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槐树花开

幸运来敲门

　　我的童年是在大山里渡过的。我家住在一个只有五户人家的小山坳。门前有大小数十棵槐树，最大的那棵五米多高，树的下部刚刚要两个人合抱。槐花开时，白色的花瓣铺满树枝，清香浓郁，微风吹过，沁人心脾。我和小伙伴经常在槐树下面玩耍，有时爬到槐树上，比谁上的又高又快。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童年记忆，槐树花开的季节也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我有一位柳氏老太，每到槐树花开的季节，她总是坐在槐树下面，一边忙着手里的针线活，一边不时站起来向南朓望，时而又轻声自语。老太虽然没有文化，但多才多艺，织布、绘画样样精通。记得我上学时身上几次长龙疮，痛痒难忍，一度影响到学业，都是老太用毛笔在疮四周画蜈蚣，说来神奇，蜈蚣一画，龙疮立好，虽然没有科学道理，但生物相克也许是存在的，画的蜈蚣必须栩栩如生，否则效果大减。最令我开心的是老太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围在老太身边，杨家将、薛仁贵、西游记、梁山好汉等精彩故事让我们痴迷。经常耽误了老太做饭时间，有时夜已很深了我们仍不让老太停下。到了槐花调谢的时候，老太就说：“花怎么这快就谢了呢？明年还会再开的”。随后老太忙于各种农活，极少有时间来槐树下面。等到来年槐树花开时，老太又是每天来到槐树下遥望南方。年年如此。

　　随看年龄增长，我才知道柳氏老太旧社会受了很多苦，缠了一双小脚，生了六个儿女，丈夫去世后，她独自撑起一个家，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我非常好奇老太为什么在花开的季节一直守候在槐树下，问了她几次，老太总是微笑不语。后来从奶奶口中得知，老太最痛爱的大儿子从小在外读书，有一天儿子突然回家对她说要去很远的地方，临别前在槐树下承诺，等到来年槐树开花时一定回来看母亲。但从此杳无音讯，听人说儿子随国民党去了台湾。

　　以后多年，一到槐树花开的季节，老太依然会守候在槐树下面，依然不时眺望南方，她默默祈盼着儿子的消息。年复一年，老太身体已大不如前。我稍大懂事以后，看到老太痀痿的瘦小身躯，不再忍心打扰她，有时会端一碗热水轻轻放在她身边！直到八十年代初期终于盼到儿子的来信，80高龄的她仍欣喜若狂！但终没有等到母子见面，在收到信的第二年，正是槐树花开的季节，老太带着笑容离开了人间。再后三年，也是在槐树花开的时候，她大儿子终于回到故土，连续多天儿子来到槐树下面久久伫立不肯离去。

春去秋来，花落花开。虽然老太己离去几十年了，我对她的怀念和敬意丝毫不减。我回到家乡都会来到槐树下面，既是对童年时光的回忆，也是对老太的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