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嘉父山墓地文化属性谈故鄂城址的时代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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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由嘉父山墓地文化属性谈故鄂城址</p><p class="ql-block"> 的时代问题</p><p class="ql-block"> 乡宁县文物保护中心 副研究员 许文胜</p><p class="ql-block"> 摘要:嘉父山墓地是晋文化墓葬?还是白狄墓葬?本文拟就嘉父山墓地的墓葬形制、随葬器物、文化属性和故鄂城址的关系作一分析讨论。</p><p class="ql-block"> 关键词:嘉父山墓地 墓葬形制 随葬器物 文化属性 故鄂城址 时代问题</p><p class="ql-block"> 嘉父山①墓地(图一)位于山西省临汾市宁县昌宁镇大石头村鄂河北岸的黄土台地上,距乡宁旧县城西约2.5公里。2000年7月,因平田整地,随即发生盗墓事件。经省文物局批准,临汾市文物局、乡宁县文物管理所联合组成嘉父山考古队,对该墓地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共清理墓葬32座,马坑一座。简报②认为嘉父山墓地墓葬年代自春秋中期延续至战国晚期。</p><p class="ql-block"> 墓地中的32座墓葬都为土圹竖穴墓,墓主人头向均向北。M1、M4、M5、M6、M9、M16、M18、M23为铜器墓葬,从墓圹尺寸及随葬器物上看,M1、M4、M5、M6较为重要。</p> <p class="ql-block">图一 嘉父山墓地墓葬分布平面示意图</p> <p class="ql-block">  M1位于嘉父山墓地的最北端,南邻M5、M6,是整个墓地地势最高的墓葬,该墓葬在平田整地时被推土机所毁,故墓口方向、墓圹尺寸、葬具、墓主头向等情况不明。从推土机司机手中收缴回来属M1的随葬器物有铜鼎1件(M1:3)、铜簋1件(M1:2)、铜舟1件(M1:4)、铜盘1件(M1:1)、铜匜1件(M1:5)、铜车軎2件(M1:6)、铜镞18件(M1:7)、铜削1件(M1:8)、陶鬲足1件、陶高领罐1件(M1:9)、莹石管1件(M1:10)。</p><p class="ql-block"> M4位于墓地的中部偏西处,北邻M9,南邻M16和马坑(M13)。该墓在2000年8月18日夜遭盗掘,所幸当夜有文物人员值守,盗掘未遂,所以该墓信息完整保留。</p><p class="ql-block">墓口方向345°。</p><p class="ql-block">为口底同大的土圹竖穴墓。</p><p class="ql-block">墓口长3.63米,宽2.4米,深7.2米。</p><p class="ql-block">一椁一棺,椁长3.53米,宽2.3米,高1.5米;棺长1.76米,宽0.5米,高0.74米。椁下南、北有宽0.9厘米的两根横木。</p><p class="ql-block">墓主人头向北,骨架已腐朽,仰身直肢葬。口唅玉璜(M4:2)、玉片(M4:17),头顶靠近棺内有石圭若干(M4:1),左肩部有玉璧(M4:2),背面沾满朱砂。</p><p class="ql-block">棺椁之间东部放置大量随葬品,东北角有铜舟1件(M4:16)、铜削1件(M4:18)外,从北到南有铜盘1件(M4:15)、铜鼎1件(M4:6)、铜鼎1件(M4:5)、铜匜1件(M4:9)、铜戈1件(M4:11)、铜镞8件(M4:12)、铜甗1件(M4:8)、铜鼎1件(M4:7)、铜镞18件(M4:14)、铜簋1件(M4:3)在铜鼎里、铜戈戈前锋朝东、柲朝北,铜镞8件和铜镞18件皆前锋朝南、柲朝北;东南角随葬石编磬9件(M4:10);西部正中仅有陶鬲1件(M4:13),另清理墓底时在东壁发现铜容臭1件(M4:19~1)、铜马衔1件(M4:19~2),西壁发现铜当卢1件。</p><p class="ql-block">头箱位置呈黑色似帛类,此类物也见于右肢上下。骨架已朽。口内见一碎为两块小玉璜和一碎玉片。</p> <p class="ql-block">图二 嘉父山墓地M4:6铜鼎</p> <p class="ql-block">图三 嘉父山墓地M18:2铜簋</p> <p class="ql-block">图四 嘉父山墓地M4:10石编磬</p> <p class="ql-block">  M5位于墓地的北端,北邻M1,东邻M6,南邻M7,该墓被盗掘。</p><p class="ql-block">墓口方向3°。</p><p class="ql-block">为口底同大的土圹竖穴墓。</p><p class="ql-block">墓口长4.55米,宽3米,深2.6米。</p><p class="ql-block">在墓底西南角有数层红黑色皮状物,似为漆皮。</p><p class="ql-block">墓南壁与西壁交接处,各有4个脚窝,深8厘米。</p><p class="ql-block">墓主头向不明。</p><p class="ql-block">墓内清理出的随葬器物有玉管1件(M5:1),铜镞2件(M5:2),铜戈2件(M5:3),石编磬3件(M5:4),石圭4件(M5:5),陶鬲片(M5:6),铜器片(M5:7),铜器足(M5:8),玉圭(M5:9)。</p><p class="ql-block"> M6位于墓地的北端,北邻M1,南邻M8,西邻M5。</p><p class="ql-block">墓口方向4°。</p><p class="ql-block">为口底同大的土圹竖穴墓。</p><p class="ql-block">墓口长3.56米,宽2.5米,深1.4米。</p><p class="ql-block">葬具为一椁两棺,皆为箱形。椁四角有柱洞,为椁内支撑木,除东南角为13厘米的圆形柱洞外,其余三角为竖长方形,长10厘米,宽25厘米,深53厘米。具体做法当为:在四角栽四根木柱,再在木柱外至四壁间,垒砌木板。椁长3.4米,宽2.2米,深0.75米;外棺长2.6米,宽1.45米;内棺长2.2米,宽0.8米。椁盖由12块木板横摆,长1.7—1.8米,宽0.22—0.29米。</p><p class="ql-block">墓主人头向北,仰身直肢葬,骨架已朽。头部右上侧有石圭若干,面部有玉饰5件(M6:10),似为玉覆面,左脸下有玉玦2件(M6:15),胸部有绿松石1件(M6:11),左右手处各有条佩玉饰1件(M6:12、M6:13)。</p><p class="ql-block">棺椁之间西北角放置大量随葬品,从东到西有铜盘1件(M6:6),铜舟1件(M6:14),蚌饰9件在盘中(M6:8),铜匜1件(M6:5),铜鼎2件(M6:4、M6:3),铜簋1件(M6:2)在两件铜鼎之上,陶鬲1件(M6:1),另有马腿骨、下肋骨等。唯有铜鼎(M6:7)在西北角靠南不远处。三只鼎内,分放鱼、羊、另一未识。</p><p class="ql-block"> M13为一陪葬马坑,位于墓地中部,西邻M16,西北邻M4。马坑方向266°,口长3.09米,宽1.8米,深2米,底略小于口,殉葬马12—13匹,马骨架在坑中重叠堆放,比较凌乱,推测马是被推入坑中活着淹埋的。</p><p class="ql-block"> M23随葬器物有中铜鼎1件(M23:1),圆唇,直囗,圜底略尖,圆角竖长方形腹耳,囗下耳上有一周弦纹。三蹄形足内侧平直,中空裸露范土。腹有三块弧壁范和一块三角形底范,足由左右两块范,拼合而成后,将做好的附着腹片的耳安装于囗部,进行浇铸,囗部有修补痕迹,铸缝没有打磨。囗径20.2,通耳高24.4,耳高6,宽4.6厘米。</p><p class="ql-block"> M25棺椁之间北部随葬铜半两钱2枚(M25:1),可知该墓时代已到战国晚期。</p><p class="ql-block"> 由M6出土随葬品分析,M6墓主为女性。M6西邻M5,两墓并列,间距1米,M5与M6为夫妇异穴合葬墓(对子墓)。从被盗的M5清理出的随葬品看,墓主应是男性,M5墓圹尺寸在整个墓地中是最大的,墓底铺设了一层厚约1厘米的朱砂。M6是三鼎墓,由此推测M5至少是三鼎墓或五鼎墓。遗憾的是此墓被盗,信息缺失,器物下落不明,墓主身份的判定只能是推测和猜想了。</p><p class="ql-block"> 《左传·隐公六年》载:“翼九宗五正顷父之子嘉父逆侯于随,纳纳鄂,晋人谓之鄂侯。”张新智、阎金铸二先生认为,嘉父山墓地M4、M6、的墓主人是晋文化墓葬,可能是当年迎接晋鄂侯的“嘉父”的后裔③。田建文先生认为嘉父山墓地M4、M6,与隰县瓦窑坡墓地M29、M30时代相当,为白狄中等贵族墓④。</p><p class="ql-block"> 嘉父山墓地和瓦窑坡墓地比较来看,两者之间有诸多的一致性。墓地位置都在县城西或西北不远处;嘉父山M4、M6,瓦窑坡M29、M30都是土圹竖穴墓 ;墓主头性均向北;两处墓地中都有夫妇异穴合葬墓;都有陪葬马坑一座;两座墓地出土铜器的造型及纹饰也颇为相似(图二、图三);两墓地中的重要墓葬都出土有石编磐(图四),墓地时代都是春秋中期延续到战国时期。陈小三先生认为隰县瓦窑坡墓地墓葬年代自春秋中期偏晚延续至战国早期,是一处以晋文化因素为主,并吸收了部分北方戎狄文化,南方楚文化因素的晋国墓地⑤。</p><p class="ql-block"> 嘉父山墓地以自然山势台阶状分布排列,均为土圹竖穴墓,墓主头向主要为北向,葬具为木质棺椁,棺椁数量多少和规模大小视墓地的级别等具体情况而定。随葬器物随墓葬等级大小而有差别,主要有青铜器、陶器、玉石器、骨器、铁器、漆器等器类。据史料和出土器物判断,距嘉父山墓地不远的故鄂城(鄂邑)很可能是晋国统辖下的城邑。该墓地最高等级的墓葬采用三鼎制(M5被盗,用鼎制度不明),应该是晋国地位较显赫的中等贵族或镇守鄂地的地方长官。</p><p class="ql-block"> 综合来看,嘉父山墓地的年代从春秋中期延续到了春秋晚期到战国晚期之际。从文化面貌来看,与晋系墓葬的葬俗十分接近,应属于广义的晋文化范畴,也有当地的文化因素,例如M23:1铜鼎铸造粗糙,不是侯马铸铜作坊的产品,有可能是乡宁生产的。嘉父山墓地的发现反映出春秋时期晋国对吕梁山的开发,是晋文化向北发展的直接反映。</p><p class="ql-block"> 故鄂城遗址⑥(图五)于2009年发现并确认,由南(阴)北(阳)二城址构成,位于吕梁山最南端的鄂河中游,横跨鄂河南北两岸的玉环山和印台山,选在高岗流泉之地,以两山(印台山、玉环山)为城,以两河(鄂河、洛河),四道沟壑(后西坡沟、小沟、温泉沟、凤凰沟)为池,充分利用自然山川之险而构筑。现存有城垣、城门、瓮城,壕堑等。</p><p class="ql-block"> 城址具有军事堡垒的性质特别明显,高踞吕梁,襟汾控河,地形险峻,城高池深,易守难攻,西可拒狄,北可阻戎,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城址及周围壕堑的总面积约为百万平方米,这样大的筑造工程,绝非一般人所能为之,只有在国家强制组织下才能完成。</p> <p class="ql-block">图五 故鄂城遗址地形位置平面示意图</p> <p class="ql-block">  故鄂城筑城的又一特点是运用了斩挖和夯筑相结合的做法,正如《北齐书·解律金附于羡传》中所载的那样“斩山为城”、“断谷起障”。利用自然山势,把山体斩挖成崖墙或壕堑,然后紧贴崖墙再夯土板筑城垣,有的直接斩成崖墙,没有夯土板筑,同样可起到城垣的防御作用。故鄂城南城址南垣壕堑(图六)是人工斩挖的,壕堑长100余米,宽约90米,深(高)约50米,挖凿的土方量为40多万立方米。故鄂城南城址南高北低呈坡状,从地形地貌上来看,南垣壕堑挖凿出的大量土方可能运用到了东垣和西垣的夯土城垣筑造。</p> <p class="ql-block">图六 故鄂城南城址南垣壕堑</p> <p class="ql-block">  故鄂城南城址城垣夯土层薄厚不一,有厚7.5厘米,8厘米,9厘米,最厚者为12.5厘米,夯层土质有的纯净、细密、坚硬,有的夹杂有小颗粒砂岩、料姜石、五花杂土等,夯层内夯窝明显,有大小两种,大夯窝呈椭圆形平底,直径6-6.5厘米,深0.3厘米,小夯窝呈圆形弧底,直径1.5厘米,深0.5厘米。北城址城垣夯层密集,夯层厚7.5-9.5厘米不等,夯层土质坚硬细密,中夹有五花土,夯窝呈圆形,有大小两种,大夯窝直径5-5.5厘米,小夯窝直径2-3厘米。</p><p class="ql-block"> 故鄂城南北二城内采集有少量绳纹陶器残片,遗存数量最大的是建筑构件板瓦和筒瓦残片(图七),还有半圆瓦当。都为泥制灰陶,主要遗落在城垣周围及城址内,应是覆盖于不同建筑物上的构件。板瓦发现数量较多,多为残片,最大残块厚1.5厘米,残长20厘米,残宽21厘米,瓦面饰粗斜绳纹,也有细斜绳纹,内壁有麻点纹,布纹,素面等几种纹饰。筒瓦也未发现完整者,多为残片,大小薄厚不一,最大残块厚1.2厘米,残长10厘米,宽12.5厘米,绳纹为主要纹饰。</p> <p class="ql-block">图七 故鄂城址采集的东周筒瓦、板瓦残片</p> <p class="ql-block">  近年来黄河东岸乡宁境内发现了万堡山古城址、寨上古城址、城里古城址等,三处城址都距离黄河不远,城址内采集的筒瓦、板瓦残片和故鄂城遗址内的相同,以绳纹、内壁麻点纹为主。特别是万堡山城址,位于鄂河入黄处的夹角地带的高山之巅,地形位置十分关键。城址内发现了许多夯土墩台,呈由西向东延伸状。</p><p class="ql-block"> 《左传·僖公八年》“晋里克帅师,虢射为右,败狄于采桑”。考通志历代疆域图,采桑在乡宁吉州界,濒黄河。采桑又叫采桑津,津就是渡口,有津渡、关津、要津之称。从调查情况看,万堡山遗址应是史料记载的采桑。2018年,第二次鄂文化研讨会专家团对万堡山遗址实地考察,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田建文先生认为此地疑是采桑。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何驽先生认为,采桑津边城依靠一系列烽燧信息传输系统和中间的堡城中继站,同故鄂城即鄂邑形成一个整体,鄂邑为首脑机关所在,采桑津边城是其属下的边关,控扼黄河古渡,是鄂邑的重要水口与门户⑦。</p><p class="ql-block"> 故鄂城相对应的墓葬区是嘉父山墓地,嘉父山墓地的时代、从春秋中期延续到春秋晚期到战国时期。从文化面貌来看,属于广义的晋文化墓葬。据此判断,故鄂城的始建年代可能是春秋中期(不会晚于晋献公时期),它应为晋国统辖下的一个城邑。营建故鄂城邑的目的就是要守护这里,控制这里。故鄂城与其西部黄河东岸黄土残垣地带发现的万堡山、寨上、城里三座城址,鄂河中游龙门河上游发现的全城岭古城址,共同构成一道完备的军事防御体系(图八)。故鄂城是首脑机关的所在,沿黄河南北一线的三座古城址是故鄂城外围的军事堡垒和要塞,是晋人西北防御体系中的最外围防线,防御的对象应是黄河以西的白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图八 故鄂城与周边几城址地理位置示意图</p> <p class="ql-block">  嘉父山墓地,故鄂城址,全城岭古城址,万堡山古城址、寨上古城址,城里古城址的考古调查与发现,为晋国的历史研究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尤为重要的是乡宁嘉父山墓地、故鄂城址、隰县瓦窑坡墓地三处遗存的发现,让我们认识到,春秋中期晋国向北的军事扩张已经抵达南吕梁,黄河东岸的乡宁——隰县南北一线已是晋国实际控制的疆域范围。</p><p class="ql-block">附记:嘉父山墓地资料由田建文先生整理完成,在此深表谢意。</p><p class="ql-block">①嘉父山,墓地原地名为“贾坟山”为增强学术研究力度,改名为“嘉父山”。</p><p class="ql-block">②张新智、阎金铸《嘉父山墓地发掘收获》,《文物世界》,2009年第6期。</p><p class="ql-block">③同②。</p><p class="ql-block">④田建文《吕梁山上白狄凶猛》,《中原文物》2021年第1期。</p><p class="ql-block">⑤陈小三《瓦窑坡墓地出土青铜器》,《山右吉金—隰县青铜器珍粹》,山西人民出版杜,2020年版。</p><p class="ql-block">⑥许文胜《山西乡宁故鄂城遗址调查》,《文物世界》,2017年第6期。</p><p class="ql-block">⑦何驽《打造桑鄂文化名片》,2018年《第二次鄂文化研讨会论文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