萨的犀利震撼到。把刚想开口反驳的阎王也因此戛然而止，想先看看菩萨的作为。那短命鬼更是感觉寒气袭来，像是有一股利刃从天而降，直插脚底。只见菩萨言辞冷冽，缓缓开口道：“狂徒大胆！竟然把我等当作你那世间官僚，肆意蒙骗。也不想想你阴阳数世何时逃脱过我阎罗大殿的明察秋毫？”万物肃静，仿佛宇宙也骤然停转。接着道：“可恨尔厚颜无耻，辱没书香。我且问你，克己奉公何来万亿家财？兢兢业业结果却能是祸国殃民？本性纯良又岂敢杀人害命？不惧因果必然会教尔短命凄凉。凭狡诈奸滑能逃得过世间法律，却又能逃得过天罗震慑，阴朝地网？哼！我也觉得他人误判，本该判你被老君炉炼化，省得恶贯满盈，却大言不惭，巧舌如簧。”空气也被凝冻住了，只见那短命鬼浑身颤抖，脚底生寒，尤其是看着就瘆人的那三颗眼珠子也停止了转动。阎王，狱长也何曾见过菩萨如此强大的气场，相互对视，点头称赞。一阵后传来唯唯诺诺的颤抖声音：“小人惭愧，小人该死，乞望菩萨息怒，乞望菩萨原谅。”“人生一世，得来不易，因果报应，屡试不爽，作恶多端，后果不堪设想，怎就能妄自胡为，招惹祸端？”菩萨几句话又感到空气有些回暖。“谨遵菩萨差遣，纵使赴汤蹈火，也不敢有半句怨言。”短命鬼看来是服了。这时菩萨才说道：“地狱骚乱你也看到，好好想想，凭你知识所积，可有那使地狱重归肃静之法？”“小人固禁深牢，身心闲置时长，何曾还能有啥思考能力，还望菩萨体恤。”三颗眼珠又开始转动起来，要讨价还价了。阎王实在按耐不住，大声说道：“即然这样，我回去呈文，换你到那繁华的城隍处作劳役，保准时时也闲不下来。”“何必舍近求远，这里便有那差人们整日排泄污秽的地方需要时时清理，我马上即可将你押解过去。”狱长心里憋着笑，和阎王一唱一和。“不敢！不敢！得罪！得罪！小人马上想办法，这就想办法。”心想我这堂堂专家教授，领导干部，整日去清洁茅厕，还不如就在牢里待着。眼珠还没转滿两圈，便抬起头用诡异的表情问道：“你们说这些恶鬼们最怕什么？”三位想想，互看一下同时说道：“光？”说完阎王直摇头，狱长也说道：“虽然怕光，但只能在刑罚中使用，可一但放它们回牢，一阵后就又不安稳了。况且得需要多少劳务当差，不行！不行！”“嘿嘿！”传来妒妇般的两声奸笑后短命鬼说道：“不必劳烦，我敢保证不费一兵一卒即可叫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你直说！”菩萨命令道。“唉唉！”两声后，短命鬼阴险狡诈的表情流露出来，自信的说道：“大人们可知道？世间有种电器装置叫声控器，一但有丝毫的响动它便会自动亮起，安静后它就息灭，再有响动它又亮起。试想在这种环境中谁还敢搞出声音来？”听到这大家恍然大悟，菩萨立即示意一直站在短命鬼身后的警戒差人把他押走。“二位意下如何？”门关上后还是菩萨先问。“竟然如此就能解决问题，我等怎就没曾想到？”阎王还在兴奋当中。狱长也兴奋的说道：“我马上去找萨真人组织研发调试，协调光源。”“未调试成功之前还要继续施行惩戒，以免骚乱更为不堪。”菩萨也向狱长提出要求。待两位离开后，菩萨关好门，撑起结界，又垂下眼帘进入禅定，开始向前进行时间追溯……一阵后便睁开双眼出定，一贯肃静的脸上露出来宽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