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尾音

布毛才仁

<p class="ql-block">深秋尾音</p><p class="ql-block">文/布毛才仁</p><p class="ql-block"> 对窗外远处一大簇杨树本是高大无比,粗壮无比。但恰巧因为在远处成了我素日里无数次可以轻松眺望远方的小风景。它也在四季不断更迭间回馈着,季节变化时颜色。高原的寒冬总是比春来的突然和勤快,几阵秋雨山顶积雪已是交相辉映。山下稀少的绿植几日间便失去润泽青黄不接。看到远处的树它已从金黄走向了枯萎,我思虑是自己大意了,还是冬一步跨入了?即使唾手可得的踏足也会在视线里悄然流失,不免心生伤悲。中午安顿好一家人的茶饭,我便走进家门口这些扎根大簇大簇杨树,藏柳,沙棘林的小公园。不知何时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巴塘河国家湿地公园》一看感觉辽阔且悠远的意像里融入了宽厚。从无数次进出的北门进入,凌乱不堪的杂草及杂草间零零星星盛开的各种菊花都被收割机轰割的只剩短短的草根,被落叶覆盖着。树林显得更是清瘦了,显然我错过了金黄时节,落叶枯芜一片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园里几个学生路过便没有什么人,我又似乎专去追念几日前去逝的一位老阿姨,9月8日她还在我的微信朋友圈,还仍旧矍铄慈悯和母亲聊天,也是在这个园里的佛塔旁,此刻已在另一个世界。想想98岁高龄的老者,定是走完全满的生命。我触摸着某种气息转塔13圈,将秋日当头的石板路上两只类似蛴螬的爬虫用树叶拨到另一枚树叶上放进草丛里,在拨动它的那一刻,瞬间蜷缩成一圈纹丝不动,完全装出已石化的样子,是为了躲避意外,万物有灵为小虫子的机智憾叹!</p><p class="ql-block"> 我继续从健康步道前行,清泠的步道麻雀们细碎的叫着,无意间举头遥望枝头外蓝天白云,在满目落叶的浑然苍茫处,有一种“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的惘然。林间小径弯弯曲曲心间的指南和坐标随目光移动起伏。走到人工小湖前,那小木屋,小亭子,原本设计应是一处“母婴室”或“工作人员休息室”但一直是一种休眠状态几经斑驳。今年几个小青年开成了一家以“上岸”为名的小栖休憩处,在岸堤延伸的栈桥旁和小木屋旁搭几个小凉棚,放几座别致的小桌椅,木屋里应该是操作间,放些舒缓的音乐,我们散步都得经过这里,每当傍晚夜幕降临小彩灯亮起来,将全部的景致倒影在这一面小湖之上,一点点侵占夜的秘境,牵出缕缕对光阴的钟情。此刻他们已歇业了,留下来年不见不散的暗语布标“我们终将上岸阳光万里"。走过木屋旁的小拱桥,又遇上那个老阿妈和那个小伙子,不知是儿是孙推着轮椅,走一会儿坐一会儿,遇到拱桥挮阶就得先搀扶老人过去,他再抬着轮椅过,忽觉得公园设施规划的确缺少了人文关怀,这步道没有无障碍通道,由其对老者,残障人士带来不便。且不说每个人都有苍老的那一天。</p><p class="ql-block"> 秋阳碎碎的穿梭于林间,人安安静静的独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漫步间又到唐东杰布的雕像前,因为熟悉我们往往会司空见惯,了然于心就会不以为然。故而我便在雕像前驻足片刻,定神观望,他神情俨然,睿智神韵,面朝东方,双目坚定。长袍飘逸,长发与胡须驹隙间透着一个智者的风骨。左手托一个铁索桥的小模型,关于唐东杰布自己曾写“藏戏”小文,故而下意识的颌首合十。那些美丽的传说依旧在岁月的长河里与天地相依生生不息。不远处就是颂赞干布左右分别文成公主,赤尊公主并排趺坐于一座石台之上,依旧面朝东方,神色安祥。不免的遥思拉萨,遥思布达拉宫,遥思大昭寺,小昭寺,遥思长长的人马车队浩浩荡荡将一种政治,经济,文化相互融汇。使得万千子民过上和谐安宁的幸福生活。突然也想感恩N先生在十余年前承包这小公园,在铜板的眼孔深处留下一丝历史和文化的气息供我们驻足,思念和感动。</p><p class="ql-block"> 浸淫清秋一席之地,顿觉可追忆的漫无目的。沙棘果金黄透亮,熟到碰一下浓黄的汁水四处飞溅,经不起诱惑索性折一小枝找一处坐处品尝。小心取摘一颗含进嘴里,用舌与上颚的合力,汁水顿时浸满舌苔,立刻垂涎包满,酸到骨髓。人喜酸,甜,苦,辣是否就是生活坚韧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中想写一段小文不负秋语,又放不下龙仁青老师的文学作品《布衣歌者》,干脆读完再写,只要看到老师更新朋友圈作品我一定每篇必读,更多是因为他的文字里包含自己儿时的种种回忆,包含着高原鸟雀花草的自然清音,包含着雪山伟岸处的绵延逶迤,高山草甸处的温情,小溪潺潺处的唯美,与大地相辅相成的牛羊,牧民的质朴用文字激活着和谐美好的画面。渗透着真善美,渗透着哲思,智慧和励志。回不去的终叫故乡,而我回不去的童年也终成了回忆,一股难掩的深情在岁月深处牵引着,想念着,渴盼着。就如老师的这首诗“难以言说的世界/枯黄的牧草覆盖草原/离我攀援的楼梯是一片苍茫的怀念/秋风以外/一只野鸟啁啾着往事/暮色里/撒欢的牛犊忘记了回家/怀念因此苍茫啊/因此苍茫/驻足于楼梯回望/如一匹孤兽/回望着不复存在的森林”儿时我看护十几头小牛犊,行走在高出自己等身的草丛,唱着只有自己会唱的歌,夏日午后遥望远方,大地间就有烈烈蜃焰,掀开一个个小石板,让蚂蚁们惊慌失措的搬离蚁卵。对牛粪的情感已根深蒂固了,到现在也如老师写的野外见到已风化的“铁青色”的牛粪还有想捡拾的冲动,有時真的也去检拾,用于煨桑。</p><p class="ql-block"> 读到写与堂弟生来两人分享一颗水果糖,瞬间含满涎水,不自主也模出常揣在裤兜里糖含在嘴里。但终如回不去的时光,吃不出岁月的趣味。读到(普天下的雌鸟)段时,写一场冰雹将角百灵妈妈为保护幼鸟用单薄的身体捍卫住幼鸟的生命都没有挪动一下。当摄影师扒开雌鸟的身体,幼鸟都张大嘴喙,等待父母衔来的食物。老师写“当我看着这个画面,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再不敢打开这个视频多看一遍"。自己情不自禁带入其中,想象那个情景忍不住目含泪花。描写角百灵生活习性种种回忆,即便男孩子天性玩皮但从没有去惊扰它们的生活,因为懂得大人们口中杀生是一个可怕的词汇。回想自已儿时最深的记忆是,一种小鸟总停顿在半空中鸣叫,那叫声悦耳动听,旷野间只听它的叫声让人安静舒缓快乐。母亲告诉我说那是格萨尔放马员的化身,它的鸣叫声分明可以听出声赶马时"得秋秋,得秋,得秋”的音调。这种怀想至今没做改变。但我想那种鸟应该是云雀吧!读到(掩去的身份的歌者)感悟到人们把自己置身于喧嚣,嘈杂的声音中,亦或是新信息爆炸式的现代生活,抖音,快手,微信小视频随便一样可以把你扣得春眠不觉晓。时间如焰花流失。亦或者生活的繁琐和压力从没有留意身边的花草鸟虫,倏忽间想起蒋勋先生写“我与风景熟悉因为萍水相逢,不熟悉因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告别,何曾留住任何一点一滴”。至于鸟类我听说玉树有位摄影师他不会开车,但可能蹭别人的车偶尔远行,就背着相机在玉树市范围内拍到近60种鸟类。很是惊叹!想起阿信老师写“不只听见落雪的声音,我相信听见了流星坠地的声音,溅起的碎瓣"。</p><p class="ql-block"> 至此秋语的尾声在此此日随午后苍茫的雪影收笔。远处的杨树又在我眺望的视野中。一场雪后,它会披起素洁的袍子行走于巴塘河连绵的远野间让人动容。</p> <p class="ql-block">布毛才仁 藏族 玉树人 自由写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