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四楼

屠老三

　　我的梦总在四楼发生，但是四楼却永远的离开了我的生活，它只是在梦里经常出现。

四楼是我家曾经住过的地方，是那种老式的单元楼，一层东西两个楼道，每个楼道住两户人，共用一个卫生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家搬到了四楼，一直到我27岁才搬走。生命中记忆最深刻的岁月就发生在四楼。我和我的姐姐，爸妈生活的最珍贵的岁月。

我爸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只有我们母女四人，后来我养了一只猫，取名四妮，我们和妈妈还有四妮夏天没事就拉个凉席坐楼道，讲到高兴处，我妈笑的肩膀都在抖。

上了初中，橘子皮经常跟我在四楼楼道背书，地里历史那些费神的，我俩都是在楼道背。黄色的灯下，还有冬天呼出的白色哈气，冷点头脑更清醒。

我初一那年的大年二十八，我在楼道放炮，把挂鞭拆成散的，一个一个清脆的炮声在楼道产生回音。厨房的纱窗挂着油污，窗户上热蒸汽变成水珠模糊着玻璃，我透过依稀看到厨房里爸妈在蒸炸，他俩干着说着，我在外边放着炮还不用学习，瞬间觉得太美好太幸福。

我们姐妹三个的小孩，也都是在四楼长大。除了我们这辈人在四楼留有回忆，我们的下一辈也有。四楼那不长的楼道是他们学走路，撒尿，读书，过家家的地方。

四楼灌注着我青春的回忆，在那里楼道隔壁，还有楼上都有我的同学。好朋友橘子皮也经常来，点点滴滴，喜怒哀乐，还有跟这些同学发生的鸡飞狗跳的事，一眨眼却过去了三十五年。

我们在四楼生活，主要是我妈的记忆，因为那时我爸常年在外地工作，他留下的很少。从四楼搬走后第三年，我妈就离开了我们。关于我们和我妈的岁月就全部停留在四楼，以至于后来我每次梦到她都是在四楼。我也奇怪这是为什么。

关于四楼能说能写的太多太多，我无数次想过回忆过，每回忆一次就好像烙铁在我心里烫印一次，那些我忘不了，一直到我老都忘不了。我的姐姐，朋友，我家的猫，还有我妈养的四只鸡。对了，四只鸡不得不再多说两句，我妈在卫生间养了四只鸡。卫生间只是鸡每晚回来睡觉的地方，白天我妈会把它们都抱到楼下，真正的散养鸡。太争气的四只鸡，每天轮流下蛋，厉害的是白天不在家却从来没有把蛋下到外面。我妈在院子捡别人扔的馍，小孩吃不完的饼，捡回来晒干用石头砸碎，和菜叶拌在一起喂鸡。我看到了也捡，我从来没觉得丢人过，因为鸡蛋，那些鸡蛋的功劳推动了我。时间久了，我懒得抱它们下楼，把鸡就放在四楼楼道的平台上，它们一个个的善解人意扑棱着翅膀飞了下去。晚上也不用我去抓它们回来，一个个的都认识路，自己上四楼，自己往东楼道拐，自己进厕所。有一次很晚了还有一只没回来，害得我院子好找，最后在三楼的卫生间找到，也是东楼道，是它少上了一层。

这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四楼，那个年代，那段岁月。我们和我妈，我和我的同学，和我的猫，鸡。四楼是人生中一段过往，点点滴滴分分秒秒，像雪花一片片，像沙粒一颗颗，堆积在那里，在月光下闪着光，因为梦总是在那里，那些闪光的都在梦里，都在我记忆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