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鱼趣</p><p class="ql-block"> 张松新</p><p class="ql-block"> 久居城市，终未改吃小河鱼的嗜好。难怪儿子调侃：“我妈妈吃饭，小河鱼不断”。</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庆幸少时生活在鱼米之乡的近郊。依傍海河优良的水质，天然的鱼虾蟹遍及村落的小沟大渠，款款流动的水源将其自然泻入河里，排向垄沟，带到田间。</p><p class="ql-block"> 渐进盛夏，“学农基地”的秧田需要大量水源。当时小学五年级上午上课，下午每人自带脸盆跳进涨潮的村边小河，你一盆，我一盆为河岸秧田贮蓄充足的水分。等到绿油油、齐刷刷的秧苗“饮饱喝足”，我们便双手扶盆游进齐胸口深的河中央纳凉嬉戏。“快，我脚下好像踩到一条鱼！”随着喊声，只见一个男生扑通潜入河底，瞬间，两米开外的水花中“腾——”地跃出，双手举着一条大鲤鱼。这下可给大家提了醒：咱们开始摸鱼吧！</p><p class="ql-block"> 此时，每个人像接到战斗号令，熟练地推盆游回岸边。一双双小手顺着河边的水下摸索着。一条小麦穗儿，两条小鲫鱼；三条小白跳儿，四条小刺挠……“谁帮我抓住这条大泥鳅？”春华使劲儿嚷着。双河和小黑赶忙游过去。他们仨蹲在水里，折腾了好半天，只见三个人双手沾满黑泥，各自抱着一条二斤来沉的大黑鱼笑嘻嘻地站起来。“真了不起，你们掏了黑鱼的老窝啦！”内行的小胜羡慕地说。瞧着大家盆里的鱼越来越多，我有些着急。这时心细的英子过来安慰我：“摸鱼千万别性急，大鱼喜欢在人踩过的脚窝中栖息，慢慢摸着脚窝走，定能摸到大的”。遵从英子的指点，我游到了河的对岸。</p><p class="ql-block"> 对岸的河边似乎较为平静，清凌凌的水草铺满水面。我屏住呼吸，慢慢顺着水草下面的脚窝摸去，没走多远果真摸到一条匼把攥的大鲫鱼。再往前摸每个脚窝都舒舒服服地卧着一条。美美地端详着多半盆被我俘虏的肥胖的鲫鱼，越摸越兴奋。这时一条不请自到的小布鱼窜到我的T恤里，与我亲密接触。我明白：它也急着当俘虏。</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摸鱼是个慢功夫，那么“拾涝干儿”如同快刀斩乱麻。</p><p class="ql-block"> “扑棱——扑棱——”的声响忽地平定了放学路上的嬉闹。我们循声踏过独木桥，蹲在田埂上俯身细瞧：白花花的鱼儿铺满了半个秧畦，你拥我挤在一墩墩秧苗的缝隙里。小鱼脊背挨着脊背排成梭形呼吸着有限的水分，大鱼仰面朝天亟待救援。“别等了，赶快謄书包吧！”我们迅速把薄薄的书本扔在田埂上，甩掉凉鞋，一个箭步冲进秧田。单手抓，双手捧……转眼间，每人满书包的河鱼背上了肩头。回身再看秧田狼藉一片，小脚丫踹起的脚窝凹凸呈现。对不起了，东倒西歪的秧苗。</p><p class="ql-block"> 小打小闹是摸鱼，气势恢弘属淘鱼。几个小伙子目测鱼多的沟渠，截出十几米，拦腰挡坝。在一头儿土坝的中间挖个缺口，斜插上竹帘，而后用脸盆淘水。约莫半天的功夫，当沟底的水所剩无几，鱼群显露的时候，那场面可谓分外壮观：大小鱼群纵向排开，顺流儿乖乖地涌向放好的竹帘子。沟里所有参战的盆、筐齐上阵。岸上前来观战的男女老少呐喊助兴。有的感觉光喊不过瘾，索性擼起袖子，卷起裤腿，跳进河中帮助捡鱼，热火朝天地收获着胜利果实。虽然脸上挂满泥花，身上溅满泥点，但眼见这筐满盆盈活蹦乱跳的鱼儿在岸边摆起了长龙阵，每个人无不喜笑颜开。</p><p class="ql-block"> 村民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中，创造了各式各样的捕鱼方法。诸如赶鱼、推鱼、搬鱼、钓鱼，还可以下跳堡悠闲自得地等鱼。大自然奉献了鲜亮的鱼虾，让居住在沟塘水边的人们尽享捕鱼乐趣的同时，也成就了鱼虾不同做法的佳肴美味。</p><p class="ql-block"> 佐料齐全的大锅熬鱼是常见的做法，围着锅边再贴上一圈棒子面儿饽饽，可谓考究的饭食。</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只要一家淘来鱼，敞亮的院子里垒个大锅灶，噼里啪啦点着香脆的芦苇，旺火咕嘟整锅的鲜鱼，那飘出的袅袅鱼香让半个村子的人们尽情分享。</p><p class="ql-block">个头大的鱼熬着吃，小鱼的吃法就更灵活了。</p><p class="ql-block"> 锅里加适量的水，只需捏些花椒，抓上两把盐。水烧开后将洗干净的小鱼倒入锅中，大火旺煮。待花椒的香味弥漫四周，掀开锅，小鱼个个挂着盐霜。盛到不大的缸里，晾凉后，一层自然的鱼油浮在缸的表面。想吃了，蒯上一勺夹到刜开的玉米饼子中间，刺软肉鲜，椒香四溢，美不胜收。大有天然鱼酱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时近秋后，是河鱼最肥之际，也是每家每户捕鱼的旺季。鱼多的吃不过来怎么办？于是乎“锅包鱼”问世了。</p><p class="ql-block"> 所谓“锅包鱼”就是等锅烧热后，将鱼均匀地摊在干锅里。争取使每条鱼都挨上锅，鱼煲得失些水分，即出锅晾晒。一锅接一锅的“锅包鱼”晾满院落。干后收藏，是冬季熬鱼汤、炒白菜和清蒸鱼的最好食材。</p><p class="ql-block"> 值得一提的“炉泥鳅”，是公认的秋后饭桌上的美餐。</p><p class="ql-block"> 秋高稻熟时节，可爱的泥鳅选好了冬眠的去处，但它低估了人类的聪明，将窝的表面布置的如同大蚁穴那样松软。因此，无论泥鳅在窝内钻得再深，也难逃人类的倒钩儿。钩来的泥鳅肉嫩籽肥。用盐浸过后，晾晒半晌，整齐地排在锅里，一滴油不用放。干锅炉到一定时候，自然出油。等泥鳅外皮焦黄，放到嘴里，那叫一个外焦里嫩！</p><p class="ql-block"> 在乐趣无穷的和鱼打交道的生活中，我津津乐道于小河鱼。其做法省时省料，吃起来补钙健身。如今，偶尔在市场上碰到价格不菲的“小麦穗”，亲切地称上二斤。回家放到微波炉里转上两圈儿，椒盐的清香仍历久不衰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