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近些年避暑,可以说就是一道风景。一到这时节,难以计数的闲人如同候鸟迁徙,直向气温舒适的海拔高程“飞去”。有自有房舍的,落脚点一般都比较固定;居无定所的,落脚点多半是一年一个地儿。赵兄我们两家都属这后一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不知怎么,今年都快到了小暑,才感觉到夏天的气温。于是问及朋友避暑的事,朋友说有个山庄在板桥村,可容纳三五家人。上网看了看,海拔840—1450米的板桥村,曾有条川黔盐运古道从此穿过。许是好奇,避暑的事大家就这么敲定在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于此避暑,正赶上村子收获苞谷季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朋友老谢告诉我们,说过些天老家要掰苞谷,到时大家都到他老家去,特别提醒不兴送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据了解,谁家掰苞谷谁家就要摆上几桌,邀来亲朋好友庆贺一番,但都不随礼。他们管这叫吃“转转饭”。这些天,村里人就像是每早都喝了碗“干劲汤”(当地油茶),脸上总是洋溢出喜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老谢老家掰苞谷那天,赵兄我们几人中午如约全都赶了去。说是老家,从我们住所山庄步行到那也就七八分钟。走到离他老家大约有二三十米,好家伙!只见院坝里乌泱泱的一片人。进到院坝,一人先吃上一根煮好的苞谷。只一会儿,桌上就上满了菜肴。院坝临时搭建的帐篷下,10个圆桌两列并排,桌桌都座无虚席,就像一场露营盛宴,蔚为壮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落座开席,忽又发现每桌旁边站有一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为大家添饭的“特服”。他们一手端着盛满饭的饭盆,一手拿着饭勺,挨个给桌上客人添饭。为我们这桌“特服”的是位大妈,轮到给我添饭时被我婉拒。以为是我客气,不大一会儿又要添饭给我,依旧被我婉拒。如此三四回,方才作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来明白,还有一拨人正等着“翻台”,添饭应该有“赶”的意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人有时候也怪,一旦遇有什么异样,往往不自觉地都以己为主,不大顾及旁人感受。这不,我看一桌好菜都吃不了,若再吃饭,热量定会超标,所以硬是坚持不让添饭。好在老谢也在外面打拼过,非但没怪罪我,还主动帮我解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向奉行入乡随俗,感觉还不错的我,仅仅遇到个热量与热情“相碰”,就不知如何是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真要入乡随俗,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夏避暑与往年它村不同的是,板桥村除了有几家有自有房舍的,就我们友友几家人。所“落户”山庄,似乎也成了自家山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为我们一日三餐掌勺的是老板娘。别看老板娘身材娇小,但洗菜、切菜、炒菜、烧火、做饭样样麻利,做出来的饭菜更是可口鲜香。不排除有食材方面的因素,因为蔬菜都出自于她家自留地,然“一肩挑”的她,已是我们公认的“大厨”。老板呢,高高的个子,肚皮微腆,俨然一个干大事的人。厨房事平时不大过问的他,不知怎么知道赵兄我俩是当过兵的,建军节这天特意为我们定制了两餐。早餐是汤圆荷包蛋,午餐又加了一只土鸡和一条全鱼两个硬菜。汤圆荷包蛋在我们家,那是过年或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才吃的。既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更不是过年,老板一家却以这种礼遇款待当过兵的我们。一隅之地,有人还记得住当兵的节日,并用他们最传统的方式也是最高礼遇表达心意,我俩都已忘记退役,欣然以老兵身份接受并享用了这份厚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凉水蔬香”是板桥村一张名片。村子的蔬菜,田埂塘边随处可见。一连几天,赵兄见番茄红了以致于烂在地里也没人摘,总是叹息。这天,小陈与我们一起散步,赵兄即打探可否买几个吃吃。小陈老家本地,与乡亲们知根知底,径直喊话那家主人便算是打了招呼。“随便摘,不收钱!”那主人听见立马就这么应了一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村里人好像也不藏事不藏话。如与村民闲聊,不等你问及家事,他们自个儿就像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倒了出来。各家大事也如同自家一样清楚,谁家孩子在什么地方上大学,谁家先生在什么地方打工,无一不晓。如是来了个外人,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都知道了。我们才来几天,村里人碰到我们就像见到熟人似的,免不了主动跟你打个招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受益于山东济南市资金帮扶,往日马帮背工挑夫途经此地的盐道,以及歇脚的幺店子(小店铺)、梦见流泉的凉水井,武隆白马山上这个形如天马的“马背上的村庄”,已是旧貌变新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或因农田房舍、鸡鸭猪羊、蓄水池塘,没有因为开发而消失或被异化,也没有车水马龙,这看得见的乡愁和每日三餐饭前响起的村广播,板桥村乍看还是个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只是稍一细想,板桥村又似乎比我印象中的一些村洋气。城里有的道路、水电、电讯网络,村子一样不差。东门到西门3公里长的柏油路,二三十米一盏的太阳能路灯直立路旁,无论何时行走其间,恍如走进观光长廊,一路都是看不厌的田园风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其实,土也好洋也好,让人舒心就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板桥村635户人家,算不上多,但让我们舒心的事已是不少。更有那每当夜幕降临,鸣叫了一天的山雀戛然而止,村子顿时一片静谧,简直是魔幻般神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个村如同一家人。是山是水还是风使然,我不得而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看似陌生却又似曾熟悉的人与事,想必板桥村还有不少,只缘“养在深闺人未识”,小有遗憾。但避暑这一个月,仅就已经熟悉的这些左邻右舍,与睁眼即见的那一座座山、一片片林、一坡坡地、一块块田、一汪汪塘,便是一册厚厚的画本,够得我们去翻阅。</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18px;">2023年9月18日《重庆晚报》有删减</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