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笔记·五】秋收

贺帅

【知青笔记·五】秋收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春种夏耘的艰辛换来秋天丰硕的喜悦。

收割晚稻相对“双抢”就舒缓很多，秋高气爽气候宜人。稻田里也是润干的，踩上去软绵舒适，可穿着鞋子做事，上级没有什么完成抢收任务的时间要求的压力，自然也无须激励人心的标语口号。

当金黄色的稻谷一担担在晒谷坪里堆起的时候，人们不禁自豪地充满着丰收的欢欣，轻松的欢歌笑语在田垄里在屋场上飞扬，整个乡村呈现出一副金秋丰稔的欢快景象。于是劳动也就洋溢着轻快的愉悦。打稻机的轰鸣声犹如田园牧歌般的悠扬缭绕，不像夏收那般沉闷地搅得人心烦意燥。

收割晚稻其他都好，就是天气干燥打稻机上的稻谷粉尘太多，粘在脸上身上奇痒难受，散工后必须洗澡才行。彼时农村条件艰苦，洗澡不像现在有热水器，拧开龙头就是热水。那时当地贫下中农洗澡就是在家里用大锅烧热水，木桶装上提到屋后的塘边光着屁股在朦胧夜色的遮掩下完成，偶尔遇到我们男女知青们晚饭后一起外出从狭窄的塘边上路过时，也无意躲避，只是往边上挪出一点过道继续洗澡，碰到客气的还打一下招呼，搞得女知青进退两难满面赧颜，其以为反正天黑什么都看不见。这样洗澡方式我们难得习惯。

我们洗澡偶尔去附近工厂的澡堂去洗，莲蓬头洒出热水让人洗个畅快淋漓，但是遇到负责任且不友好的守门人就难以混进去，被拦住呵斥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为了那点微薄的尊严很少去工厂的澡堂混澡了，附近的水塘就成了我们洗澡的地方，同时也可以游泳跳水玩，顺便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

晚稻收割一般都在十月中旬左右，时节近霜降，晚上散工晚点，太阳落山后，有秋风徐徐吹来，在塘里洗澡就确有寒意袭人的感觉，不过人年轻能抗寒，我们想出的办法就是在水里面加快游泳的速度就自然减低了冷的感觉，身上胡乱的擦几下，洗掉稻谷粉尘不痒即可。久而久之的这般锻炼，身体也适应了寒冷，这对于我后来的冬泳爱好无意间起到了铺陈作用。

秋天的收获，除了稻谷还有红薯和花生。我们生产队人多田地少，主要也就种这几种农作物。稻谷用来吃饭，红薯零食或喂猪，花生榨油。队上的主要食用油就是花生油。偶尔也种少量油菜榨油，所以菜籽油很少，仅作调剂而已。队上分油的时候大家都抢着要菜籽油，视花生油若敝屣，认为花生油炒菜不现油。殊不知现在的花生油比菜籽油要贵很多，按道理贵的就应该是好的。我们就喜欢花生油。冬夜漫长，肚子饿了煮饭吃，没有菜就将花生油和酱油拌入刚出锅的热新米饭里，油光闪亮，怎一个“香”字了得！，看去就让人垂涎三尺，咂嘴咂舌地一口气吃得好几碗。现在回想起来还余味无穷。

春头上要在坡岭上种花生。种花生大致是三道工序。前面一人在整好的地里用锄头打眼，跟着一个就往眼里丢花生种籽，再后面的就是往放了种籽的眼里丢沟粪掩盖。我就做最后一道工序，丢沟粪。沟粪，纯农家肥。用树叶杂草烧过的草木灰拌上大粪和匀堆实拍紧，外面再抹上厚厚的稀泥封好，有点像蒙古包一样，不过没有那么大。让其在里面发酵一两个月左右后打开捣碎即成。这一通神操作下来的肥性极高，其臭却超级难闻。可想，大粪本来就臭和草木灰在密封状态再沤两个月，真是奇臭无比，抗臭能力差的可能闻后三步即吐。丢沟粪的人就是要在腰上面捆一个小憋篓，专门丢沟粪的装备，篓子里刚好可装下有几十斤重的半担沟粪，用双手抓着一把一把轮换着往点了花生种的眼里丢去盖上，不但频率要快还要准确无误，更是一种费腰的活路。

春耕、双抢、秋收时节农村的中小学校都要放农忙假，学生伢子要回来帮忙参加劳动。收获花生是老少咸喜的好活。这里的花生不用锄头挖，泥土含沙松软，只须抓着花生苗往上一扯整兜花生无遗的全部扯出，扯出后就地摊铺好，经过几天太阳晒干再担到大棚摘下来入仓。扯花生的时候山坡上热闹非凡，全队男女老少齐上阵，一边干活还可以一边剥花生吃，队长也不呵斥制止，可能是领导对于劳累一年的社员们的一次福利性的犒劳。反正只要你的肚子能够装得下就由着你敞开吃。扯花生的这几天饭量都自然锐减，是有花生填饱了肚子。社员们大都是边做事边吃，做事吃花生两不误，新鲜花生鲜嫩轻甜特别好吃，吃起来就难以停下。遇到肠胃不好的都吃得拉肚子了，也难以阻挡继续吃的步伐。不吃好像会觉得有亏自己，花生每年也就一次收获，而且是新鲜的。

扯下来的花生摊放在岭上待晾晒，晚上必须派人看守。这就是我们队上的几个年轻人的活了。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就是好玩。早早地吃过晚饭，便抱着家里篾席和士蓝布被子在山坡上花生地里以花生苗垫其下，摊好晚上值夜的床铺后，便借着皎洁如水的月光，在坡地边上挖一个深坑做灶，摆上从自家带来的锅子，再去寻找些干柴，把新鲜的花生一颗颗剥开放在锅里用水慢慢的熬煮，直到煮软放点盐大家再当做夜宵慢慢品尝。花生要煮烂需要一些时间，中间我们小伙伴们就天南海北的扯卵谈或讲鬼故事，弄得胆小的解手都不敢远走几步，就在边上乱撒。有个学了点武把式的哥们还给我们表演他的拳术和棍术，我不懂武术不过看他左突右击的舞得习习生风气喘吁吁的，就喝彩鼓掌。静谧的夜晚被我们的欢笑声充斥得热闹非凡。

待到花生煮好时，已是月斜天边的大半晚了，雾气从垅中氤氲而起，给秋夜蒙上一层曼妙的轻纱，瞌睡大的人已倒在花生地里的铺上进入了梦乡，恬逸的微微鼾声和着此唱彼应的秋虫唧唧声渲染得夜色更加显得静谧。我们望着天边的月亮和闪耀的星星，品尝着水煮花生感觉十分惬意的享受，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美好了。很多时候我们就很不理解那些乐此不疲的在荒山野地河畔溪边扎帐玩户外的人，放着家里的柔软的席梦思床不睡，偏偏要到荒郊野外硬地上去扎什么帐露什么营？其实我们晚上在花生地守夜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意无意间领略到大自然赐予的那份美妙感受。静夜里和风拂煦，望着浩渺无际的星空，以芬芳馥郁滋养我们的大地为床，以沐浴照耀我们的蓝天苍穹为帐，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亲密融入的感觉是何等的妙不可言。热爱生活，回归自然这些应该就是人的本性所在。

（除题图外文中图片均下载于网上，特此说明）

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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