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清梦压星河

格物致知~乔云飞

写给庆祝入学北商四十年聚会同学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大约是1990年初,我为着要结婚,托人从呼市电视机厂买了一台18英寸彩色电视机。夏天,正赶上播放电视连续剧《渴望》,于是每晚除了呼朋唤友、与妻子腻歪,就是准时赶回单身宿舍追剧。耳熟能详之故吧,那首《好人一生平安》至今还能哼出几句: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如今举杯祝愿,好人一生平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昨夜惊梦。一群同学嘻嘻哈哈地走出校门口,忽然间就不见了。老初又让我学游泳,我心里老大不愿意,然而情难却、口难开。那潭碧水旁,老初伸手拽我,我惊叫:没换衣服呢!一哆嗦醒来,床头台灯依然亮着,窗外是黑黢黢的夜晚。随手拿起手机,打开微信,那个“83财会”群红圈里已经标了“31”,哦,他们正在北京搞“庆祝入学北商四十年”聚会呢!那一帧帧渐变清晰的照片,那一个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不禁带我“追”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这是谁?好像是他!她叫什么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呢?哎,可恨那个王国维,写了个“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搞得我不能用过去的“他”来辨别现在的“他”了。且罢,就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我还活在那山中”吧,这样更有益于恢复记忆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本来此次聚会我也是应该去的,无奈有些棘手的事脱不开身。只能感叹“时光无情逝,机缘不凑巧”了。然而,又有多少人、事、时不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还是1983年的开学季,我拖着一卷儿行李来到北京。现在还有哪个新生带着铺铺盖盖去上学的?但那时正值改革开放初,物资极度匮乏期,还须凭票供应的年代,“不带”就得“裸睡”呢!本来,入学通知书已经载明了从北京站到学校该坐哪路公交车再倒换哪路公交车的,然而,“两眼一抹黑”的我还不认识“何为公交车”呢,去哪儿找?去哪儿换?我毕业的那所中学现在可谓是大名鼎鼎的—鄂尔多斯第一中学!可那时整个东胜城尚没有一路公交车呢,行动全靠“步拉格”(我们那时戏称“布拉格”,捷克斯洛伐克首都)。至于事先去那些诸如呼市、包头之类的大城市见识见识,想也别想,当天回不了家,住宿还须事先带上公社的介绍信呢!无奈,打听呗。当我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现在已经叫“鄂普”了,没几个人听不懂。据说那地方因富出名,连口音都成了炫耀的“本钱”哩)询问时,那些脚踏平板三轮车待客的车把式们如听外语一般,摇头摆手!真恨不学普通话,反倒寒碜别人“二分钱买了个羊蹄蹄,还咬筋呢”!连说带比划,再掏出通知书载明的线路让他看,终于有一位车把式说知道那个地方,愿意拉我去,条件是车费8元!事后得知,我上大学是从“挨宰”开始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当“北京商学院”那五个大字首次映入眼帘时,我的心情是激动、可亲啊。呵,到家了,一个四年的家,一个终生难忘的家,一个背负名号的家。想起那些曾经激励我发奋学习的话“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来,都是扯淡。我从书本里的一个“逗号”学到了另一个“逗号”了。传达室那个老头看了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后说:“你来早了,明天才报到呢。”他翻看了那堆表格后告诉我:“我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让他来接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须臾,一个个头稍矮、戴着眼镜、面皮白净的男子向我匆匆走来,面带微笑地问:“你就是乔某某(以后就叫“老乔”了,同学们都那么叫,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回答:“是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叫苗某。咱们先到宿舍,走吧。”接着,就要帮我提行李。我诚恐诚慌地说:“苗老师,不用,我行。”于是,我背着行李,跟着他,奔东二楼去……我必须说,他是我入大学认识的第一个老师。记得2018年校庆,我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退休了。那晚,他带了两瓶白酒来参加宴会。他说:知道内蒙古的乔某某来,特意带来的,能陪他喝点儿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到了东二楼宿舍,215号房间已经贴上了住宿者的名字,当然我除了认识自己,别人肯定是不认识的。苗老师说:“马上开饭了,但领饭票是晚了。你们班已经来了一位,领了饭票,我帮你去借点儿。下午你领了再还她。”说着,转身去了。一会儿,那位女生已站在我面前。苗老师说:“这是杨某某同学,同你一个班的。”接着,他对杨某某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乔某某。中午,你领他去食堂打饭吃。”她大方地答应着:好的,好的。我必须说,她是我入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同学。记得2018年校庆,我再次见到她时,她虽人过中年,却更加烁落大方。说起当年事,她笑者说:亏你还记得,我早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闲话少说,细节少聊,专挑那些有趣的。北京的夏天热啊,可又不知道空调为何物。避暑的方法是冲凉水澡,躲到蚊帐里“侃大山”。长此已往,腻味滋生出躁动,躁动孕育出“鬼主意”:点蜡烛,打“对调”,直至天微曦,“泪”流干。那时,九点下晚自习,十点关灯,铁律不变。一天,同室的李某某与我商量:咱们从楼道的灯盒上拉一条电线,通到你的蚊帐里,这样就不用点蜡夜战了。我说:“只要你敢,咱们就干。”于是,果真从楼道的灯盒里拉了一条电线通进了我的蚊帐。为防止被人发现,沿顶棚至墙“抠”出一道槽,把电线埋进去,又用白粉笔和泥糊上……于是每晚,六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噼里啪啦、嘻嘻哈哈地去宣泄那些热量……那年,我再回东二楼时,楼道、宿舍已重新装修过了,真是“灯线不知何处去,白头却才笑青春”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穷兵饿学生。在那个刚刚脱离温饱的年代,在那个最需要卡路里支撑的岁数,不是“吃啥有啥”让你选择,而是“有啥吃啥”让你无奈。秋季开学报到后,一群女生到我们宿舍见面,久别重逢聊起她们勤工俭学的事儿来。突然,刘某某问:“老乔,吃饼干不?”我说:“吃呀,在哪儿呢?”刘某某转身出去,一会儿果然端来一饭盒饼干,递到我面前说:“吃吧,挺香的。”我看着那些捂脸欲笑的女生,拿了一块儿狐疑地送进嘴里,嘿,果然好吃!刘某某还追问着:“香吗?”我回道:“香!”接着就是哄堂大笑。错愕中,刘某某问:“老乔,你知道这饼干是怎么做出来的?”我说:“不知道。”她说,假期,她们打工就是把脚丫子洗干净,去踩面作饼干。吃了脚踩出来的饼干倒也无妨,我不禁惊叹于那时生产力的落后了。或有一段儿时间,学校食堂隔三差五供应炖猪排,于是一帮子同学在食堂里安排了暗线,以便随时提供信息,好早去排队买到。倒霉的是,学校上午安排在阶梯教室上课,一“整”就是十二点,下课再去,黄瓜菜都凉了,更别提炖猪排!老初是宿舍老大哥,他买回来个网兜对大家说:“从今儿开始,轮流打饭。轮到谁打饭,就坐到最后排。到十一点半,就从后门溜出排队去!”于是,吃炖猪排的问题解决了,只是苦了老师在讲台上的滔滔不绝。那年,我重回学校想再找到阶梯教室看一眼,无奈校园变化太大没找着。至于那“一网兜提五个饭盒”的情景,恐怕再也难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时光荏苒。不知哪年北京商学院就消失了,据说是与某些学校合并组成了北京工商大学。2018年校庆时,我回到老北商,门口的牌子换了,而原来那五个大字搬进了校园里,刻在一块大石头上,好在字体依然,也算没失我的雅望。我坐在那块儿石头旁想:如果三生石不是爱情专有的,那它就是了。岁月悠悠,当年那些故事也快要被时代浪潮冲刷殆尽了。就在前不久,有位同学打电话劝我:来吧,人生还有几个四十年?我回他:树叶黄了,我在树下等你;当我老了,我在忘川河畔等你;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相遇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还得回到《渴望》里的那首歌:“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如今举杯祝愿,好人一生平安……”沧海横流,我们也是其中一粟呢。还好,虽然是“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但也能“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漫长变成倏忽,艰辛也变成一种收获,回眸来时的路上更是星光闪烁。</span></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