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挑我去外婆家 文/唐文敏 原创于 2017年

泥巴女人

　 “小背篓，晃悠悠，笑声中妈妈把我背下了吊脚楼······”每当唱起这首歌，就勾起了“爸爸挑我去外婆家”的难忘往事。

在那个年代，我们的生活非常艰难，交通闭塞，没有汽车，没有电，更不要说电话了，不管哪家有什么大事小情，需要通知亲朋好友，只得专人步行，亲自上门传口信。

记得我五岁那年，在五月的某一天中午，天气特别闷热，爸爸妈妈午饭后就和生产队的人们到屋后的田里插秧去了，我和姐姐在家里一边看管弟弟妹妹，一边玩着跳皮筋，当我们玩得正欢时，家里来了三个远方亲戚，叫我带他们去找我们的爸爸妈妈，有事要转告他们。我蹦蹦跳跳地带着亲戚来到爸妈干活的地方，亲戚们见到妈妈后，不知道他们和妈妈说了什么？只见妈妈放声大哭起来，她放下手中的农活急匆匆的就往家里赶，回到家里爸妈迅速的收拾着东西，又给我们换上干净的衣服，爸爸把我和弟弟抱进箩筐里，担在肩上，妈妈背起妹妹，拉着姐姐，我们一家人就往外婆家走去······

我们的外婆家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大山沟里，步行大约要一两个多小时。那个时候我们四兄妹还小，最大的姐姐六岁多，我4岁，还有2岁多的弟弟，一个最小的妹妹也才几个月大。我们的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把我们这些不大不小的孩子放在家里又没有人照看，全部带着去吧，那么远的山路孩子们怎么能走，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箩筐挑着我们一起走······

去外婆家要涉过一条宽宽的大河，一些曲曲弯弯的田埂，还要爬一座座的高山。一路上，我和弟弟分别蹲在箩筐里，伸出小脑袋，东瞧瞧西望望，小手摸摸这指指那，一会唱着妈妈教的儿歌，一会儿又把小脑袋帖在箩筐边沿上，听路两旁的树枝刷着箩筐“吱吱”的响，我们坐在箩筐里好奇而又新鲜，开心而又快乐。半个小时后开始过河了，爸爸挽起裤脚挑着我和弟弟，从水流较浅的地方趟过。爸爸的脚踩在水里，打起朵朵白色的水花，美丽极了。清澈见底的河水游来一群群小鱼儿，我嚷着：‘’我要下来，我要捉小鱼‘’。爸爸假装没听见我的喊声，一口气把我们挑到河的对岸，稳当当的把我和弟弟放在河岸上，并叮嘱我们乖乖的坐在箩筐里，他要返回河对岸去背姐姐过河。当爸爸刚一转身，我们就调皮地跨出箩筐，我拉着弟弟踩在水中好玩极了，弟弟脚一滑栽倒在水里，此时，刚刚靠岸的妈妈见状，迅速把弟弟抱上岸，可把妈妈急坏了，我们哪里知道，下水会出现生命危险啊！

过了大河后，就开始走稀泥巴路了，因为是插秧季节，田埂上到处都是田里捞出的稀泥，路又窄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田里。爸爸小心翼翼的挑着我们朝前走，妈妈拉着姐姐紧跟着，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就开始爬坡了，山路坡陡崎岖，不知道爸爸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把我们挑到外婆家啊！一路上山花烂漫，蝴蝶飞舞，我们蹲在箩筐里嚷着，我要折花花，我要捉蝴蝶，父母哪能停下脚步，他们匆匆的往前走着，只听到扁担和绳子之间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和父母的喘气声。一颗颗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从他们的脸颊滑落下来，他们的衣服全湿透了，而我们坐在箩筐里悠闲的享受着阵阵凉风。一步一步终于爬到了山顶，爸爸对妈妈说，我们休息一会吧，孩子们蹲在箩筐里也够苦的，让他们出来活动透透风吧。他小心翼翼的把我和弟弟抱出箩筐，妈妈也趁休息的机会喂一下妹妹的奶水。刚小歇了一会，天空突然乌云滚滚，远处雷声阵阵传来，并刮起了大风。爸爸对妈妈说：‘’好像要下大雨了，我们不能休息了，抓紧时间赶路吧！‘’话音刚落，雨就下起来了。爸爸为了给我们遮雨，他动作麻利地在路边折了一些树枝，插在箩筐口上，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做篷布盖在箩筐口上，他就光着膀子挑着我们走，妈妈也用仅有的一把伞遮住身边的姐姐和背上的妹妹。 我们坐在箩筐里，温暖幸福的睡着了。他们宁愿让雨淋湿自己，也不能淋着他们的孩子。爸爸挑着我们翻山越岭，走了一山又一山，我们哪里知道，爸爸的脚有多酸，肩膀有多疼，路是多难行啊？

开始下坡了，远远的就能看见山脚下的那个寨子，爸爸告诉我们说，这个寨子就是你们的外婆家了。

来到外婆家，屋里屋外聚集了好多人，只见外公躺在堂屋中央的木板上，身上盖着一床花花绿绿的被面。妈妈一踏进门就放声大哭起来，我看着妈妈又看着周围的人们，当时的气氛非常低沉，看不到一张笑脸，尽是一片哭声。妈妈把我们拉到外公的跟前，她烧了香纸后，就叫我们给外公跪下磕头。只见外公安详的躺在那里，是睡着了吗？他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妈妈为什么要哭？我好奇的问着妈妈。妈妈没有回答我，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一会后，比我们稍大一点的表哥表姐跑过来，拉着我和姐姐跟一帮小孩子出门玩去了。我们一会在外婆家的屋前屋后捉迷藏，一会又到屋对面山脚下的坪地里追来跑去，玩得可开心了。我哪里知道，外公这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他永远离开了我们。我们一家人在外婆家呆了三天，大人们给外公办完丧事后，爸爸又用箩筐把我们挑回了家。这件事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依然记忆犹新，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